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之上,
魏轶停下了脚下因长时间低空飞行而显得摇摇欲坠的飞剑,将自身的灵识向着四周散发开来。
半柱香之后,方圆几里的灵气波动全部被同化成一个个光点,显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即便不刻意除去那些接近可以忽视的黯淡光点,也能清楚地发现他此行的目标。
那个熠熠发光的光点实在是太过耀眼了,如夜幕下高悬的明月。
作为血剑门长老的真传弟子,并在私底下被血剑门弟子偷偷冠上“大师兄”名头的魏轶,确实无愧于血剑门众人的厚爱。
仅仅二十三岁便有着筑基初期的修为,轻轻松松便完成了许多弟子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的目标,而这对魏轶来说只是一个开始。
这等天赋即便是在大门派中也是被各大长老争抢的天骄,这一事实无可否认,并且正持续上演着。
从前年冬至起,血剑门的山门便开始被陆陆续续前来的各大宗门的长老们踏足,而后踏破。
血剑门俨然成了一个可随意供人观赏的玩物。
直到魏轶大师兄放出话来:“他只见传承千年的大宗门来人,其他一概不见。”,这一势头才稍稍有所减弱,来来往往的人流顿时为之一减,变得稀疏可见起来。
在提心吊胆地忙碌了将近半年之后,血剑门一众轮值弟子可算是得了个闲空,能有大把的时间聚在一起吃肉诉苦。
一大帮人互相倒出一大滩苦水之后,不知是谁提起的话头,说要去登门拜访魏轶大师兄,当面向他表达感谢之意,此话头一出,立刻得到一群苦哈哈的赞同。
于是一大帮人便打着登门致谢的名头前往雪枫谷,去目睹大师兄魏轶的风范,聊解一下久积的仰慕之情。
那一日,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在竹屋前站了足足三大排,皆面容肃穆,只不过在得了魏轶大师兄的应承之后,一个个便笑得像开了花的老向日葵。
之后忙碌起来的便是长老们和宗主了。
到今年冬至的时候,在经过执事堂的严格挑选后,这份删减之后依旧记录了下二十多家邀请宗门名单的玉简被宗主李丹亲自送到了魏轶的手上。
在短短一日后,翘首以盼的各大宗门便都得到了他的回应,无一例外,即便是之前的小宗门也未落下。
他的回应只有一句话,同样是在经过执事堂的润色之下,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改为言语尚可又意思明确的一句话:“”谢谢各宗门的厚爱,可惜魏某无福消受。”
消息一出,众皆哗然。
血剑门的山门再一次被踏破了。
前前后后将近一百多家宗门,几乎包罗了灵贺国各大势力的邀请,要的可不是这一句话。
我们要的是你的人!
为了这一目的,这些宗门甚至开始不惜抛下脸面,让人放出话来,只要他魏轶愿意改换门庭,最低也是个真传弟子,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大门派对于接纳天才这事从来都不厌其烦。
在经历过悠久岁月的洗礼后,韬光养晦如此之久,总要让他人知道自己的名头。
在无事之秋未生动乱之时,天才总是最瞩目,也是最为人称道的,抱着这样的想法,各大宗门对于接纳修炼天才又怎会何乐而不为。
而以往接纳一事,总是水到渠成,最难也无非就是多费一些功夫,毕竟金石为开,心诚则灵。
这魏轶难道就心甘情愿呆在一个小小的血剑门,默无声息地去当个小门派的真传弟子,仿佛天生就爱窝在那个小小的血剑门。
笑话!
不过是筹码不够罢了,那就再加到他满意为止!
......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种说法在修真界可并不适用,大门派所拥有的底蕴是小门派无法想象的,自修真界有记载以来,凡敢自称为大门派的都拥有着不下十位以上的元婴境修士。
一人即一派的时代早已远去,战阵师的出现使得个人力量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如今唯有至强者方可拥有特权,自创一派,且无人质疑。
拥有足够的实力方能展望未来,而这仅仅只是成为大门派的必须条件之一。
在种种条件之中有一条要求最为苛刻,令许多门派望而却步,空有实力而无名头——传承。
若是仅仅过了百年,门派便凋零破败,岂不是空惹他人谈笑,有损威严。
于是由此,便衍生出了这样的规矩,门派若是想要被承认为大门派,必须要传承千年之久,而且每三百年便要出现一个元婴期修士,不然便会被收回大门派的名头。
这一苛刻条件,使得大小门派之间有了云泥之分,亦是天壤之别。
若是两者门派实力差异过大,即便是大门派的内门弟子能得到的资源都比小门派的真传弟子要多得多。
而魏轶所在的血剑门正处在这个尴尬的位置,甚至更为不堪——他们已经足足三年没有发放过任何修炼资源了。
整个门派成立不过百年,修士不过千人,全宗元婴期修士更是只有宗主李丹一人,勉勉强强达到了门派不被除名的最低标准。
若不是这血剑门对收徒一事极为开明,来者不拒,才得以苦苦支撑挨过了这几年,不然都等不到魏轶这根好苗子出现,便举宗消亡了。
如今靠着魏轶的名头,这个奄奄一息如同迟暮老人的门派方才有了些许转机,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他们给不了他任何东西,他们根本养不起这个天才!
魏轶终究是要离去的,这是事情的关键。
利弊皆在于此,傻子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金窝银窝难道就真比不得狗窝舒服!
谬论罢了!
......
谁能想到自己什么时候栽一个大大的跟头呢?
恰巧的是,魏轶就是个大跟头,而各派长老正好碰上了。
过了山门之后,各大宗门前来劝解魏轶的长老们早已轻车熟路,他们直接无视了分布在血剑门内的各位轮值弟子,一群人直奔雪枫谷,个个人都兴奋地摩拳擦掌,准备大展宏图。
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毛头小子,随便忽悠一下就乖乖听话了。
当然,这忽悠可是真的,不然这小子到了宗门,发现不对,转身撂摊子不干了,魏轶如何处置不说,自家宗门可就先成了一个大笑话,到时候自己可没有半点好果子吃。
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朝着这群长老们想象的方向而出,来到雪枫骨的他们并没有见到魏轶这个正主。
这位被他们当做毛头小子的修炼天才并未理会他们,只是简单望了一眼,而后便转身进屋,隔着那对一扇小小的木门轻描淡写地对他们说了两个字。
不去。
仅仅两个字,就恍如晴天霹雳,把这群人的一切幻想全部扑灭了。
各大门派长老只得铩羽而归。
这名头他们还是要的,人家不想走,你还能像个土匪抢压寨夫人般强抢不成。
作为血剑门风信子之首的李陌卿听闻此事之后,曾嗤笑道:“魏轶大师兄就是一块茅坑的老石头——又臭又硬。”
当然,这一说法只在血剑门门内流传,外面听闻不得。
此事之后,血剑门再次恢复了忙碌的生活,各大门派的人更加络绎不绝地前往此处。
跌了这么大的面子,当然得想方设法地找回来。
你们办不成的事让我办成了,那岂不是要把我厉害坏了!
久而久之,魏轶的名头越来越大,甚至有隐隐比肩灵贺国第一大宗倾灵宗的势头,一时间血剑门此地变得风头无量起来。
事情演变到最后,不知怎么地,外界开始流传起一个传言,称魏轶之所以不愿离开血剑门的原因是为了报答恩师的教导之恩。
对嘛!这样一来便说得通了,不是那魏轶看不上我们的宗门,只因他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不忍离开恩师,想长伴恩师左右。
这一说法一经流传便得到了许多之前曾前来劝解的宗门长老的认同,若不是如此,那魏轶怎会这般作为。
既然是此等原因,直言便是了,我等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自会理解你的苦衷,又岂会闹得这般地步。
各大门派的长老们不禁对魏轶有些埋怨,但事情终究还是要做的,他们开始将矛头转向魏轶的师父。
既然弟子想待在师父身边,那就把师父一起带走吧,就当是多养一个闲人罢了,说不定还能捡个大便宜,能教导出魏轶这等人杰,师父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但事情再一次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一众长老找遍了整个血剑门,也未能找到那个传言中的魏轶师父——任长老。
他们甚至怀疑这个人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之前他们就从未听闻过魏轶有这样一个师父,不然何必如此白费诸多口舌。
各大门派苦寻无果,聚在一起开始寻思,觉得这个消息应该是血剑门特意放出来的烟雾弹,纯粹是为了混淆视听,恶心恶心他们,毕竟众多血剑门弟子跟他们一样对这个任长老毫无印象,只有少数血剑门高层知晓一二,但也仅仅只是听闻宗主聊过几句。
事情便这样不了了之了,也无人再去探寻,众人对此事的反应出奇地一致,仿佛没事人一样,商量好了,都喜笑颜开地各自收拾好东西,顺着血剑门那古朴的台阶,下山去了。
世上无闲人,何管他人事。
风头来得极快,去得自然也极快。
此后,血剑门再无人踏足,一切皆恢复了往常。
只是雪枫谷的竹屋内凭空多了许多玉牌,明明是一堆无用的东西,却白白占了好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