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在晚膳时刻进入了德妃的景华宫,黛玉梳妆打扮一番,便随着大皇子去拜见德妃,大皇子为首,黛玉紧随其后,身后又跟着紫娟并一大堆的宫女,呜呜泱泱一群人,依次进入大厅,便见一个美貌妇人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头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她怀里抱着手炉,脚下蹲着猫,又被身后的丫头揉着肩,雍容华贵的样子,眉眼倒是跟大皇子有几分相像。
一干人等都跪下参拜,那妇人也不看,只睁开眼,站起身走过去,拉了大皇子的手气到:“你还知道回来见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妃?你自己说,你回来这么久了,又来了我这景华宫几次?”
大皇子便慌忙说道:“儿子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日日想念母妃,怎奈公务缠身,父皇又每日召见,儿子哪日不是诚惶诚恐,只在母妃身边才安稳些,又怎么会不想念您?儿子不孝,即便再忙再累也应该每日来给母妃请安,还请母妃别生气了。”
说罢真像个小孩子似的依偎在德妃的身边示弱,德妃便消了气,又拉他起来看,眼角却沁出了泪,悲伤的说道:“你果然是瘦了好多,边关那苦日子哪是人过的啊。”然而她终究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她不受宠,在皇帝面前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份,当年皇后不过三言两语,她的孩子才十二岁就不得不去边关,每年只过年的时候可见上一面,如今她人老珠黄,家族势力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皇后家的势力却如日中天,皇后所生的三皇子又被封为太子,这种形势下,她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么事也做不了了。
她泪珠滚滚而下,大皇子也只得扶了她坐回去,宽慰道:“边关日子虽苦,却是最磨炼人的地方,孩儿小时候体弱多病,到了边关每日操练,反而身强体健,也算是因祸得福,母妃不必挂心。”
德妃便擦干了泪水怨道:“你这个孩子呀。。。。”一语未毕却又心酸难忍,声音又哽咽了起来,大皇子拉了她的手笑着安抚道:“好了好了,快别哭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您皇妃的威严何在啊,我今天可是带了客人来,莫让别人看了笑话。”
德妃方转头看那黛玉,见她亭亭玉立的跪在那里,头压的低低的,目光看在地上,安安静静不声不响,穿着厚厚的冬衣,身子依然单薄的可怜,心下疑惑,便问道:“这位是?”
大皇子便解释道:“这是我此次回来路上遇到的一个孤女,姓林,名黛玉,她被贼人抢劫,所幸我路过顺手救了下来,但她身无分文,恐怕会与丫头流落街头,我不忍见她下场凄惨,所以把她带在了身边,还希望母妃能收留她。让她住在景华宫。”
黛玉听他满嘴谎话,总觉得不太对劲,但又想不出什么,却听那德妃对她说道:“抬起头来。”她只得抬起头望向德妃,却见德妃点了点头便又不看她了,黛玉心里不舒服,觉得自己此刻仿佛待宰的羔羊,只等客人点餐。却听那德妃又对大皇子说:“模样倒真是极好,你若真喜欢,留在身边也可以,只是在子嗣方面要有分寸,你是皇子,又尚未娶妻,会留人话柄的。”
黛玉惊愕的抬起头看向她,一时之间又羞又恼有些不知所措,刚想解释,却听大皇子笑着说道:“您放心,儿臣有分寸的,这女子出身卑微,儿子虽然喜欢,也不会到处去宣扬,此次带她进宫也并无其他人知晓,只是希望母妃多加照顾,才带了她来拜见。”
他那带笑的嘴脸配上嘴里刻薄的言语,此时此刻看起来竟有些狰狞,黛玉几乎咬碎了牙齿,身边传来无数的眼光看向她,看的她无所遁形,毛骨悚然,犹如身在阿鼻地狱,受业火炙烤。因着大皇子这几句话,她此刻骑虎难下,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只能生生受了这委屈。
却又见德妃走近她,拉着她的手说道:“我也爱听戏文,知道有什么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故事,你生的这般模样,的确配得上美人二字,也不怪皇儿会喜欢你,只是你须得知道,这皇家不比平民百姓,错一步便可招致杀身之祸,你即是他的人,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得为他着想,等他封了王,娶了王妃,你若有个一男半女,也可得个夫人的品衔,一辈子荣华富贵,便是你的造化了。”
见黛玉只低头不答,料想她也无话可说,便点点头说道:“你既然进了我这景华宫,我便接纳你做我皇儿的侍妾,只是须得守德,切不可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引诱他纵欲,若有败坏德行的言论传出,我这景华宫决容不下你。”
她以为自己恩威并重,听在黛玉耳中却句句是羞辱,大皇子拉过德妃的手将她从黛玉身边拉开说道:“有母妃这番话,孩儿便放心了。”又转过头对黛玉说道:“母妃已接纳了你,还不快快谢恩。”
黛玉便磕了两个头,始终不曾看向大皇子一眼。大皇子便趁机说道:“又叨扰了母妃劳了半日神,快快传膳吧,儿子便先告退了。”
德妃却又拉住了他说道:“这是什么话,你莫非还要走?今晚留下一起吃饭,哪儿也别想去。”大皇子只得点头说是,命令德妃身边一个老嬷嬷带着黛玉紫娟一干人等下去安排。
寒冬里的夜风刺骨难忍,黛玉一出屋子便拿了手帕掩唇咳嗽起来,那老嬷嬷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只这一眼却让黛玉无地自容,自在贾府便时时刻刻觉察到的冷漠凄苦,来到这深宫内被顷刻间放大了千倍百倍,只是在贾府里,她是备受外祖母宠爱的表小姐,面对刻薄冷漠,她也可以刻薄冷漠相对,然而此时此刻,她不过是一无所有的陌路野草,随人摆布欺辱罢了。
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克制了满腔的眼泪,只若无其事的走着,希望尽快将这一夜过去。
安顿好了住处,草草吃了几口晚饭,黛玉便找出几本书来看,却听到外面有嘈杂的脚步声,却是大皇子来了,黛玉便放下书起身出去,随即下跪见礼。
大皇子笑着扶她起来,说道:“还是和从前一样便是了,不必多礼。”黛玉却并不起身,说道:“民女出身卑微,不敢蒙此大恩。”
大皇子知她心里有气,解释说道:“我那些话是为了哄母妃,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应当知道,我是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你只需忍耐几日,等这阵子风头过去,我自会安排好一切。”
黛玉见他花言巧语,气道:“我时常害怕因着贾府的事牵累到你,每每想及便惶恐不安,如今方知竟是我错了。”
大皇子便问道:“你有何错?”
黛玉便说:“我不过是草木之人,飘摇无根,有何能耐能连累到堂堂皇子,您翻手云覆手雨,寥寥几句话便可改变别人的一生,黛玉的性命想必在您眼里也不过蝼蚁一般,于我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于您不过是三言两语。”
大皇子冷漠了脸色,冷冷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黛玉便跪伏在地上说道:“黛玉无权无势,于这世上之人再无半点利益关系,唯愿与世无争,闲云野鹤了此残生。还望大皇子成全。”
大皇子望着她跪服的身影,心里却似有熊熊烈火,烧的他恨意翻腾,他压抑了声音问道:“你待如何?”
黛玉便说道:“黛玉愿意趁着夜色悄悄出宫,从此与这京城再无瓜葛,天涯海角找一栖身之地,绝不会给大皇子再添麻烦。求大皇子成全。”
半晌,无人说话,紫娟早已吓得跪在地上不知所措,从德妃说要黛玉做他的侍妾,到黛玉说要趁夜出宫,她也只能祈求事情不要发展到不可收拾。
大皇子却冷笑出声,说道:“你可还记得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黛玉料不到他此时此刻会说这个,咬了唇倔强说道:“自然记得。救命之恩,黛玉无以为报。唯有来世。。。。”
大皇子打断她说道:“好一个无以为报,唯有来世。”他几步路走至黛玉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硬是将她从地上拽起,黛玉猝不及防,钳着她胳膊的手用劲太大,钳的她生疼,她又惊又怕,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屏住了。
紫娟惊叫出声,拉住大皇子的腿求他放手。那大皇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吻向了黛玉的唇,黛玉被骇的脑里一片空白,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眼睛,然而那眼睛里深不可测,她怎么也看不清楚,却下意识的咬了下去,血腥味弥漫在嘴角,大皇子闷哼一声,放过了她。
大皇子一松手,黛玉便软在地上,她的心跳的太过剧烈,仿佛要窒息了一般,做不了其他反应,只望着大皇子的眼睛错不开,紫娟惊愕之下,顾不得擦自己脸上一脸的泪,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见她浑身发抖,出了一身的冷汗,又拿了帕子给她擦额头上的汗珠,她心里惊恐万分,只敢拿余光去瞄大皇子,却见他一脸冷凝的望着黛玉,气氛尴尬又诡异,两人的对视仿佛论剑般,连房里的空气都肃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