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痕身形如流云一般飘到那人面前,也不见其出手,这书卷与酒碗就都到了他的手中。段痕一仰头喝干了碗里的酒,另一只手用力一握,那书便成了漫天的纸屑,如粉蝶,如落雪。
“你这里是不是有治这病的药。”段痕将背上的妇人平放在那人面前,那人却连瞥都没有瞥一眼,便道:“有是有,只是这要很贵,只怕这个价钱你给不起。”
段痕道:“你只管开口,多少钱?”
那人却道:“对于旁人来说,这药自然只能拿钱来衡量,因为钱是他们身上最为珍贵之物。但在你身上,珍贵的却不止是钱,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比如你的剑。”
段痕将星杰横在那人面前,道:“难道你打算让我用这剑作为交换?”
那人这才抬起头来,一双如鹰的眼睛几乎能将段痕身上的衣衫撕开,将他这人看个通透:“这把不是我的剑,在我手中还不如一块废铁。而且即使你此刻将这把剑给了我,只要什么时候你高兴,还不是说抢回去便抢回去,我又如何是你的对手。”
段痕道:“既然如此,你想要什么?”
那人道:“简单的很,我只要北方苦寒绝地之上盛开的一朵冰心莲。”
段痕当然听说过这冰心莲,据说这冰不但心是冰,就连花瓣、花叶,甚至是花径花根都冰,所以这种花虽然与莲花样貌大相径庭,却也得了一个“莲”的名字,因为其圣洁。而且这种花有一个神奇的妙用,若是服用得当,这种花不但能够助长修为,起死回生,脱胎换骨,更能净化一个人的灵魂。
但这种花只有在极北苦寒之地才有,更重要的,这种花终生不能见到阳光,不然化作清水,药效全无。
那人道:“我只想要一朵冰心莲,若是你能满足我的需求,我自然也会完成你的心愿。如此交易,也算公平。”
段痕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人还是不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碧玉色的药丸,小姑娘在一旁叫出声来:“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段痕却一把抢过那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脸色不由得一变再一变:“这是什么药?”
那人道:“祖传秘方,无可奉告。”
段痕将那药丸捏碎成粉末,恨恨道:“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用什么做成的。”
那人冷笑道:“说说看。”
段痕道:“活人的骨髓与眼泪,还有妖物的血。”这话说出去,那小姑娘的脸也跟着变了颜色,她给母亲吃药,却不想吃的居然也是人。
那人道:“还不错,知道这些的真的不少。”
那小姑娘的脸已经沉了下去,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这药本是她最后的希望,如果连这药都是用人骨髓这类东西做成的,那么还有什么能治好母亲的伤呢?
段痕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脖颈,愤愤道:“世间为什么有你这种败类,你若是卖的真材实料也算说得过去,但你却用这种害人的东西来骗别人的钱,我要不杀了你,便对不起手中的剑!”
剑已出鞘,剑锋横扫过去,眼看就要将那人身首异处。但那人却丝毫不显得慌张,似早已胸有成竹一般。
但方才段痕两度出手他都无法及时应对,此刻让他躲过段痕这一剑,简直天方夜谭。
的而且确,这人若想避开段痕的剑简直是天方夜谭,但他原来根本不可能。但他根本不需要去躲避,因为另一把星杰已经横在他的脖颈旁,隔开了段痕的星杰。
段痕见到这把剑,几乎已经忘记了说话,也忘记了自己的末那识。
剑出现,持剑的人却在久久之后方才现身。
那把星杰无论怎么看都与段痕的星杰一般无二,只是段痕的剑闪现的是纯白光芒,这把剑却闪着妖异的蓝光。而握着这把剑的人,同样是一身蓝色长衫,蓝色衣衫上却荡漾着鳞波之光,给这人平添了几分诡异神秘。
卖药的郎中见这人出现,很谦卑的退了一步,又很恭敬地躬身下拜,道:“谢主人救命之恩。”
这人瞟了他一眼,道:“你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走吧。”
郎中道:“是。”便真的转身离开。
持剑之人拔起另一把星杰,一步便闪到段痕面前,道:“很惊讶吗?”
若是段痕说不,他一定在撒谎。
那人又道:“想知道我是谁吗?”
段痕沉默,沉默有时就是默认。
那人道:“我却偏偏不告诉你。”
段痕道:“你迟早会告诉我的,因为就算我离开,你还是会来找我。”
那人却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段痕道:“因为我可以感觉到一些你感觉不到的事情。”
那人笑道:“的确,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但也有很多事情却是你不知道的。”
段痕道:“比如。”
那人道:“比如这个。”
随即长剑一挥,段痕只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侵入骨髓,同时他也看到原本昏在地上的妇人居然站了起来,而且身体居然发生了诡异变化,嘴角露出两颗獠牙,指甲也变得如野兽一般尖利,段痕更能感觉到,就在不远处,正有一群这样的怪物朝自己聚拢过来!
见到那一群怪物涌来,段痕竟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豁然想起,在那间破庙之中,也是十只类似这样的怪物围攻南宫涵。那十只怪物原本全是高手,段痕仍能在半招间便克敌制胜,面对这一众凡胎,他当然更有胜算。
那人笑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是面对这样一众凡夫俗子,你下的去手吗?”
段痕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把我以为是别人了,凡人,难道我就不杀了吗?”
段痕挥剑转身,却瞥见那小姑娘站在一旁,眼中尽是担忧与关心。
她担忧的关心的,当然是她的母亲。
这眼神,却让段痕的剑势为之一阻。
那人得意的笑了一声,道:“怎么,你到底是谁?”
段痕道:“只有一个不能杀而已。”
的确,只有一个不能杀,其余的自然都可以。
段痕的剑法早已炉火纯青,配合这末那识的绝妙感觉,剑芒指点之处,那群怪物纷纷倒下,只有那小姑娘的母亲安然无事。
段痕道:“如何?”
那人道:“什么如何?”
段痕本来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人的阴险之处。
那些被他一剑撂翻的怪物居然一个个又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早已不在流血,因为他们的血早就已经凝固,他们本就就已是一群死人。
那人道:“告诉你件事哦,这些人的命都是连在一起的,只要一个人活着,其他的就都死不了。所以,不管有哪一个人是你下不去手的,其他的人就都会活着。”
段痕恨恨道:“你果然够阴险。”
那人道:“的确,你怎么知道,我就叫阴险呢?”
阴险,好阴险的名字,好阴险的人。
段痕却道:“果然,但是我想我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人了。而且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却显得有些惊讶,道:“怎么,你觉得自己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聪明吗?”
段痕道:“嗯。”
天比高之上,南宫涵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就像一个老热,垂暮的老人。
尹玲珑依旧在琴棋书画的围绕下来到南宫涵身边,看着这样一个垂暮的老人,道:“你,就不再考虑一下,我说的事情?”
南宫涵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你说的事情的确不难办,但我不愿意。”
尹玲珑道:“为什么?”
南宫涵道:“没有为什么,你要我把一身本事传给一个连牙都还没有长齐的小孩,我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尹玲珑道:“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何必说穿呢。”
南宫涵抻了个懒腰,道:“但我想知道,你明明已经是人间无敌的霸者,究竟还能为了什么区追求力量。”
尹玲珑指着身旁的四位已经变得如哑巴一般的人物,道:“如果你无论吃喝拉撒身旁都要跟着这么四个人,你会舒服吗?我与天三少命线相连,他死了,我若想不死就只有在这四人布下的结界里,才能苟延残喘的活着,你会是什么感觉?”
南宫涵道:“有四个这样的随从,也不错。而且他们不单可以做随从,也可以做朋友,不是吗?”
尹玲珑哼了一声,道:“你若喜欢,咱们两个换换,如何?”
南宫涵道:“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尹玲珑道:“的确不可能,但还有一件可能的事,就是你帮我找到轩辕剑。”
南宫涵从摇椅上坐了起来,道:“这个倒可以考虑。”
尹玲珑道:“你真的打算帮我?”
南宫涵道:“没什么打算帮不帮的,你大费周章的把我骗到这里,要是不随了你的心愿不知道你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尹玲珑道:“至少我没用你在乎的女人威胁你。”
南宫涵道:“这也是我答应帮你的原因之一。”
尹玲珑道:“你什么时候能帮我找回轩辕剑?”
南宫涵却道:“就算给你轩辕剑,天三少已经死了,你又怎么斩断牵连在你们二人之间的命线?”
尹玲珑道:“这也许是天三少为我留下的唯一有用的东西,这四人不但能阻隔我们的命线,而且也能使彼此的命线维系。只要站在他们四人当中,我就可以斩断那根命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