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尘霜,冷尘霜又去哪儿了?”
一大早,便听操练场传开阵浑厚有力的吼声,而发出声音的人,便是次阁十名老师之一的慕秋老师,慕秋老师身形干瘦却并不让人觉得孱弱,反倒精干利落的很,就是脾气有些暴躁,每次训练的时候,若哪名弟子没达到他所要求的标准,他便二话不说先来一掌,这也是冷尘霜总逃他课的原因,偏偏阁主又对冷尘霜很纵容,总说:“她生性胆小,你这暴皮气她当然会害怕了,既然她不愿上你的课,便由着她去吧。”
慕秋老师始终不明白阁主为何待冷尘霜不同,可他忍受不了冷尘霜不将他放在眼里,先前她就算不好好上课,好歹也露个脸,除了受罚无需来上课便罢,现在惩罚过了,她还不来上课,逼的他一大早便怒气冲天。
早上有见过冷尘霜离开的一名女弟子道:“慕秋老师,弟子今早天不亮起来修炼,无意间瞧见冷尘霜鬼鬼祟祟出了阁。”
“怎会出阁了?守门弟子难道没阻拦吗?”
“没有,她好像……”女弟子瞅了眼苏木,“手持了令牌,所以守门师兄才没阻拦。”
苏木撇了眼女弟子,道:“慕秋老师,小霜的令牌确实是弟子借给她的,小霜说她习惯了每日早起给伙房准备柴火,且伙房都是未经修炼的普通人,砍柴对他们来说着实吃力,伙房的人平日精心准备饭食,她也想回报些什么,所以日后伙房的柴火,她会一直负责,所以弟子才会将出入令牌交给她。”
慕秋老师眉头一蹙,“她的做法固然好心,可入了修炼门,就该以修炼为重,若当真为伙房着想,便该安排好时辰”沉默了会儿,又道:“行了,看在她热心肠的份儿上,今日我便放过她。”
苏木揖了揖手,“多谢慕秋老师。”
昨日,冷尘霜同苏木分开后,直至黄昏才回阁,一身衣裳脏兮兮的,也不换便去找苏木,苏木见她狼狈模样,还以为她被人打劫了,拉着她就要替她去报仇,但冷尘霜立着不动,满脸一副欲言又止模样,苏木最烦有话不直说,没耐心道:“有话就说,你若不吭气,我可就走了。”
冷尘霜一下拦在他身前,“那个……苏木,能不能把你出入阁的令牌给我用用?”
苏木露出一副了然模样,“你要令牌是准备去哪里疯?还不带我。”
“我……其实在外面认了个师傅,我已经跟着他修炼很久了。”冷尘霜小声道。
“什么?”苏木惊愕,“你在外面有人了?你知不知道身为阳宫门下弟子,是不可随意在外认师傅的。”
“等等,什么叫外面有人了,我那是外面有师傅,别说的我跟偷情似的,我告诉,我师傅很厉害的,比阁主比老师们都要厉害,跟他学,我可不吃亏。”
“那也不成,你必须带我去看看,万一他是坏人,有所企图怎么办?”
“放心吧,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冷尘霜左右看了看,偷偷在苏木耳边道:“到练气期二品了。”
苏木身子明显震了下,立马道:“不可能,再者开原一般资质好的人学习引气入体也须得用近一年,若是资质差些的,两三年也未必能成,你才学了多久,不但会了引气入体,还到了练气期二品。”
冷尘霜仰头得瑟道:“你怎么能拿一般资质好,和资质差的人与我做比较呢?我是天才,知道什么是天才吗?就是别人一年才能做到的事,我用一个月便能做到,当然,你不相信我也能理解,天才嘛,都是不被理解的。”
苏木白了她一眼,心绪也镇定了下来,“所以你借我令牌,是要每日去寻那个师傅了?”
“自然,要不我出去还能做什么?”
“好,令牌我可以借你,但你必须带我去见你那个所谓的师傅。”
冷尘霜神色怪异的瞧了他一眼,又沉默良久,才道:“……你得让我先问问师傅的意思。”
“好。”
苏木就这样将令牌给了冷尘霜,好在他早已想好应付老师的对策,不然还很不知该如何替她遮掩。
到了中午饭点,冷尘霜出现在饭堂,端着盘子寻到苏木,而苏木原本身边乌泱泱坐满的人,瞬间散开,就好似冷尘霜是个瘟神,生怕传染了什么病给他们似的,冷尘霜将盘子放到桌上,唉声叹气,“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呢?”
“他们何止不待见你,你怕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嫉妒你吧,阁主对你的宽容,远远超出对我的宽容,更何况是他们,再说,
你平日也不主动与人接触,被疏远孤立不是很正常嘛,好了,别跟我扯那些无用废话,说说吧,那人可同意了?”
冷尘霜坚定的点点,“嗯,他说你想见他不是不可以,但还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我跟你说,那个地方不但有结界,还有阵法,你想进去,怕得费些功夫。”
苏木傲娇的撅着嘴,“切,你都能进,我还能进不去?快吃饭吧,吃完了带我去。”
“好,到时候你迷失在阵法求饶,我看你还怎么得瑟。”
午饭后,二人回到各自居所,好好休整了一番。冷尘霜天不亮就跟着风逆老头儿修炼,直至中午才得空休息,躺在椅子上便呼呼大睡。苏木则为了见冷尘霜的神秘师傅,养精蓄锐。
休息了一个时辰,苏木到翠微居将冷尘霜拎起来,冷尘霜整个人软塌塌的靠在苏木身上,扯着他衣袖,闭着眼睛走路,她实在太累了,从卯时天不亮上后山,在到午时返回,才刚休息一个时辰,苏木就拉着她又去后山,等下午回来后,她还能在休息一两个时辰,待天色晚些,其他人都休息了,她还得花费些时间巩固风逆老头教授的东西,然后再上床休息一两个时辰,就又得上山,虽说休息的时间加起来也不算太少,可东拼西凑的睡眠,质量着实差强人意。
冷尘霜熟练的带着苏木往后山深处走,起初,二人一切都还算顺利,路上有说有笑,可不知怎么的,苏木毫无征兆的就消失了,好似泡沫般,砰的一下就没了。
冷尘霜刚开始确有些惊慌,但这份惊慌并未持续太久,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她便恢复了平静,风逆老头儿说过,这深山不但有困住他的结界,在结界外还有阵法,想必苏木是被困入了阵法,而冷尘霜为何不受阵法影响,就连风逆老头儿都不清楚,就更别说冷尘霜了。
独自又向前走了段路程,冷尘霜来到结界,便听到,“冷丫头来了。”
“嗯,我那个朋友也来了,不过他好像被困在了阵法里,我眨巴个眼他就不见了,也不知那个阵法会不会伤人性命,若……他死在里面,着实可惜了。”
“哦?昨日你同老夫提起你那位朋友,老夫以为你即能将老夫之事告于他,必然感情很是深厚,怎么今日老夫听你这语气,似乎并非如此呢?”
隔着结界,冷尘霜并不知道风逆老头儿是以何种表情在说这番话,亦或是何种心态说出这番话,但她知道,风逆老头儿不是个天真的泛泛之辈,一个被囚禁于结界一百多年之人,他所经历过的人,事,比她要丰富太多,就连她都懂得不轻信与人的理儿,风逆老头儿又岂会不懂?自然也就不担心风逆老儿会怪罪她是个无情之徒,而对她心生不满。
当然,冷尘霜之所以将风逆老头儿的事和盘脱出给苏木,并非随口说出,一则,她需要苏木的令牌。一则,她也想看看这个一直黏在她身边之人,是否值得她真正付出一二信任。只是她没想过苏木会提出要见风逆老头儿的意见。
冷尘霜原本一双圆溜溜,闪着灵动无邪光芒的眸子,此时半垂着眼睑,显的格外幽深,沉默好一会儿,她才回应:“风老,我可能……做不了一个善良的好人。”
结界中的风逆老头儿这次也沉默了会儿,道:“好与坏,不过是别人给你的标注,做自己认为值得之事,想做之事,哪怕被世人当作邪魔,那又何妨?你我都不是圣人,我们活在无边的欲望之中,所以我们只能顺应自己而活,无法顺应别人而活。”
冷尘霜轻笑,“风老此言,甚合我意,但有一点我们不同,我这个人没什么欲望,我只是……不太喜欢这个世界,仅此而已。”
结界中风逆老头没在说话,冷尘霜闭上眼睛盘膝开始打坐,吸纳天地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