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卜丞尾洪,第二天核查完各县上报资料已毕。告辞众人,打马直向蓝田大营飞奔而去。
尾洪,打马杨鞭,一路狂奔,一个时辰后就到了蓝田大营。
在营门之外,将战马拴好,向门军说:“请通禀蓝田将军,太庙府,卜丞来核查资料!”
“大人稍候”门军说完,急去禀告。
片刻过后,就见军务司马,带领一干将佐,迎接而出,抱拳施礼道:“尾大人请!蓝田将军,章蛟正在升帐议事。派末将前来迎接大人。”
尾洪还礼道:“哦,蓝田将军又升帐议军情了?”
“是的,蓝田大营将军,最近视察补给营地,刚从函谷关视察回来。”
“我正要,询问地堪资料,这下就好办了”二人一路说着,走到大帐之外。
“禀告将军!尾大人迎接到帐!”
“请!”蓝田将军,离开帅案,双手抱拳施礼。
“卜丞,尾洪,拜见蓝田将军!”尾洪说着抱拳当胸,躬身施礼。
“尾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章将军!下官奉太庙令大人命令,核查拟设补给兵营,水位资料”
“军务司马!”
“末将在!”
“速将核查结果,报于卜丞大人。”
“末将遵令!”
“尾大人,这资料,已经整理完成,请大人移步到营务室中。”
“大人请”
尾洪,跟随军务司马到营务室,一一核查数据。
午时过后所有事务,全部了结,忙对军务司马吩咐道:“你将全部资料,派车送到太庙府中”
“诺!”军务司马,安排兵丁,押送不提。
话说,尾洪出得营门,放马狂奔。跑到滋水驿中换了战马,转回家中。
“拜见老爷!”尾妻施礼道。
“小童请起!”
“孩儿拜见爸爸!”虎子、兰儿叩首施礼道。
“孩儿们,请起!”“生儿呢?”
尾妻从仆妇手中抱过孩子,放在地上扶着小手拉着走路,尾妻用手小心拉着孩子,低声唤道:“生儿!快叫爸爸!”
“爸……卜……爸!……”生儿,脚步蹒跚学步,奶声奶气,含混叫道。
“宝贝,叫爸爸!不是爸卜”尾洪欢笑道。
“宝……宝!”生儿大睁双眼认真叫道。
兰儿,拉着生儿小手说道:“跟姐姐学,叫爸——爸!”
“爸宝!”
尾洪,从妻子怀中抱过孩子,亲了亲小脸高兴的说:“来,让爸爸抱抱宝宝”
“宝宝……宝宝!”
众人被逗得开怀大笑。尾妻让仆妇将孩子抱了出去。操者关中方言爽快地问道:“老爷,你一路奔波想吃啥饭,我给做饭去。”
“擀燃面”
“好!你跟孩子们玩会,我去做饭。”
尾洪叫过兰儿道:“最近,你在家都学什么?”
“我在跟娘学习,织布技术。”
尾洪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这女子四德之中,妇工是最重要的,你要跟你娘认真学习。以后也会自己做衣服,做饭……”
“孩儿,记下来了。”兰儿轻声应答,然后扭着衣襟站在一旁。
“兰儿,你还有事要说?”
“爸爸,我也想跟虎子,读书写字去。”
尾洪想了想,轻声说道:“兰儿,我秦国无学校,都是以吏为师。男孩子都是跟县、乡啬夫学习政务,法条。你要读书习字只有跟你娘亲,和你虎子哥学习识字。你先慢慢识字等爸爸回来,再教给你。”
“谢谢,爸爸!”兰儿高兴的跑了出去。
“虎子,最近,都学习了什么?”
“回爸爸话!跟乡啬夫学习《军爵律》”虎子挺起胸,轻声回答。
“你且背来!”
“从军当以劳论及赐,未拜而死,有罪法耐刑迁其后;及法耐刑迁者,皆不得受其爵及赐。其已拜,赐未受而死及法耐刑迁者,鼠(予)赐。”
“哦,给爸爸解释一下,这个律条的意思为何?”
虎子气宇轩昂地说:“从军有功应授爵和赏赐的,如还没有拜爵本人已死,而其后嗣有罪依法从应耐迁的;以及本人依法应耐迁的,都不能得到爵和赏赐。如已经拜爵,但还没有得到赏赐,本人已死及依法应耐迁的,仍给予赏赐。
尾洪满意地点点问道:“这些字都会写?”
“当然会写,一字都不敢写错,要是鞫决书写错,错书字者当以其罪罪之!”
“这个律条都能背过?”
“秦律各县都有范本,存在县啬夫处,每年要逐字核对!”
“军爵律第五十五条呢?”
虎子,低头想了一会儿,高声背道:“欲归爵二级以免亲父母为隶臣妾者一人,及隶臣斩首为公士,谒归公士而免故妻隶妾一人者,许之,免以为庶人。工隶臣斩首及人为斩首以免者,皆令为工。其不完者,以为隐官工。”
尾洪,故意试道:“不对吧!”
“对!”虎子高声回答道。
尾洪,脸往下一沉,诈言道:“爸爸记得你舅佬爷说过,这五十五条是‘无军功者不得授田’”
“错,哪是第三十五条……”
“哪你告诉你爸爸,这耐刑是什么?”
“耐刑是我朝刑罚之一,即强制剃除鬓毛胡须而保留头发,大多单独使用,使用于一些较轻的罪名。”
“耐刑与髡刑的差别是什么?”
“耐刑轻于髡刑。耐刑是我朝刑罚之一,即用钝刀强制剃除鬓毛、胡须而保留头发,大多单独使用,适用于一些较轻的罪名。有道是‘罪不至髡!’”
“你告诉爸爸,刚才第五十五条解释为啥意思?”
“要求退还爵两级,用来赎免现为隶臣妾的亲生父母一人,以及隶臣斩获首应授爵为公士,而请求退还公士的爵,用来赎免现为隶妾的妻一人,可以允许,所赎的都免为庶人。工隶臣斩获首和有人斩首来赎免他的,都用为工匠。如果形体已有残缺,用作隐官工。”
“为啥剃发也是刑罚一种?”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之有罪!乃不孝子也。”
尾洪击掌赞道:“我儿,学习认真,这成绩卓著!看来,你这半年多没有虚渡时光。”
“爸爸你有所不知,这秦律学习,每条要抄写五十遍,每个字都要背会写清,否则,轻则罚跪,重则笞打十板。”
“有没有挨打的学生?”
“咱们村,任鄙,今年都被打坏了几条裤子!上次被笞,任鄙高喊‘不要急着打我,让我先脱了裤子!’惹得我们都给笑死了。”
尾洪笑道:“这孩子傻呀!这穿着裤子,笞起来疼的也轻些,为啥临刑脱裤?”
“他爸爸说了,‘老子家里一共只有四条裤子,已经打破了三条,要是再打破第四条裤子,你就不要再去学习了,免得全家没的裤子穿!让老子出门,如何见人。’”虎子学着大人声音惟妙惟肖的说道。
“呵……呵呵”尾洪父子,开心大笑。
……
父子闲聊一会儿,尾妻将饭做好高声喊道:“虎子来厨房端饭”
虎子急忙去厨房用盘子将饭菜盛了,摆到桌上:“爸爸请用饭!”
“去叫上你妈,大家一起吃了!”
“好!”
“夫君,你尝一下这个菜!”说着,尾妻说着,将一个鸡腿夹给尾洪。
“不——错”尾洪用牙撕咬着鸡肉说道。
“虎子,给你也夹一个鸡腿吃!”
“不吃,难吃死了,天天吃这个,都烦死了”
“兰儿,给你吃”
兰儿用筷子轻轻戳着碗底,轻声说:“太咸了!我不吃了,妈妈你吃。”兰儿咬了口,将鸡腿夹给尾妻。
“这俩娃都遭业的很,吃个饭都挑食”
“你给孩子们,也换着花样做。娃们都在长身体呢!”
“吃面!”尾洪用筷子将油泼辣子,拨到碗里,顺势搅起。
“糍……溜……”吃面之声连绵不绝,尾洪埋头吃面,一气吃干。
“油泼辣子,长燃面!吃起来真是香!”尾洪长出一口气道。
“有啥好吃的”虎子说道。
“你爸爸,在太庙府,好长都没有吃过手擀面了。”
“真香!再来一碗。”尾洪赞道。
“好哩!”尾妻双手将围裙上一勒,爽快地说。
……
夫妻吃罢晚饭,尾妻安排孩子厢房睡觉。二人熄灯上坑,一翻缠绵……恩爱过后,尾洪搂着妻子轻声问道:“爽不爽?”
尾妻不好意思,半天不吭一声。只是低头“嗤嗤”直笑。
“说呀!讨厌的很!到底爽不爽?”
尾妻红着脸,呢喃半天,轻声说:“爽!……”
尾洪将妻子,拉到被中……
“喔喔……喔喔……”鸡叫三遍,尾洪惊醒之后,就听到织机声响,拧过头去看到妻子,正在织机之上,用力织布。
“这么早就起来织布了?”
“一大家子人呢,这不织布你们穿什么!”
“你去集市上买呀,我的俸禄也是七百石呀,比县令高多了。还不够你买个布匹?”
“夫君!咱们村里的妇人,都是半夜起来织布呢,我到四更才起来的,已经比她们晚起来的多。”
“娃几点去学习呢?”
“我马上下机,给娃弄饭吃,娃今天考读鞫书书写呢!”
“哪还不快去!一会儿,误了娃吃饭。”
“好哩!”尾妻跳下织机,快步向厨房走去。
尾洪从炕上坐起,穿衣,洗漱。忙完去门外锻炼身体。
“见过爸爸!”虎子、兰儿,急忙施礼道。
“走吧,回房去吃饭!”
“好!”虎子蹦跳着回房。
“虎子,听你妈说,你今天要考读鞫文书书写嘛?”
虎子点点头:“嗯!”
尾洪问道:“你学会了吗?”
虎子,神气地说:“今天考读鞫文书,书写。谁都不敢写错一个字,要是写错一字,县尉府要笞打二十大板”
“哪么多的字,一字写错也打吗?”尾洪轻声问道。
“读鞫书是秦律中判决文书,若是司法中写错一字,就要承担错判之罪。考试写错,也要责罚,少写笔画是不让再去学习,错一字则要由县尉府责打二十大板,绝不轻饶。”
“哪你准备的咋样了?”
“我已经背写了三十遍了,无一字之差。”
尾妻端饭而入:“快吃饭,吃完了去温习书!”
众人,吃罢早饭,虎子跟任鄙相伴去乡上考试。尾洪无事,出得家门,带上兰儿,骑马向蓝桥驿飞奔而去。
走在蓝桥之上,尾洪看到,水鸟纷飞,听到水声潺潺。远处,群山环抱,顿觉心神俱醉……
“爸爸,你看这鱼好大!”兰儿惊叫道。
“哟,真的很大!”尾洪说着,捡起一块小石子,向着水中鱼扔去。
鱼儿受惊,四散而逃。兰儿兴奋地大叫:“爸爸!这蓝桥,好美哟!”
“你看到哪些,推车的人?”尾洪道。
“看到了呀,爸爸,哪是什么人?”
“傻宝贝!这是楚国的商人,来秦国行商的。”
“这里能到楚国?”
“当然能呀,这是秦楚惟一官道。”
“爸爸,楚国为啥穿衣跟我们的不一样?”
“楚国人是蛮夷!没有开化的”
“我看跟我们也很像呀,为啥说没有开化?”
“断发纹身,刀耕火种,疫疾流行。即无冻馁之人,也无千金之家!”
“不好?”
“当然不好!你看哪些楚国人驾个马车,都是慢的更老牛一样,就这么慢,他还撞车。主要原因是脑子没有开化。”
“哦!为啥不开化?”
“他们是山上山民,很少下山与人接触。”
“哦!兰儿知道了。”
父女二人,一路玩一路走,看着日过晌午。连忙催马急行,赶回家中吃午饭
“老爷回来了!有人在堂屋等你”仆人问候完,牵马拴槽。
尾洪,急行几步,进得屋门用目光打量,看到一个孩子在低着头站在房中。
“拜见尾大人!”小孩说着,连忙跪地叩首。
“你是虎子同学?”
“回尾大人话,我是任鄙,我爸爸请你到我家去一下,他有事找你。”
尾洪说道:“你去吧,我一会儿吃午饭就去了。”
“谢尾大人!”任鄙一瘸一拐,向外走去,尾洪诧异的看着孩子,就见孩子身着破裤,裤子外面,血水往下一直滴溚着。
“站住!你咋回事?为啥不去止血?”
任鄙不好意思的说:“回大人,我让县尉府给打了二十板,裤子都打破了。”
尾洪看着孩子怜悯之心大起:“我这里有止血药,你回去,让你爸爸给你上药”说着从马鞍之中,取出伤药递给,任鄙。
“谢尾大人!”
“去吧!”
尾洪目送任鄙出门,转到厨房看到妻子正在做饭,连声问道:“虎子呢,今天会不会也考砸了?”
“我问过任鄙了,全乡就他一个人挨打了,他错写了二个字。”
“兰儿,跟你爸快点吃吧,一会儿,我们要去任家。”
“好的!”兰儿应声道。
尾洪父女,吃罢午饭,尾洪叫妻子道:“走,跟我去任家看看,任家大哥叫我有啥事儿?”
“好,我抱着生儿跟你一起去。听说他家的女儿,跟生儿只差几个月。”
“走吧!”尾妻抱着孩子,跟着尾洪一起出门去任家登门拜访。
快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大人在大声呵斥孩子:“你个瓜怂,每次考试,都要吃板子!你看看,咱家的裤子都让你瓜怂给打破完咧!”
“任大哥,在家?”尾洪高声问道。
“在咧!尾大人快请进屋来。”任父,大声请道。
尾洪夫妇,急忙进屋,看见任鄙站立在炕下,裤子破洞中缠满了绷带。任父,坐在炕上,身上盖着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