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直和殿,酉时时正。
在几排巨形豆油灯的照射下,殿内灯光明亮,光线柔和明黄透亮。灯光透过灯围罩,将一片明黄之色映在书房墙上,灯光温暖四处帷幕之上都透着一片祥和之色。
一连几个时辰坐在御塌之上,批阅奏章,孝公直觉得手腕发困。放下毛笔,揉了揉手腕,只觉得腰背酸痛,心中暗自叹息:“老了!身体大不如以前了。最近批阅奏章不到一个时辰,感觉头越来越痛了,身体劳累心情郁闷。……可太子涉案,国本动摇;婉儿涉案,证据确凿。若说太子意图不轨,可在兵变之时他跟着自己一路厮杀,也不像是有弑君弑父,存心夺政之举。
若说是君后纵子夺政,这更加不可能。君后入秦以来,端庄贤淑,知书明礼,断然不会纵子干出这大逆不道之事来!”想到这里,他又暗自为魏婉叹息:“君后被人栽赃陷害,明知君后被卫悲所害,可寡人也是无计可救。”想到这里心情难过,如坠谷底。胸口郁闷,感觉头痛的如锥子扎一样痛,坐在案边双手抱着头,用大拇指轻轻地揉着太阳穴,想缓解一下发胀的昏痛感,也可暂歇片刻。
头痛,心烦,心情忧郁!
谁人这么恨寡人!欲弑君夺政。又是谁人在害太子意欲何为,陷害君后又所谓何来?
是,世族吗?还是宗室,或者是魏国暗中所为?
就算,寡人心里明知,这一系列事件都是世族所为,可查无证据,无法惩治。
老子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各方势力繁杂,这火候要自己掂量,急不得也慢不得。急则夹生,慢则焦糊。
新任太监令秦玉走到御书案后,一脸谄媚轻声奏道:“君上,老太师甘龙求见!”
“请吧!”
“是,君上!”太监令战战兢兢,退了下去。
看着太监令却步退出,孝公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他又想起老太监令赵鸿,赵爱卿从来都没有奴颜婢膝的讨好过自己,从来像是兄弟一样陪伴着自己,跟自己搭档默契心意相通,在兵变之时为了掩护自己,他身被重创,死战不退。
想到这里孝公心情难过,泪水盈眶:“唉!朕到底老了,最近时常想起往事,心情也是阵阵难过。”闭上眼睛,又陷入沉思。
“老臣甘龙叩见,君上。君上万岁,万万岁!”
听到山呼声孝公睁开眼睛,望着自己的老师心情复杂,喜忧参半,又恨爱交加:若没有老太师秦国早亡了,想当年秦出公掌政,公父被质子在魏国,若无老太师暗中帮助,险些性命难保,更不要说老太师辅佐他重掌国政!老太师,有大恩于先君,也有大恩于秦国。想到这里眼神情复杂地看着老太师甘龙恭敬地说:“老太师!自从迁都以来,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老太师了。您,身体还好吗?赐座!”
“谢君上,赐座!”甘龙顿首谢过,走到御塌座下,首席垫上,跪坐下来。
坐在垫上甘龙拱手谢恩后用眼神凝视着秦孝公,见君上也是皓发如雪,脸上神情复杂既有亲切之色亦饱含无数怨恨。
“启奏君上!老臣,恭贺君上迁都。这咸阳城冀阙宫,高居塬上乃是天下龙脉,不可多得的帝王之都。老臣,恭喜君上,贺喜君上!得此形胜之地!”
听着老太师满含热情的夸赞,孝公心情喜悦:“这地哪能是帝王之地,是疾儿小时候胡闹开示。蒙太庙令赵明精心挑选,才选出这南山水北皆是阳地之地。”
“老臣!对连山略有研究。但在选址也赶不上少公子天资聪慧。看来,天降星宿佑我大秦。我大秦国运将与日俱升!听说当时有个说法叫什么‘六合一统扫山东!想来都令老臣神往!’”
孝公笑道:“老太师!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误打误撞的碰上块好地方。国运升降全仰仗大良造国政清有,依法治国”
灯光下,甘龙摇了摇头,皓发在灯光下显得白而透亮:“君上!君权神授,国运天降,老臣,执掌国政多年,我深深相信这个道理。”
寒暄了几句,君臣均觉得气氛缓和。孝公吩咐秦玉:“给老太师,敬上一杯香茶!”
“是,君上!”秦玉从御书案后,斟满两杯茶水,双手捧给君臣二人。
茶水热气蒸腾,水气袅袅而上,香气淡淡。
甘龙接过茶杯,双手一揖,回礼谢道:“谢君上赐茶!”
“老太师!你是寡人之恩师,寡人,对老太师一直心存感恩,若没有老太师,先君就不可能重新掌政。若没有老太师,石门大战我秦国也不可斩杀六万魏国军士。种种大恩,寡人都铭记在心中。”
甘龙淡然一笑:“先君英明!老臣,只是本着穆公祖制,尽心辅佐而已!”
“老太师!你今日入宫,所为何来?”
看着孝公依然礼敬有加,感恩往日之恩,甘龙听到后也是神情复杂洪声奏道:“君上!老臣——奉廷尉府令,来京是为公孙贾大人作证来了!老臣,今日入宫尚有一事相求。”
“老太师!请讲。”
甘龙顿首谢道:“君上!老臣,在廷尉府已经作证完毕了。这公孙贾大人,接到卫慧帛书的过程,确实如他供述的一样,当日卫慧带着几名太监而来,公孙贾接到太子制书后找老臣商议过。老臣说‘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不能照搬先君之诏书’故此,老臣劝阻公孙贾不要参与太子兵变之事。再说太子是国之储君也!既然现在也有卫慧供述‘盖玺非太子授权’。老臣,请求将此事,悄然平息,不可再公堂之上提及此事,以免的危及国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