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无论是靡歌,还是彦许,都认识躺在冰棺里的执行官。不过,谁都没有真正的见过这位失踪已久的执行官,他们是从阴间满天飞的“寻鬼启示”得知的。澄澈是在一年前被通报失踪的,起初,梦境执行局认为她可能非法滞留在了人间,仔细搜查过后却一无所获,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留下。因此在阴间里是被默认为“人间蒸发”的存在。
那么澄澈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导致现在被囚在这冰棺之中。靡歌脑海中的思绪绞在了一团,而线索就断在了试管这里,在“87”号揭露更多细节之前,谁也不能凭借几个碎片拼凑起来整幅拼图。
“她…是死掉了吗?”彦许小声提问道,生怕自己的突兀发言,打断了靡歌的思考。当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彦许便自知问了个天大的蠢问题。他们一类本就只是拥有凡体的阴间公务员,在阎王爷的收魂薄上还挂着名字,就等他们在任务中牺牲,好来敲门,其性质早就是行走在世间的死人了。已经死掉的人怎么还会再死一次呢?
还好情势紧急,靡歌无暇去笑话他的小学生级别提问,她的视线仍然聚焦在那一具冰棺上。
冰棺像是博物馆展览品似的,被警卫们小心翼翼的稳放在会议桌旁,在场的财力丰厚的贵宾们,都有些坐不住。“87”按下遥控开关,背后的展示屏幕变亮了起来,正在播放的是一段特别的录像。录像里的内容是澄澈正被几个庞大的机械怪物追杀着,在枪林弹雨里逃窜着,肩膀被扫射的光线枪打出了一个血窟窿,没有地图,没有支援,在最后一管子弹被打光之后,踉跄着逃跑。结尾当然是被“87”号的士兵捉住了。对于录像里的故事,靡歌和彦许都特别熟悉,因为那正是他们作为梦境执行官的日常。
“87”踱步至讲台,胸有成竹的为贵宾讲解自己的发现:“本公司这几年一直都在秘密的研究梦境。我有好几次梦见几个人炸掉了我的军火库,还试图说服我停止交易军火。换做一般人肯定不会留心,可我这人好奇心很重,我认为是有人在干预我的梦境。诸位有所不知,你我晚上做的梦,都是有人在监视的。”只见贵宾席中,几名重点客户交头接耳了起来,似乎到目前为止,对87号的说法仍然存疑。
这些反应都被“87”尽收眼底,他将手指向了冰棺所在的位置,接着说道:“那具柄棺里所装的,是另一个世界的秘密。我们人类从诞生起,战争便没有停止过,打来打去,千年万年,殊不知对于另一个世界而言,我们像是琉璃笼子里的小白鼠。”
不等其他人消化这个庞大的故事,他便自顾自的走到了冰棺面前,在棺面上安装的虹膜识别系统认出了他。示意身旁的警卫帮忙打开棺盖,警卫对他自然是唯命是从,费力的推开了沉重的棺盖,一阵阵寒气从棺中溢到了空气当中,离得最近的警卫鼻头被扑面而来的寒气冻红。
“公司里的科学家们,包括我自己,都曾经对梦境计划质疑过,直到我的手下在梦境里活捉到了这位睡美人,我才确信,真的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听闻此言,席间的贵宾们先是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后纷纷上前探个究竟。他们的神情写满了如愿窥探另一个世界的秘密之后的满足。意识到这名执行官身上背负有秘密的,不止是会议室里的人们。还有操纵着监视器的执行小队。
“她没死,只是被强制冬眠了。”靡歌紧蹙着的眉头舒展开了一点,随即又更甚的锁上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落下一点,又再度高高悬起。也难怪,当总控室里的高层们得知同僚还没有光荣牺牲后,救出澄澈被加入计划就只是时间问题了。对于坐在总控室里观看的高层,整件事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而对于执行小队,这就意味着得想办法撼动眼前这栋,87号亲自建造起来的帝国。
果然,当画面被传输至总控室后,不出一分钟,二人的耳麦便传来了辛荼的声音:“计划多加一项,救出执行官澄澈。”彦许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愤愤的说道:“他们是不是以为我们是超人,这么森严的堡垒,就凭我们也能攻破?”
靡歌伸出手臂,确认了智能腕表上最新传来的任务讯息,面无表情的答道:“白天我们当然做不到,但梦里是我们的主场,我不会输的。”
距离二人服下还生丹,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有余。迫于时间所剩无几,二人便匆匆飞到了城东的传送门,所谓传送门,其实就是俗话说的“幽门地府鬼门关”。这是人间和阴间的之间的一道关隘,位于城东的高速公路路口,只有鬼魂的眼睛才能看到,人类开车经行便只能看到一簇乱草。
排队穿过那道,像是被猛兽用利爪凭空撕裂开的大洞的传送门,便回到了大本营梦境执行局。刚进大厅,就有执行官转告,湛卢已经在办公室等待他们了。
湛卢的办公室内。
湛卢双手背在身后,正烦躁不安的从这头走到那头,若是再衔上一根万宝路,就活生生的成了濒临破产的土老板。待二人走进办公室,紧张兮兮的神色才舒缓一些。
“这次二位执行官前去人间,探索到了很多新鲜的情报,这点我要嘉奖二位,”讲到这里顿了顿,满脸焦虑的继续说道:“但是,这也就意味着这次任务比原先设想的,更为艰巨。”很显然,他讲述的重心在于后半句。
靡歌立马接话:“既然“87”号已经知晓我们的存在,并且还活捉住了澄澈。那么,得重新制定执行的方法了。”她所提出的观点,正是湛卢焦虑的症结所在,湛卢不禁在心中赞许起了她的分析力。
“完全正确。更棘手的是,局里的高层将救出澄澈也添加进了计划。我认为,澄澈的状况仍然还有很多疑点。”湛卢继续说出自己的疑虑,可心中的疑虑就跟千层酥似的,吃掉一层仍有下一层。
一直静静聆听着二人的观点,在脑中思考着什么的彦许,说道:“我有一件想不通的事情。按理说,鬼魂滞留人间超过三个时辰,就会魂飞魄散。他们是怎么保持澄澈的生存的呢?”湛卢听闻此言颇感意外,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小子平常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刻嘴里还能蹦出来点儿管用的。
靡歌陷入了沉思,心想,彦许的观点的确是揭开整个事件真相的关键。“87”是如何得知这些只有鬼魂才会知晓的事情呢?一个新鲜的念头,涌上了心头,使得她心头本就沸腾着的不安,又加深了许多。不过在捕捉到证据之前,她断然不会将这不成熟的酸涩果子从树上摘下。
三人一时沉默了起来,各自在脑海中计算着所持观点发生的可能性,想法在不语的时间里蓬勃生长了起来,像是顽强的爬上窗台的藤蔓,延伸出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