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以刘大刀为首的一众赌场打手畏畏缩缩的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一个个老老实实的靠着墙角。
另一边，一群赌客排成队，双手高举，同样老老实实的面对着墙壁趴着。
一左一右，两边几十个大汉乖的跟小孩子一样，而方媛媛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厅中间，十分满意的扫视左右，一旦见到哪个不听话的敢乱动，顿时秀眉一横，小手狠狠一拍桌子：
“左手边的，倒数第六个，说你呢！谁让你动了？什么？屁股痒抓一下？我看你是屁股痒，找抽是吧？”
“右手边的，你，就你，红脸的那个，出来，给我狠狠教训下刚刚不听话那家伙……”
就在这时。
轰隆！
众人脚下的地板，突然狠狠一震，随后无数碎石飞起，一道人影已经从地下冲了上来，正是王旭。
好巧不巧，王旭出来的时候，刘大刀正按着方媛媛的吩咐，手里拎着半截椅子腿，准备教训人呢。
“嗯？”
王旭眼睛一眯，目光直接就落在了刘大刀身上。
瞬间，刘大刀僵在原地，脸上刚升起的一抹激动顿时就变成了惨白，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旭，旭……旭爷，您别误会，我没有搞事，我这是按照方小姐的吩咐做，做，做事……”
好在王旭只是扫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大厅内的情况一目了然，不用他说，王旭也能分辨出现在的情况。
在他去地下的这十几分钟内，方媛媛这丫头，显然已经成了老大。
“啊，旭爷，你回来啦！”
见到王旭，方媛媛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飞快的跑过来。她站在王旭面前，脸上的神色却是迟疑而又茫然。
“刚刚地下那么大动静……还有女人的惨叫声，旭爷……刘金刀他，已经死了么？”
一句话说到后面，方媛媛声音已经若不可闻，低着头，王旭也看不到她此时的神情，但仅仅只是声音，就能听出来方媛媛此时的茫然，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后悔。
有的人，内心深处明明是善良，对弱者充满同情，双手洁白的好人。
可是，因为血仇，她，或者他，原本洁白的双手，却沾满了血污，原本一颗善良，渴望美好的心灵，也被黑暗沾染。
看着方媛媛微微颤抖的身体，王旭目光闪了闪，点头道：“死了。”
“旭爷……谢谢。”方媛媛闻言，身子狠狠一震，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嘶哑。
“你不用谢我，杀他的不是我。我下去的时候，刘金刀已经和一个叫张艳的女人火并，双方同归于尽了。”王旭摇摇头，没有把‘厉鬼’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厉鬼就是方媛媛的母亲方月琴。有些秘密，还是就埋葬在他自己心底，远比说出来更好。
“旭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突然，方媛媛抬头直视王旭，眼底带着一丝痛苦和挣扎。
“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害怕吗？”
“当然怕。”王旭点头。
方媛媛愣了下，似乎没有想到王旭这么直接，不过听到这个回答，她原本微微颤栗的身子却是缓缓平静下来：
“那么，杀人后，你会有心理负担……觉的不安么？”
王旭继续点头：“会。”
“旭爷……你怎么承受住的？”方媛媛又重新低下头。
“你又是怎么承受住的？”王旭反问。
“我……”方媛媛愣了愣，声音中突然带上了一丝哭腔：“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杀赵老三他们的时候，我脑海里和心里，全都是愤怒，和为母亲报仇的快感……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些！
可是，现在刘金刀死了，我控制不住……
我会想到小哑巴，想到我为了报仇对他做的那些事情，他根本不知道，却还傻乎乎的以为我是照顾他的好姐姐……”
说到后面，方媛媛已经哭了。
她不是因为杀赵老三等人后悔，为母亲报仇，杀他们，她哪怕害怕，也不后悔！
可是，她对小哑巴做的那些事情，她怕！
她怕有一天，小哑巴发现了一切，质问她，她又该如何面对？怎么回答？
她的心，会像刘金刀、赵老三这些人一样黑，一样狠么？
方媛媛畏惧的是未来自己可能变成，她曾经痛恨，欲杀之而后快的这些人！！
‘虽然世界末日让她远比很多成人坚强，但毕竟……她始终只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女啊……’
王旭心中叹息，沉默的看着方媛媛，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伸出手，把她给揽到怀中。
“旭爷！！”
方媛媛再也忍不住，猛地一头扎进王旭怀里，双手死死抱着他，放声大哭。
此时，一旁的刘大刀等人都已经惊呆了，一群人彼此对视，眼底敬畏更甚。
原来，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杀了赵老三等人？
真假的！！
之前，众人服从方媛媛，是因为王旭的震慑。
但现在，刘大刀等人看着王旭怀里放声大哭的方媛媛，却是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脸色更白。
十六岁的小丫头，他们在这个年纪，别说杀人，杀鸡都不一定敢。
这位姐，也是个狠人！
众人畏惧间，王旭却是轻轻拍了拍方媛媛的脑袋，叹息道：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不过我也给不了你答案。我只能告诉你我自己的感受，你问我杀人是什么感觉？
害怕，怕着怕着，我就不怕了。
因为我告诉自己，我不杀别人，别人就杀我，我不想死，所以我杀人。”
说到这里，王旭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三秒钟后才继续说道：“怎么说呢？这就好像，杀人是一个熟能生巧，习以为常的工作，就跟吃饭喝水一般的日常，你杀着杀着也就习惯了。”
“？？？？”四周众人眼睛猛地瞪大。
刘大刀更是向后连退三步，手里拎着的椅子腿啪嗒一声就掉了。
听到动静，王旭扫了他一眼，吓的他双腿狠狠一颤差点没跪地上，只听王旭平静的继续对方媛媛教育道：
“总之，现在都世界末日了，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屁用没有。
守好自己的本心，知道自己是谁，不想死，想活着，我们就只能做一些以前我们不能做，也没想过的事情。
身不由己，很多事情不就是这样？反正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就像男人被人绿，帽子都带了，事实已经成了定局，摘不掉啊，难不成去自杀？还不是自己承受，安慰自己，然后换个女人，继续活下去！”
说到这里，王旭声音中情不自禁的就带上了一丝怒火，眼睛眯起来，里面杀意滚动，如同一只择人欲噬的猛兽。
“旭爷，你不会……”听到这里，方媛媛愣了愣，下意识的就抬头看向王旭，眼里带着一抹看‘绿帽男’的怜悯。
“胡思乱想什么！”王旭脸色一板，呵斥道：“你看我这么帅的脸，像是缺女人的男人么？我跟你说这么多，重点是想告诉你。
心里再不舒服，再害怕恐惧，甚至，就是死，你也只能咬牙自己扛着，默默承受，背负你曾经畏惧的，厌恶的一切！”
“我知道了，旭爷……”
方媛媛弱弱的回答。
“好了，走吧，找月姐去，希望她别等急了。”
说话间，王旭已经转身出了赌场，方媛媛乖巧的跟在后面。两人身后，则是一片目瞪口呆，精神恍惚的人。
杀人，也能熟能生巧？
还和吃饭喝水一样习惯？
在王旭和方媛媛离开足有三十秒后，才有一个人回过神来，眉头一皱，嗅了嗅鼻子，奇怪道：“怎么回事，我好像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
他话还未说完，另一个人已经猛地跳了起来：
“艹！着火了！下面烧起来了，快跑！！”
“跑个屁啊，还不救火？老大还在下面呢。”
“老大不是死了么？”
“对啊，刚刚那怪物说艳姐和老大火并……”
“你信么？”
“呸啊，信他个大头鬼！我敢说，老大肯定是他杀的，火也是他放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