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月凉如水,有银白月色洒落一地,映出草木疏影,随风飘动,影影绰绰。
李眠走后,阮念春稍稍拢了拢衣袖,便再一次摸索着倒地那人的尸体,从他怀里掏出一沓染血的纸张。
“丹方、剑谱……都是些没用的东西……”阮念春随意翻看着,眉头微微拧起,心中思忖,“看来好东西都被李眠夺走了。”
正翻看着,阮念春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目光便停留在了一张信纸上,其上大多字迹都模糊不清,只隐隐约约看见几行字。
“云州……寒玉玄剑……陆长风?!”阮念春视线一凝,便不由自主地苦笑起来,将这张信纸折好,放进自己怀中。
寒玉玄剑是阮念春的佩剑。
十三年前那一次渡劫失败,她身上几乎是所有的东西都遗失了,寒玉玄剑也不例外,现在看来,寒玉玄剑应是落在了云州陆家手中,将来若是有机会,自然要将寒玉玄剑取回。
收好信纸后,阮念春便快步走回了家中。
远处,李眠将阮念春的行为尽收眼底,脸上便露出一抹古怪笑意:“身上有妖修气息,将来倒是可以把她作为傀儡,现在,还太小了。”
语罢,他身影消失在无尽长夜里,尾音也渐渐散在朦胧月色中,隐隐约约,似有还无。
……
翌日,青平镇里外聚集了不少人。
听闻镇里有人要去仙山上修行,乡里乡亲自然都前来围观与告别,除却阮念春与韩远山外,青平镇上还有一位少年也会同他们一起前去问仙阁,此时三人正与各自家人话别。
孟白河与姜明倒是没有什么闲话,只简单与阮念春说了几句,反而一旁韩婶舍不得韩远山,不知叮咛嘱咐了多少句。
临近离开时,韩婶更是拽着韩远山的衣袖,不肯松手,四目相对时,尽是无言哽咽。
“他是去修行,又不是赴死。”阮念春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再不走可就耽误时间了!”
众人:“……”
阮念春昨日刚拜的师父唤作吕青越,正是问仙阁中的长老之一,此时微微颔首,道:“上路吧。”
阮念春不等旁人,自己当先而去。
可还没有走几步,村头张家的小娃就抱上了阮念春大腿,眼巴巴地望着她:“阮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也就十年二十年吧。”阮念春信口胡说,“等你什么时候和姜明哥一样大就行了。”
小娃顿时急哭了:“姜明哥都那么老了……”
姜明脸黑了,一把将小娃拽了回来:“赶紧回家去!”
难怪小娃这么想,毕竟青平镇上的人大多都在十六七岁就成家立业了,而姜明却已经二十五岁了都没有婚娶。
“走了走了。”阮念春摆了摆手,迈步而去。
一行人从青平镇走出,吕青越正想着路线,就见阮念春当先而去,似乎比他还熟悉路程。
吕青越不由古怪,跟上阮念春,问:“你怎么知道是走这个方向?”
“周围地脉都在十三年前被毁了,只有南方还算完整,问仙阁要是不在这里的话,那我估计选址建派的人应该是抽风了。”
吕青越惊异:“……你会看地脉?”
阮念春含糊地道:“我听师父说的。”
吕青越微微点头,看向阮念春的目光更加欣赏,总觉自己的眼光不会错,眼前少女恐怕要比问仙阁里大多数弟子都要优秀。
……
问仙阁距离青平镇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众人出了青平镇后,在附近州县买了几辆马车,又舟车劳顿了数日,这才来到明山上。
这路上一行人加起来共十七人,其中三位是问仙阁长老,三人是这一次青平镇上的人,余下都是问仙阁的弟子。
一少年凑近阮念春,道:“师妹,你运气可真好。”
“怎么说?”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被长老收为弟子的,你这一进去就是嫡传弟子,可得把外门弟子羡慕坏了。”
一旁韩远山一听这话就觉不对:“这是什么意思?外门弟子和嫡传弟子有什么区别?”
“那区别可大了。”那少年得意洋洋地道,“外门弟子不光衣食住行上不如嫡传弟子,就连修炼资源也差得很,你要是侥幸成了内门弟子还好,否则,恐怕是要一辈子老死在山上了。”
韩远山攥了攥手指,不知心里思忖着什么。
修仙门派的规矩都大同小异,阮念春多少也有所了解,于是问:“听你这么说,你也是嫡传弟子了?”
“当然,我叫金扬,是大长老莫行的弟子。”金扬微微一笑,“师妹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了,大可以来找我。”
阮念春敷衍地点点头。
问仙阁建在青州明山上。
阮念春抬眸看向前方,远远地便瞧见连成一排的屋舍,不由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些时日也算不上劳累,但在路上奔波也并非多么舒服的事情。
只是正盯着山门看去的时候,忽然目光一凝,神色便是一滞。
“师妹,你看什么呢?”金扬见阮念春神情古怪,不由问道。
“金师兄,你可知问仙阁是什么来历?”阮念春眉头微微一挑。
“这我又哪能说得清,问仙阁少说也有百余年的历史了,你要是感兴趣,就去问问那几位长老。”
闻言,阮念春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百余年的历史并不算长,或者说相较于其他动辄千年万年的宗门来说,百余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毕竟修者寿命不比凡人,即便是凡人境修者,也足有五百年寿命,更何况是那些凡仙境的怪物。
修炼便是从凡人境开始,分作一至九品,而过了凡人境这一劫,便是凡仙,不属凡人之列,便如阮念春前世一般。
而这一世阮念春还未如何修行,这十三年来都在青平镇上,少有修炼之时,现在的修为也不过是凡人境一品。
她刚才之所以有此一问,则是因为她在问仙阁中感受到了一股子相当熟悉的气息,令她心中不由升起一种莫名怪异的感觉。
但阮念春从未来过明山,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只是这感觉来的既突然又奇怪,让她有些摸不准,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