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名少年正躺在床上,一名少女和一名中年男子正站在床边。
“爹爹,顾朗他怎么样了?”,少女神色急切地朝着身旁的中年男子问道。
“灵力亏空,入不敷出。真是胡闹!”,中年男子甩了甩袖子,神色铁青。
“才学会这凝火诀,就如此不知控制,导致灵力亏空,此人心性如此不堪,悠儿你怎会收这种人做徒弟!”,楚穆脸上隐有怒容,看向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楚悠。
“悠儿,爹爹在问你呢?”,楚穆眉头皱起,对着心不在焉的楚悠训斥道。
“爹爹,顾朗会如此做是有原因的,此事悠儿也有错的。”。
楚悠回过神来,见爹爹将所有罪责都加到了顾朗身上,她神色一急,连忙替顾朗辩解道。
看着自己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楚穆的心里是又气又无奈,他叹息道:“你又有什么错?”
“前辈,此次老师并无任何过错,一切都是我自己求急心切,过分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以致连累老师如此担忧,全都是学生之错!”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顾朗强迫自己起身,将疲软无力的身体靠在了床架上。
这一连串动作引来的后果是剧烈的咳嗽。
楚悠忙倒了杯水,帮顾朗喝下。
她略带哀怨地望了他一眼,躲到父亲身后去了。
望着靠在床架上苦苦支撑的顾朗,楚穆心中没有半点怜悯之心,相反,他现在全身都充满了愤怒的怒火。
女儿啊女儿!你还敢说这小子不是你的相好,你对待爹爹我都从来没有这般关心过,为了这么个人渣,你忤逆爹爹给你找的好郎君,为了这么个人渣,你居然还骗起了爹爹!
“让你骗我女儿,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臭小子。”
气急攻心之下,楚穆顾不得女儿就在身后,他将筑基后期的修为波动全部爆发,一掌对着床上那个少年打了过去。
一道身影挡在了顾朗身前,楚穆脸色剧变,他慌忙将全身的灵力散去,但还是有少许灵力未能完全卸掉。
楚悠只感觉喉咙一甜,她下意识地吐了一下。
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去,全部溅在了楚穆脸上。
剧烈的疼痛感从胸口处传来,这让从未接受过这种疼痛的她一下子便昏了过去,她整个人向后倒去,在她胸口处,有一个碗口大的血洞,鲜血正不断往外渗着。
顾朗只感觉全身的鲜血一下子涌了上来,整个脑袋像是要炸了,他整个人向前倒去。
扑通一声,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随后一道身影狠狠地压了上来。
顾朗喉咙一甜,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望见楚穆仍傻站在原地,他心中怒火滔天,怒喝道:“还不快过来看看你女儿伤势,她就要死了!”
女儿,就要死了!听到这几个词,楚穆从无尽深渊中醒了过来,他神色恍惚地奔上前来,将浑身灵力不要命地往女儿身体里灌。
顾朗死死地盯着那个碗口大的血洞,当感受到楚悠的气息正因那不断涌入的灵力而平静下来,他方才松了一口气。
望着仍满脸呆滞地跪在他们身前的楚穆,顾朗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一种淡淡的惆怅感缠绕在他的心头。
“爹爹!”
楚悠虚弱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在她胸口处,那个碗口大的血洞已经结起了痂。
听到这声呼唤,楚穆呆滞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他死死地抱住眼前的女儿,泪水从他那双饱经风霜的脸上流了下来。
“爹爹,你抱得我喘不过气来了。”,楚悠轻声叫道。
楚穆彻底回过神来,他忙松开抱住女儿的手。
扑通一声,再次遭到重击,本就身体虚弱的顾朗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爹爹!”
楚悠再次喊了一声,喊声虽说有气无力,但其中的埋怨之意极其明显。
“你这丫头啊,长大了,心有所属了,都会埋怨起爹爹来了!”,楚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手中出现了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了两粒翠绿色的丹药。
他小心的喂女儿服下,至于另一粒,他狠狠地塞进来顾朗的嘴里。
楚悠瞪了爹爹一眼,略微恢复的她在楚穆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这么大的伤口,不会留疤吧!”,楚悠担忧地看向胸口处已结疤的伤口,心里一阵后怕。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那种胸口被撕裂的感觉似乎又一次传来了。
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傻!
只是这种疼痛在她看到地上的顾朗之后,又好像凭空消散了一般。
冲出去的那一刻,她当时脑子里乱乱的,但有一条想法很明确,那就是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让顾朗受到任何伤害。
不知想到了什么,楚悠苍白的脸色蓦地红了。
“有爹爹在,怎么会留疤呢,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楚穆脸上流露出自豪之色,作为一个筑基中期的黄级四品炼药师,他拥有着这种实力。
末了,似乎感觉自己这样说有些不对,他连忙加上一句:“爹爹的意思是,若是爹爹胸口受了这样的伤,对爹来说算是小伤,不是说悠儿你。”
“那按照爹爹你的说法来说,这对爹爹来说的小伤,对你女儿我来说就是大伤喽,爹爹你难道是在拐弯抹角地说女儿娇弱不成!”,楚悠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气得不想理会自己的爹爹。
哎呀!楚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绕来绕去的,咋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还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望着生着闷气的楚悠,楚穆有心想说什么解释解释,但又怕说了之后,再自己把自己坑了,他眨巴着嘴巴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这一来一回的,差点没把他自己给整哭了。
看来自己是不能待在这里了,他拍了拍大腿,将女儿扶到床上躺下,便转身要走。
“等等!”
楚悠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楚穆一听,眉开眼笑地转了回去,正待说些什么,楚悠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一眼,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顾朗,说道:“帮我把顾朗抬上床来。”
楚穆一听急了,忙说道:“你们一男一女怎么能躺到一张床上呢?”
“你抬不抬,不抬我自己抬了!”,楚悠说完这句话,便挣扎着要起来。
“我的小祖宗,你就歇着吧,我抬,我帮你抬。”,楚穆忙按住女儿,满脸不情愿地站在顾朗身前。
“小心点,别弄疼他了!”,楚悠关切地说道,只是这关切并不是对着楚穆。
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教训顾朗的楚穆浑身一焉,在女儿的注视下,他小心翼翼地把顾朗扶上了床。
这间屋子的床很小,小小的床上躺着两个人,看起来挤得慌。
看着紧紧靠在一起的男女,楚穆有些欲哭无泪。
这两人都是他亲自搬上床的,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才对,但他这心里咋就这么不是滋味呢!
自己眼睁睁看着辛辛苦苦养了快二十年的白菜被一头猪拱了,更可气的的是,这白菜和猪还是他亲手给放在一起的。
看着床上的一男一女,楚穆越看越来气,他用力的拉开房门,整个人走了出去。
“关好门!”,楚悠叫了一声。
楚穆似乎是没听见,整个人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房门大大地开着。
“那我自己关!”,楚悠说道,再次挣扎着要起来。
楚穆瞬间出现在房门口,极其幽怨地看了自己的女儿一样,将房门关上。
一道无形的屏障升起,阻隔了一切灵识的探查。
顿时,整个房间只剩下顾朗和楚悠两人。
楚悠爬起身来,看着顾朗的苍白脸颊,眼中闪过一丝伤感。
她打量了一眼封闭的四周,又仔细看了看顾朗紧闭的双眼。
见顾朗是真的昏迷了,楚悠像做贼一般,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在顾朗的鼻子上捏了一捏。
真柔软啊!
楚悠这般想着,指尖划过那苍白的嘴唇,然后是眼睛,最后是耳朵。
最后,接近全身上下快把顾朗摸了个遍的楚悠心满意足地躺了下来,拉过那双温暖的手,将自己的脑袋枕了上去,她闭上双眼。
不久之后,稳定而有节奏的吐息声响起。
顾朗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他望了望身旁睡得十分安详的少女,神色中带着一丝温柔。
一张人皮面具摆在两人之间,像一条分界线将两人分开,只是随着少女身体轻微的左右摆动,这条分界线黏在了她的手上。
顾朗轻笑一声,没将那只被压着的手从少女头下收回。
他转过头去,也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两道吐息声在屋子里响起,此起彼伏。
夕阳的余晖暖暖地落下,顾朗悠然醒来。
他望了望身旁,空荡荡的。
被压久了的左手麻麻的,动弹不得,其上印着些奇形怪状的花纹。
感受着从窗口处射来的阳光,顾朗神色平静。
活动活动了左手之后,顾朗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这次睡得很香呢!
他目光一凝,望向不远处的桌子。
几十颗灵石正整整齐齐地摆在上头,压着底下的一张纸。
顾朗从床上起身,没去管那些灵石,他将底下的那张纸抽出。
“明天我就要开始教你如何炼药了,今天晚上你可要好好休息,不然,明天上课你要是打瞌睡的话,我可不会饶了你!”
这句话后面写上的是她的大名。
是她的语气呢!顾朗好像看到了楚悠指指点点的样子。
在纸的末尾,还写着几行小字。
顾朗将纸凑近,仔细看着。
片刻后,他将那张纸放下。
“真是幼稚又可笑的故事!”
纵然只是一棵生长在夹缝黑暗处的小草,为了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即便得不到多少养分,它依然顽强生长着。
它坚信,终有一天,阳光会照耀在它身上。
纸的末尾,讲了这样一个小故事。
“做一棵草多难看,还不如花朵和绿叶呢!”
“她这么爱美,起码要做一棵花朵嘛!”
就这样决定了!
她做那高高在上的花朵,他做那承担一切的绿叶。
白纸黑字。
楚悠,我们可是立下契约了哦!
他温柔地笑着,在那张纸上写下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