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太庙内,嬴疾正带领军士清理被乱兵火烧过的痕迹。
太庙令书房,大门紧锁,尘土满门,自从太庙令被乱兵射杀后,嬴疾回到太庙,就下令虎贲将书房封闭起来。
推开书房门,见到书房之中,简牍散落一地。书架之上,到处都有乱兵翻动的痕迹。不似往日,整洁有序的罗列。
看到凌乱地书房,往事浮现在心头,太庙令被箭射中胸口,没有顾及自身性命,反而是以命相博掩护自己逃生,师兄对自己之恩情,比天还高比地更厚,想到这里眼眶一红,泪水充盈:“你们先出去,以后太庙令的书房就由我来打扫!”
嬴疾从地上拾起书卷,一一整理,亲自用抹布擦拭着架上灰尘。
捡拾完毕,看着桌面上批阅用的毛笔,心中默念:“师兄!你要是泉下有知,就时常回来看看我!”
半个时辰后,看着书房光洁整齐,嬴疾伸了伸懒腰:“好困!!”
“禀副将!君上有书转来!”
嬴疾急忙从斥候手中接过竹书,认真地看了几遍军情急报,思索再三提笔写道:“公父!左庶长,孤军深入安邑城,收复了大片河西失地,战争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可满目扩大战果,现在屯兵在安邑城月余,屯兵挫锐又逢庞涓率领大军增援而来。儿臣以为:收复河西失地,重兵驻防函谷关即可。安邑城易攻难守,应传诏左庶长将安邑城守军撤回国。若是与庞涓统领下的魏军正面作战,恐怕为庞贼所败。若是魏军对岸门守军,两面夹击,我军增援之军会陷入四面重围险地之中。儿臣建议,传令前将军景监,令其与安邑之军共同商定好撤退之日,先行打通施肤之通道,慎之,慎之!!”
封好书卷,签上火泥,将信筒交给斥候:“即刻入宫,交给君上!”斥候接过信筒背到背上,急驰而去
书房内,书籍图册归类整理后,嬴疾顺手抽出了一卷星谱图,翻到首行,就看到太庙令用笔在房星上,画了个圈并在旁边批注:‘栎阳城被围数日,危在旦夕,余自太庙观星,见房星,光辉大增,心有所感。急祈祷房星下凡,救百姓于涂炭!……’后面批注了一系列,观星感悟。心想:“谁是房星宿主呢?师兄,一直没有告诉我呀!”
“疾哥哥!你饿不饿呀,都到现在了,也不去吃饭!”史梅端着一碗面条,走了进来。
“梅儿!你咋来了?”
史梅将碗递给嬴疾,俏脸微嗔:“我在府上,吃了饭,担心你军情事情太忙,就来看你了!”
“刚才整理师兄的书房,看到师兄手迹。心中难过,也不想吃饭!”
“傻瓜!太庙令已经去了,你这样,他也会担心你的,你还是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辜负了太庙令一片苦心。”
“好吧,,我吃饭就是了,免得被你再说三道四!”
嬴疾低下头去,飞速吃起面条,:“你要不要一起吃些?”
“不!我才不吃你的饭呢!”
“这个面条蛮不错的呀!你做的?”
“我进来时,看到侍卫,端着面条碗给你,我就送进来了!”
史梅用抹布,轻轻抹着桌上大堆书卷。翻到图谱细细阅读:“疾哥哥!这是太庙令的观星绝学嘛?”
“哦,我看了一下,哪类都有,是师兄一生心血凝结,按星、地、易、兵、排列记录得很详细。”
“是不是,还有重要军事情报?”
“重要的消息,是不可能记录在内的,哪些保存在军情幕府地窖中,有专人保管”
“哪些军情秘卷,本次损失大吗?”
“没有损失!”
放下碗,看着史梅在忙碌地擦着竹书,他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了史梅衣襟:“梅儿!来,歇会儿!”
史梅脸上微红:“你先喝水,等会儿,我就把这些打扫完了。”
“梅儿!今天是师兄,离世“三七”祭日,我一会儿去师兄家里,吊唁,你跟我一起去吧!”
“你一个人去吧!“
嬴疾失望地说:“为什么?“
史梅脸上又是一红:“我不想去,大厅广众之下,我跟着你出双入对的,传出去了,好说不好听!“
嬴疾轻轻拉了拉史梅衣襟,将她拉了过来,从后抱住:“跟我一起去吧。“
史梅被嬴疾抱住,心头狂跳俏脸涨的通红,睫毛颤抖,脸色粉红娇嫩娇艳欲滴柔声嗔道:“放开我!“
“你跟我一起去,我就放开你!“
史梅羞的将头低下去,挣扎着想从怀抱里出来:“我要生气了!“
嬴疾牵过史梅右手放了开去,史梅轻轻用力挣了出来。
“梅儿!真的生气了?“
史梅红着脸,点了点头:“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子,人家以后咋样见人嘛!“
“又不是没抱过!“
“哪是小时候呀,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呀!男女有别。“
嬴疾微笑着一把揽过搂入怀里,史梅羞愧地将脸埋进胸口,粉拳轻擂:“讨厌!你好讨厌!!“
嬴疾捧起史梅俏脸,在额头吻了一口:“这个,不讨厌吧!”
史梅被吻,脸上潮红一片:“更,讨厌!!没个正行。”
“说,不讨厌,我就放开你!”
“讨厌!”史梅心头狂跳,娇声喘道。
嬴疾紧紧将史梅抱入怀中:“好,不亲了!”
史梅挣扎不脱,将头埋在怀里:“我真要生气了,以后就不来了!”
“让我看看,有多生气”
“不,就不给你看。”史梅赌气将头埋的更低。
“跟我去?”
“不去”史梅再度挣扎。
“不去,我就不放开你,我就这样抱着你去!”
史梅惊叫:“不要!”
嬴疾轻轻抚着秀发,轻声哀求地说:“跟我去吧,我一个去好孤单!”
史梅轻声:“嗯!”
“你答应了?”
“……嗯!”史梅轻轻点了点头,挣了出来。
二人出得太庙令府门,骑上战马并辔而行,众卫士跟着后面,远远跟随。
……
太庙令赵明家座落在城南五里,是嬴姓赵氏宗族所在地。族中大宗皆在朝中为官,官品都在左更以下,惟有太庙令世袭几代人,官至极品。
一路上看到,柳丝吹拂在身上。
阵阵烟云从山涧中升起,二人骑马并辔行在路上,感觉穿云过雾如在仙境。
烟云之中村民都在地里忙碌着,给地里庄稼施肥。牛车如织,村民们川流不息。
二人离太庙令府尚有半里地,众人跳下战马,牵马而行。
赵府门前白纱高挂,太庙令长子赵德年约五旬,率领着众孝子身穿麻衣,跪迎在地:“叩见师叔!”
嬴疾用手扶起赵德:“贤侄,请起!”
“师叔!请入府吊唁!”
赵府门阙之上,用纱结成纱串,垂在阙檐之上。
门楼高高耸立在上,门前牌楼竖立着金字大匾上书:赵府
白纱如海,音乐低回。
唢呐凄婉,哀乐阵阵。
堂中台上停放着黑漆寿材,高大雄伟。
棺材前面,用纱挽起,神主牌位,中间书着斗大“奠”字。
嬴疾走到神主牌位前焚香。
礼仪:“燃香——”
嬴疾打头众卫士们站立在身后,众人一拱到地,叩首。
礼仪:“再叩首!”
“兴”众人站起。
“三叩首!!”众人再次跪倒,叩首连连。
“爸!!”“爷!!”“大!!“众孝子举声大哭。
嬴疾心中难过,泪水盈眶,听到孝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由得泪水滚落而出,伏在棺上痛哭:“师兄!!我来看你了!!……师兄!……”
众孝子,听着嬴疾痛哭失声,又是放声大哭一阵子。
史梅泪水盈盈,看着嬴疾哀痛不止。直哭的声嘶力竭,泪水涟涟趴在棺材之上,手抚棺材,以头触棺哭的都没声了,也不肯起身,心中焦急:“这样会哭坏了身子!”
灵堂之上,哭声震天。
史梅心中看着嬴疾哀痛不已,心中一痛,走上前去拉起嬴疾,用手轻轻替他擦泪:“疾哥哥!你不敢,再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师兄!你……快醒……来,我来看你了!”
史梅看着嬴疾泪水直流,心中难过,泪水也滚落下来:“不哭!不要哭了。”用手将嬴疾,脸上泪水擦干。
赵德看着嬴疾痛哭,流着泪水,止住了众人哭泣:“都不要哭了,小心,哭坏了师叔身体。”众孝子方才戚戚哀哀,止住了声。
“师……兄!……”嬴疾声音嘶哑着,轻声抽泣。
史梅用手抚着嬴疾后背,一直小声劝慰。
赵德连忙走到嬴疾面前,跪倒在地:“师叔!师叔!!你不敢再哭了,走,我们到后堂去说话,我父亲有书信留给我们。”
嬴疾强忍泪水,点了点头。
众人行至后堂,见高堂明烛,肃穆庄严。
厅中正中放着一把太师椅,下首两边放着两排方凳。
赵德躬身一揖,恭敬地说:“师叔,请上坐!”
“来,一起坐吧!”待嬴疾落座之后,众孝子躬身一揖,欠身坐在下首两边。
赵德端起茶水,恭敬地递上:“师叔,请饮茶,暂缓一下心情。”
“嗯!”嬴疾接过茶杯,轻轻饮了一口,放到桌上。
“贤侄!我与师兄名为师兄弟,感情如父子。师兄在世之时,将全部心血都倾注在我的身上,教我为人处世以德;教我习经观星以术,大恩大德,我尚未报答,师兄又因掩护我而身亡,让我好生感动,心实不安。我当以孝子之身为师兄尽孝才是。”
赵德泪水盈眶:“师叔!我父在世之时,一直叮嘱教我们要忠君报国,他以身殉国,壮烈而死为我们这些后人作出了楷模!!”
嬴疾眼圈一红,热泪盈眶,垂泪欲滴:“若是没有师兄以死相博,掩护我进入密道,我恐怕,身死多日了。师兄!你……在天有灵……魂灵归来佑我秦国。”
赵德,强忍泪水,劝慰道:“师叔!我父在世之时,吩咐我们要以全族人性命为代价,要忠心跟随师叔一起为国效力,一起出生入死!”
“师兄!恩德,天高地厚!”
“师叔!这是我父亲,前几年留下的书信,我们在整理父亲遗物时才发现的”
赵德双手捧起竹书,放到案上,小心展开:“师叔!请看。”
嬴疾低下头,恭敬有加,看到竹书上,一笔遒劲隶书正是太庙令亲笔手书:“德儿及众子、侄。为父出任太庙令以来,国家处在多事之秋,庞涓围攻栎阳,城池朝不保夕,百姓涂炭。为父代君上祈祷感动房星下凡秦国,将为秦国带来百年国运。房星者公子嬴疾也。为父泄露天机,未来必遭天遣。为父,身死事小,秦国国运事大。为父嘱托你们,忠心地跟从你师叔,竭尽全力助其功业。在他渡劫之时,要不惜一切代价,举全族之力帮助他,若是,他有生命危险,尔等即使以举族人性命为代价,也要全力助之,切记,切记!!”
嬴疾看罢,泪水涟涟:“师兄!你待我已经是天高地厚,你身故之后,还下令子侄助我,我有何德何能,让你待以骨肉重恩。”
赵德焚香炉中,跪在堂下,众子侄跪倒在他身后,一起起誓:“父亲大人在上!我们愿意听从您的遗令,忠心跟随师叔,一起为国效力,出生入死在所不惜。我们族人愿意以举族人性命为代价,保护师叔生命安全!”
众子侄,叩首再三,齐声誓言:“跟从师叔出生入死!愿以全族人性命为代价,保护师叔安全!……”
嬴疾急忙走了下来,搀起赵德:“贤侄,请起!嬴疾愧不敢当。”
“师叔!您要是不答应,我们就一直跪着。”
嬴疾看着众人,意志坚定慎重地点了点头:“都起来吧,我答应就是。”
“谢师叔!”众人叩首,而立,侍立两侧。
众人闲聊半晌,送出府中五里,依依惜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