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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午夜芙蓉

话说关容月顺利的从魔术师道具箱里拿走电台后,交通站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天,丁牧接到了上级的指示,说是有一个叫阎立昆的归国华侨投靠了汪伪政府,命丁牧不惜一切代价除掉这个卖国求荣的叛徒,给所有汉奸敲响一记警钟。

万国饭店,一场欢迎阎立昆的酒会正在如期举行。饭店外,狙击手在对面的高楼上蓄势待发,小组其他成员也已相继就位,只等那致命的一击。

六点刚过,阎立昆在日本人的保护下粉墨登场了,狙击手屈膝调整位置,瞄准镜里人头攒动,根本无法对准行动目标,若是一击不中,必然全局溃败。从下车到步入会场只有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时机稍纵即逝,阎立昆就这样毫发无损的出现在欢迎酒会上大放厥词。

第一轮刺杀未果,行动小组耐心等待下一轮时机。

晚上十点,酒会结束。阎立昆似是喝多了酒,步履蹒跚的走出了饭店。狙击手瞄准射击,子弹飞速射出,就在一切看似圆满的时候,阎立昆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身子向前扑去,成功的避开了这一枪。

一击不中,一击又起。行动前,容月扮成卖花女在周边徘徊,当下,从花篮里掏出手枪,近距离向他连开两枪,一枪肩膀,一枪胸腹。得手后,她趁着街上一片混乱,在狙击手的掩护下迅速撤离。

一辆吉普车呼啸而来,容月跳上车,司机扔下一颗炸弹,阻断了蜂拥而来的追兵。

吉普车冲出包围圈,容月惊魂未定,她看着镇定自若的他,禁不住一阵数落,“你这么做太危险了!你是上级的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同志们流血牺牲!”

“我们的牺牲是救国救民,你的潜伏也是为了民族大义,上级命我,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必要的时候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

“你放心吧!”他脸色凝重的说:“在没有完成上级交给我的任务前,我不会出事的!”

此人代号“青山”,是我党安插在汪伪的一名高级特工。几年来,他搜集的情报源源不断的送到前线,对整个战局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为华东战区立下汗马功劳!

他将车停在了路边,两人互道珍重,然后兵分两路,他让容月向西,自己则将追兵引往反方向。

他一路狂奔,进入法租界,翻进了楚公馆。

思源刚刚睡下,朦朦胧胧中感觉到有人从窗外悄无声息的翻进了屋内。

她一骨碌爬了起来,顺手从枕头底下掏出凌风送她的手枪,对准了擅入之人。

来人黑衣黑帽,黑巾蒙面,双手举过头顶,轻轻的说了一句“我是佚名”。

“佚名先生?你怎么……?”她还未说完,就听到外面闹泱泱一片,她瞬间明白了佚名先生的处境。

她让他藏到了衣柜后面的暗格里,自己挑开窗帘观察窗外的动静。见那些人只是在门外逗留片刻,就一路向东继续追赶,料想可能是忌惮天杨的势力和法租界的缘故。

待他们走远后,思源打开衣柜门,佚名先生闪身而出,低低的说了一句,“多谢陈小姐!”说着,打开窗户,作势欲出。

“等等!”思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他回头,楞楞的看着她,没有了那晚的热忱与痞帅,有的只是凝重与杀气。

“你现在出去不会有危险吗?我是说他们还没有走远。”她小心翼翼的说。

“不会!”他简短的说了两个字,声音低沉,与平时的轻柔判若两人。

“可以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追你吗?”

他叹了口气,仿佛有些不胜其烦,“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说完,调转身就要从窗口跃出。

思源拉住了他的衣角,“我,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她不由分说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抱的紧紧的,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灼热了他冰冷的脊背。

“明少,我知道是你,从七年前第一次遇见你,我就知道你是我今生逃不开的劫。你两次救我于危难,而我却无以为报。余生岁月,我愿意为你生,为你死,为你做任何事,”她哽咽着说:“我知道你离开这里就会回到她的身边,请允许我自私一次好吗?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过了今晚,你不是我的佚名,你是高高在上的明少,而我依然还是那个低到尘埃里的陈思源,我不要和你相忘于江湖,我只想远远的看着你,只要看着你就好!”

她放低姿态,逢迎她那卑微的爱情,如果爱情可以乞求,可以施舍,又何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的感慨,更不会成为文人墨客争相传颂的美谈。

佚名先生身子一僵,然后用力扯开她的手,没有留下片言只字,就纵身而出,只留下一室卑微的凉意。

思源看着他几个纵跃,消失在暗夜中,身子一软,哭倒在午夜的窗口。

明少终究还是没能忤逆自己的养父,他于第二天带上一些水果和一束玫瑰前往楚公馆看望受伤的思源。

闻讯,思源很是意外,想起昨晚的真情流露和投怀送抱,不禁有些难为情。她换上一身藕色长裙,穿上一双高跟皮鞋,扶着栏杆,婷婷袅袅的下了楼。

明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庄重又不失洒脱。他递过花束,歉意的说:“没有买到芙蓉花,只好以玫瑰代之。”

“明少费心了,不管什么花,我都喜欢!”思源接着玫瑰,在心里默默加上了一句,“只要是你明少送的,哪怕是狗尾巴草,我也喜欢!”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佣人奉上茶,就很有眼力见的退下了。

思源虽不是落落大方,却也是不拘小节,唯独在明少面前,她格外的拘谨,许是越在意,越拘谨吧?她小心翼翼的故作端庄与优雅,在明少眼里,难免有搔首弄姿,矫揉做作之嫌。

空气一度有些窒息,明少率先开口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沉默,“陈小姐的伤可好些?”

“好了很多,已经不疼了。”

“别留下疤才好。”

“天杨哥请了最好的医生,给我用了一种特制的药膏,说是不会留下疤痕。”

……

两人只做了简短的交流,明少就起身告辞了。临走时告诉她,今天晚上有新电影上映,要请她看电影,又说会派车来接她。思源喜出望外,连连说不用来接,她正好要出去,就顺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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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频,女,1983年出生于山西交城,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现任杂志编辑。至今在各文学期刊发表中短篇小说一百余万字,代表作有中篇小说《同屋记》、《醉长安》、《玻璃唇》、《隐形的女人》、《凌波渡》、《菩提阱》、《铅笔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