再次来到百花苑,看到的和那天拿药的情景有很大不同,那天来的时候是早上,百花苑还没开始营业,而现在已经到了傍晚,太阳刚下山,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即使是下着小雨,但也没有阻挡临安城人民寻欢的热情。
吴越大街属于城内主干道之一,东西贯通整个临安。青山湖在临安城东,再往前走一炷香时间就到能东门,出了东门快马跑两个时辰,就是东宁国的国都余杭府。
一路走来,沿街的商铺有些已经关门,路边摆摊的小贩也开始收摊,马车、轿子从身边走过,不缓不急,朦胧的小雨,为这座慢节奏的城市增加了一抹慢悠悠的柔光。
秦华站在百花苑前,看着周围的景色,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东宁第二大城市的繁华。沿街商铺林立,茶馆、酒楼、青楼、客栈、文墨店、比武擂台、小摊比比皆是。这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日落之后才,热闹才刚刚开始,许多家丁下人赶着车马,酒楼小厮在门外吆喝,青楼门前姑娘花枝招展。
此世女子地位不低,没有禁止女人上街这种风俗,不过有些大户人家女子出入茶馆、文墨店、胭脂水粉店之类的地方,还是会在脸上戴着轻纱,一颦一笑之间更增朦胧美感。文人士子更是三三两两,谈笑之间进入了那些装饰华美的楼阁。
“公子,你来了。”在秦华打量着周围景色的时候,一道似乎有点熟悉的女声从前方传来,秦华一看,认出了就是当日求药时贴上来,却被秦晴挡住了的那位红红姑娘。
那红红姑娘对着秦华这边甜甜地笑了一下,带着一阵香气迎了上来,身段好像没有骨头一样,就要往秦华身上靠。
哥虽然可以靠脸吃饭,但这样靠上来,还是在大街上,秦华有些接受不能。他拿着扇子的右手微微一张,等着那红红姑娘靠在自己身上,就可以挡住她。
香风略过,红红姑娘软软地靠在面前的男子身上,轻轻拖着他的手往青楼走去,边走边说了句:“陈公子,你都几天没来看人家了。”
秦华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扇子,微微张开手臂,定在百花苑门前,看着被红红姑娘拉着进门的陈宝强,有些哑然。
自己都已经做出规避动作了,但才发现自己表错情了!秦华左右看看,旁边还有另外几个百花苑的姑娘似笑非笑看着他。
雨中凌乱。
秦华脸上迅速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在微雨中撑着伞。这时他一副文人装扮,黑色长衫,虽然长衫是姐姐的,但姐姐身高放到另外一个世界也有一米七三四,自己比姐姐高一点,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也很合身。
正想着要不要就这样一个人走进去,这时,有一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小姑娘来到秦华面前,施了一礼道:“公子,让您久等了,今天人手忙不过来,公子请这边走。”说着就转身等秦华先进门。
咦?她怎么就不像那些姑娘那样,靠在自己身上,拉自己进去?要是那样的话,就该早点出来啊,也不至于让自己拒绝了个空气。
看这个姑娘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就在青楼上班,他觉得这个时代遍地禽兽。
秦华没有说话,抬步走了进去。
……
一进门,旁边有小厮帮忙拿着伞到了一边,秦华看见陈宝强坐在厅中的一个桌子向自己招手。百花苑大厅很大,厅中摆着大小不一的桌子,有两人桌,有四人桌,有八人桌。
陈宝强占的是四人桌,他坐在椅上,那位红红姑娘坐在他旁边,和他说着话。带秦华进门的小姑娘见秦华走向陈宝强,便跟在秦华身后,说道:“公子,今晚司晨姑娘会单独邀请一位嘉宾为他吹箫哦,你要加把劲。”
吹箫是什么鬼?秦华还想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那个小姑娘说完,又施了一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一头雾水的秦华坐到陈宝强对面,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沾到的雨水:“这里很热闹啊。”他看了一下周围,灯火光亮。大厅坐满了人,三三两两的公子哥儿坐在大厅中,有些人身边有姑娘依偎在怀中,饮酒作乐,高声低语传入耳中。
从一楼可以看到二楼的回廊,二楼回廊上也几乎坐满了人。
陈宝强还没开口,靠在他身上的红红看见秦华,眼睛一亮,甜甜地笑着说:“哎呀,公子,是你呀。”
陈宝强稍稍愕然了一下:“你们认识?”
秦华对这个无视自己的女子的好感度已经降到零了,淡淡地回了一句:“一面之缘。”
红红离开了陈宝强的身上,拿起桌上的酒壶和一个新杯子,倒了一杯酒,扭着腰靠到了秦华身边,甜声说道:“公子,一面之缘也是缘嘛,人家已经等你好久了。”她的手指捏着酒杯送到秦华嘴边。
秦华也不计较之前的无视,张嘴就把酒喝掉。酒水度数不高,入口不烈。
红红又倒了一杯,继续甜笑着:“今晚客人太多,苑里的姑娘都招呼不过来,还望公子莫要见怪。”说着,便用柔软的身体蹭着秦华的手臂,一阵的温腻从手臂传来。
感受着手臂上的柔软,他不露痕迹地向旁边挪了一下。喝完第二杯酒,他便说道:“你陪陈公子吧,我自己来就行。”说完,就拿起桌面碟子上的蚕豆,抛进嘴中。(注:相传蚕豆为张骞出塞带回中国,本书为纯架空背景,就不太过于纠结了。)
陈宝强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你陪秦兄就好,今晚是我请他来这里的。”
红红又在秦华手臂上蹭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挨到陈宝强身边,给他倒酒,八面玲珑的样子:“秦公子不能冷落,但奴家也不能冷落了陈公子才是。”
陈宝强笑着把酒喝掉,问道:“今晚怎么这么奇怪?来的全是这些少爷们?那些才子们呢?”
“他们呀?”红红给秦华抛了个媚眼,说道:“他们听到宫中来了位贵人,好像是公主什么的,在醉月居举办诗会,他们就全跑到那里去了。”
陈宝强眼睛瞪大,望着把蚕豆送进他嘴里的红红,问道:“公主来了?”
“呀,昨天就有传言说公主来临安了,难道公子不知道么?”
秦华望了一眼陈宝强,然后给自己倒了杯酒,问道:“公主来了,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这么多人知道了?”
这句话,秦华表面上是问红红,不过,陈宝强领会他的意思,就问红红道:“据我所知,公主是秘密前来,我爹他们封锁了消息的,不过不知为何走漏了消息。”
红红撅着嘴说道:“别人都是这么说的,我也不清楚。他们知道公主喜爱诗文,就全都去了那边,本来今天是司晨姑娘一旬一次的邀宾日,他们都不来了,一群没良心的。”
“邀宾日?”秦华泯了一口酒,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
红红离开陈宝强的身边,想站起来,来秦华这边陪侍。秦华见状,伸出扇子,搁在红红的肩上,示意她不用过来继续陪陈宝强,而自己继续端起酒喝。
红红见状,就继续挨着陈宝强,说道:“司晨是我们这里的头牌清倌人,每隔十天,都会单独邀请一位嘉宾,或者是赏乐,或者是第二日游湖,总之,要么是拿出让掌柜心动的钱,要么是做出让她心动的诗文。”
“那这位司晨姑娘一定很美了?”秦华笑了一下问道。
“公子,人家就不美么?”红红眨着眼睛,娇声问秦华道。
“咳咳……”秦华咳嗽了一下,礼貌性回了句:“红红姑娘美若天仙!”。
红红又说道:“我们的司晨姑娘啊,号称司晨仙子呢,能诗善文,能歌善舞,貌美如花,奴家可比不过她。”
陈宝强张嘴喝掉红红递给他的酒,也补充道:“等会你就能见到了,她每次都会出现和大家见一面,弹奏一曲,然后让大家有钱出钱,有才出才。”
通过他们的叙述,秦华也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也是懂得形象包装、饥饿营销这种手段的,用才子的文章做噱头,把自己弄得尽量高雅一点,和出卖身体的青楼女子区分开。然后隔一段时间上演一段才子佳人的戏码,让掌柜心动的钱才是重点吧。
那些有财却无才的人,为了能够成为入幕之宾,肯定会一掷千金,只求成为一次邀宾。
秦华问道:“那是不是能入司晨姑娘法眼的才子比有钱的公子少?”
红红有些惊讶:“公子真厉害,要不是从没见过公子,恐怕还会以为公子经常来我们百花苑呢!”
秦华心里笑了一下,百花苑的手段是有,不过还是在很初级的阶段,按照另外那个世界的炒作手段,还有很多方法提高那位司晨姑娘的身价,不过这些都不关自己的事。
“司晨姑娘出来了!”秦华想着有的没的之时,旁边有人说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