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喜欢着人类,可是人类却一直伤害着她。
珵本来想把源头告诉他,然后放他走,可是他却看出了我的意思。
他自顾自的说:“你这么做也对,因为啊,他们不会相信魔的话,他们一直以来都觉得魔是不好的。”
是啊,就算我没有害过人,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他们的理念就是魔都是恶。
他们直接给我们贴上标签,肆意的杀害我们。
我们有多少幸福的家庭,被他们弄的支离破碎,有多少人心怀怨念,到最后反噬自己。
凭什么我们就是“恶”,而他们却打着正义的口号,对我们烧杀抢掠,而我们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凭什么我们就要背负着罪与恶。
这一点都不公平。
不过,她也习惯了这种不公平。
珵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她手一伸,大地的裂变,露出了深埋在地下的淤泥与污秽。
尸体纵横交错,空气里弥漫着尸臭味。
每一个尸体上都是不完整的,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胰脏,眼睛没有,这些尸体的血都流干了,干瘪的躯体,被随意的仍弃,如此荒谬的事竟是他们的结局。
莫傅之觉得他这一个月见识到太多令人惊叹的事。
比起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与其相比太小儿科了。
“这些人是那个自称为天下之主的人为了争夺资源和土地而研发的,不过他们都是失败品,他妄想制造出不死之身的死尸。
就算失败了,他也不会心疼,用人命为代价,他当然不心疼啊,用的是别人的命,不是吗?这些没用的就丢弃,他一定没想到他的行为给天下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可是明明脆弱又渺小却又有莫大的野心,真是令人做恶。”
莫傅之难以想象这些都是人类所为。
莫傅之:“小肆,这真的是法则吗?”
小肆:“人心的贪婪,不正是吗?这个世界人太多了,资源却不是无尽的,所以为了多一点资源,他们就会自相残杀,人命在他们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人和资源不对等,就会失衡,一旦失衡,他们就会想办法解决,至于解决的办法是什么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莫傅之:“这对那些底层的人不公平,他们根本不想争夺,都是在高位者的选择!”
小肆:“虽然不公平,但这就是事实,他们太弱小,以致改变不了什么。你以为他们就是无辜的吗?他们也同高位者一样,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这是他们的使命,贪婪然后被贪婪掉,一个人的存在一定有其目的。他们这一生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在此之前,他们是自由的,为过想要的生活而努力着,历史不会记得每一个人,只会记录一小部分人,但他们为他们的子孙后代造福于,他们在世界留下了痕迹,哪怕这是一点点,哪怕根本没有人注意。
所以,他们是幸福的,也是不幸的。”
这一切在莫傅之的眼里都是荒谬的。
珵还在继续说:“他以为埋葬在地下就没有人知道了吗?他只是用土盖住了他们,那这些事就都不存在了?笑话,他的恶臭味不可能会消散。你们的人心真是恐怖。”
珵的话说完,四周静寂,她在等,等他的态度。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个人是特别的,他比任何人都干净,比那个人还要干净。
珵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她这么做的目的是想看看他是包庇自己人,还是不会?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莫傅之一改往日的温柔道:“天下之主?他也不过是一介黎民,有什么资格控制别人的一生。”
珵看着他细小的变化,她的嘴唇微微上扬。
我果然没看错。
珵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纸,仍给莫傅之,漫不经心的态度:“上面是瘟疫解药的药方,拿着它赶紧滚。”
纸泛淡黄,上面沉浸着墨香,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药材,字很丑,她应该是不会写字的。
一个魔都这么尽兴尽力的帮人类,而真正的人却在残害的人类。
到底我们是人,还是魔?
莫傅之瞬间移动到她面前,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柔声道:“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什么意思?
珵却听明白了,他想让我跟他一起去见那些真人,告诉他们是我帮了他们。
珵想的不想就说:“不要。”
莫傅之想劝说:“我在那里说话的分量还是挺重的,他们会相信我的,而且.....”
女子向来就会吵架,她们知道怎么让自己占优势。
她抬高声量:“不要,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我做什么事,在你们眼中都是错的。
从出生开始,我就受到教育就是人类都是敌人,我必须杀了他们。每个魔都是这样的,他们不断的叙述着这句话,好像这就是理念,永远都不会改变。”
为什么进步就要牺牲一样,没有人可以告诉他答案,这就像是一个定律一样,不可更改,永不磨灭。
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
这世间有太多事他们想不明白,改变不了,想要反抗,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渺小的可怜。
她说的很对,其实无论人魔,都是一样的,只是背景,道理,伦理不一样,或许是一样的。
或许在正道眼里,帮助别人是好事,成全别人是好的,可是你怎么知道在魔的世界里这些也是好事呢?
或许在他们眼里破坏幸福,烧杀抢掠才是“好事”。
他们做的可能都是“好事”,只不过他们对“好事”的定义不一样。
所以他们终是殊途陌路。
这世间有太多人是如此,渴望改变,却无能为力,满怀希望,却被现实的残酷打败。
她是,莫傅之是,顾见濯也是,还有更多人亦是如此。
我们皆沉默,反抗,挣扎,最后都化成无奈,变成灰烬。
我们都要学会冷漠,学会无情,学会无意......
我们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来应和着这个世间。
望着她的背影,我仿佛看见了自己,想离开这里,却被迫走下去。
莫傅之回去了,他再次被迫成为了人类的英雄。没有人记得那个叫珵的魔族少女,没有人知道是他们厌恶的魔族救了他们,亦不知道是他们自己害死了自己。
一个星期后,普天同庆,他们的英雄再次救了他们。而自称为天下之主的人被感染瘟疫,欲要领功的人急忙赶去送解药,可惜他因疑心太重,不肯服药,一定让别人先服,见那人没事就再让人送过来,最后解药还没送到,就先睡去了。
欢呼着,迎接着。
他们庆幸自己还活着,而那些已经失去生机的人,只能被焚烧。
莫傅之四处游荡着,顾见濯就跟着他游荡。
你跟着我干嘛?一想到他已经就要元婴中期了就有点不爽,你进阶也太快了吧,我都没你那么快。
太过分了!
“让我进去,求求你们了,让我进去。”
女孩带着哭腔哀求着。
而守卫的人被她弄得不知所措,但职责所在不能让她进去,里面在焚烧尸体,让一个小女孩进去太不像话了。
守卫冷冷道:“快去找你娘,不要闹了。”
莫傅之认出她是那天看到的叫栗儿的孩子,他本是一介散人,不会管这种事,可是顾见濯在这里,我要保持人设,再加上与她有一面之缘,我就大发善心帮帮她吧。
守卫见我过来,恭敬的说了一声莫真人。
栗儿见他们对我如此,马上把目标转向我。
“仙人姐姐,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吧,我娘在里面。”她满身污秽,把洁白的衣衫染上了黑色。
姐姐什么,看清楚我可是24k纯男子。
守卫都屏住呼吸,生怕他生气,之前就听说了莫真人生气的时候释放出的威压让人害怕,有的人直接就跪了。
而且他们至今都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生气,不惜自己的身体也要这样。
顾见濯觉得自己的师尊被别人碰,弄脏了,非常不高兴。
栗儿还在哀求哭喊着。
他们只见莫傅之伸出一只手来。
完了完了,真人生气了,希望他不要迁怒于我啊。
“不要哭了,你没有其他家人了吗?”莫傅之顺了顺她的头发,柔声问道。
许是被人拒绝太多次,这样的反差让她不习惯。
这样的孩子很会看眼色,她知道莫傅之是真的在帮她,也就听话的回答。
“没有,他们都死了。栗儿只有娘亲了,栗儿不想与娘分开。”她真诚的说。
莫傅之眉头紧锁着,然后无奈道:“这样啊,那你去吧,这次不会再有人拦着你了。”
顾见濯讨厌莫傅之在意别人,为别人担心,他想抚平他的眉头。
守卫难色的开口:“莫真......”
莫傅之的笑容逐渐消失,直接打断,不客气的说:“一切回归我来承担。”
守卫被他的气势吓到了,好可怕!
女孩看了看守卫的眼色,确定他们不会再阻止自己,就马上冲了进去,生怕下一秒他们就会改变主意。
冲进去还不忘大喊谢谢仙人。
顾见濯又不太懂他了。
只有莫傅之自己知道,她的心情,没有了生活的支柱,活着也是伤害。
有的时候,信仰可以很简单,它可以是一个人,一种力量来支撑着自己。一旦没有了信仰,她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内心绝望的人,只看得到眼前的光。
那是她所剩无几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