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余小海弄了点吃的，候到十点过，方才摸黑出了门，高一脚矮一脚走到海边。
他掏出那件握紧了只有鸡蛋这么一团的鲛衣穿上，然后潜入了海水里。
一入水中，奇迹立刻出现了。
将才还跟普通衣服一样毫无特点的鲛衣，竟然发出了光，将余小海身周丈远之地照得如同白昼。
余小海凭借鲛衣发出的光芒，自然不会撞上礁石什么的，一步步向海底走去。
鲛衣发出的光引得一些游鱼簇在余小海身周，一同向下移动。
如此景色，美炫得让余小海怀疑自己来到了童话世界。
一条鲨鱼见了光亮，如同见了畏之如虎的克星一样，慌忙调转头溜了。
余小海迈动的双腿看似很慢，实则如腾云驾雾一般。
转眼之间，他已经来到了鲛欢欢的流放居所。
鲛欢欢满面带笑，恭敬而有礼貌地道：“恩人，请陋居里坐坐。”
余小海点点头进入石洞中，在石床上坐下说道：“听你的意思，你已经拒绝了鲛族族长，那么你的家人自然也就遭到了驱逐，他们怎么还没有到？”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他们也许也要不了多长就能到了。”鲛欢欢说着在床下的海泥中刨动着。
海泥被刨开后，丝丝耀眼的光辉发射出来。
余小海见她如此做心想白天做的那个梦，看来是真的了。
他好奇地道：“我白天做的那个梦，是怎么回事，竟然成了真的。难道你拥有走进我的神识里的特异功能，所以我才做了你跟我交流的那个梦？”
鲛欢欢笑脸盈盈地点了点头。
“这太神奇了。”余小海惊叹不已，“看来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通过这个方法告诉我了？”
“嗯。”鲛欢欢又点了点头，一点也没有骄傲之态，平静之极，双手向珍珠捧去。
珠光有如天上的星光一样清澈明亮。
鲛欢欢用双手捧起那些珍珠，走到余小海身边：“恩人请收好。”
余小海看她捧起一捧后，下面还有很多，不由诧异地问：“你从何处得来，竟然这么多。”
“你先装上吧，一会我慢慢给你说。”鲛欢欢捧起珍珠边递给他边道。
余小海没有装处，只好塞进裤子口袋里。
他一边装了一捧，口袋鼓鼓囊囊的，他看着鲛欢欢道：“你们这里盛产珍珠，不然怎会有这么多送给我？”
“这不是蚌壳所产的那种珍珠，这是我的眼泪形成的。我被逐出家门赶到这里时，非常伤心，哭了很久，所以才有这么多。”鲛欢欢看着他道，“我上到海面去玩，见你们那里的女人都很喜欢这东西，于是我就将它掩埋在沙地中，心想有朝一日给你送去，算我报答你的恩情。那日你离开时，我却忘了，所以才让魂魄溜进你的神识里跟你通话，让恩人来此取去留个纪念，不然离开这里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原来如此？”余小海也听说过鲛人泪珠的传说，不料今日自己亲眼看到了。
蚌壳所产的那种珍珠他也见过，两厢一比较，并没有什么差别。
“我看两种珍珠差不过，品质应该是一样的，谢谢你了，欢欢。”
“你拿去卖了补贴些家用，在下雨天起风天就不要下海捕鱼了，这样的天气随时都会有危险。”
“你们被逐出了鲛人领地，可得要注意安全了。”
二人都语重心长地嘱咐对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二人正说着，洞口水波一阵涌动，仿佛从天而降一般走进来五个鲛人。
鲛欢欢一见之下连忙迎了上去叫道：“阿爹阿妈，女儿让你们受苦了。”
他的爹妈虎着脸没有回答她，另外三个小鲛人却雀跃着扑了上来：“姐姐，我们终于见到你了。”
“阿花阿虎阿兰，姐姐可想你们了。”鲛欢欢将弟妹三个拥入怀里。
姐妹几个抱成一团，亲昵之极。
鲛民诚没有搭理女儿，是生她的气——要是她听话，自己一家何至于此？！
他的目光突然看见了立在一边的余小海，心中一惊，指着他对鲛欢欢喝问道：“欢欢，他是谁？陆地上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鲛欢欢听见父亲的喝问，推开弟妹急忙上前，正在酙词酌句。
鲛民诚却勃然大怒，气势凌人怒道：“难怪你不答应嫁给敖白志，原来是喜欢上了陆地上的人。你这不肖女，真是气死我啊！”鲛民诚又气又恨，指着余小海瞪圆双眼大叫起来，“这个小子有什么好，我今天杀了他，你总要回心转意！”
鲛民诚说话之时双手箕张，作势扑出。
余小海见突生变故，急忙做出退让的准备。
“阿爹，不可啊！”鲛欢欢说着急忙上前，弯着尾巴跪在他爹面前道，“你不可以杀女儿的恩人啦。”
“他是你的恩人？”鲛可凤闻言急忙也阻住男人道，“他就是女儿以前说的那个救命恩人，你千万不要乱来，否则枉杀好人就追悔莫及了，还是先弄清楚事情再说吧。”
“嗯，以前倒是听她说起过。”鲛民诚放下手余气未消，冲余小海大声喝问，“你是不是救过欢欢？”
“嗯。”余小海生怕惹怒了他，于是赶紧点头，“她说我救过她，但是她也救过我。”
“你救过她，她也救过你，那么说来是两清了，谁也不欠谁。”鲛民诚说着又喝问，“你是她今天才救的？”
“不是，我今天来，是她让我来取珍珠的。”
“珍珠？是她的眼泪吧？”鲛民诚说到此转对鲛可凤加重了语气道，“你看你看，连定情之物都给了，还在这里狡辩！今天我非杀了他不可！”鲛民诚说着又举起了手。
“真的不是这样的。”鲛欢欢跪爬过去，边哭边道，“他只是一个平常渔民，我想反正我的眼泪搁在这里也没有用，于是便给了恩人，让他拿去换钱补贴家用。”
“狡辩，狡辩！”鲛民诚说着又扑了上去。
鲛可凤拉住他的一只手，央求也似地道：“事情都没有弄清楚，你不能大动干戈啊。何况欢欢喜欢的是鲛志轩，他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的。”
“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鲛欢欢哭着留下了眼泪，“她真的只是我的恩人而已。”
泪水滚落下来，瞬间变成了圆润而又晶莹剔透，泛着光泽的珠子。
鲛虎几人也哭叫起来，眼泪也滚下来，但是成形的珠子就跟水珠一般平常，完全没有珍珠的莹白和光泽。
泪水成珠的差别这么大，想来是年龄或者功力什么的所造成的差异。
余小海亲眼目睹这一切，心中很是吃惊，又很是奇怪。
鲛民诚听了她母女二人的话，心中才不再那么气愤，收回手道：“我想来她也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而且料她更没有这样的胆子。鲛志轩那小子，见我被族长逐出鲛人领地，竟然也不说声情。”
“族长还不是被敖家所逼，就算他出来求情又有什么用，依照族长的脾性，只怕连他也要给撵出来，谁敢惹火上身？”鲛可凤替鲛志轩说好话，“但是我想他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小子，直到现在都没有来安慰咱们一下，欢儿真是白喜欢他了。”
“我们的事族长不知道，人家总得避一避，要是知道了，只怕会有麻烦。”鲛欢欢也道，“族长一心要巴结敖家，他岂能饶过我喜欢的人。”
“唉！”鲛民诚跺脚道，“都是你不听话，要是进了敖家，我们也算是攀上高枝了，能吃香的喝辣的不说，还能提升地位。可是现在呢——唉！”
他说话时长叹短吁不已。
“我宁愿嫁给聪明的乞丐，也不愿嫁给富贵的傻子！”鲛欢欢立场坚定地道。
“现在天黑了，待天亮后我们就得离开这里，不然族长会派人来驱赶咱们的——我们被赶走时，他又改变了主意，说好的一月之期也不给了。现在得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好上路。”鲛民诚指着余小海道，“这个人在这里，我是休息不好的，快快快，你们给我弄远点——最好给我赶回赶回陆地上去，免得我看了心烦！”
余小海看他那副不友好的模样心里也有气，但是看在鲛欢欢的份上隐忍不发。此时听他如此说，终于忍不住道：“走就走，你看我烦，我看你还不是一样。”
“你，你敢骂我？！”鲛民诚瞪圆眼睛又举起了手。
鲛欢欢忙将余小海往外推：“恩人，你一路注意安全。”
“你也是。”余小海边走边道。
鲛欢欢看到了自己刚才落下的眼泪，忙又捡起准备一并送给余小海。
鲛民诚上前伸手向上一抬。
鲛欢欢手里的珍珠立刻飞出去落在海底泥沙之中。
泥沙的表面，依稀能看到一丝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