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任瑄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明瑜莞尔一笑:“得了,本郡主又不是豺狼虎豹,莫要这般害怕。”
任瑄奉命走上前来,任由明瑜打量,心里无比的忐忑。那日在贵坊打过交道,任瑄没想到那日女扮男装的俊俏小哥儿竟然是明瑜郡主。更没有想到的是,明瑜郡主竟然认出了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幸好明瑜郡主换了话题,没有再追问自己。但尽管如此,原本对自己轻视万分的女眷们,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任瑄只能在心里默默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打量。
看了一会儿折子戏之后,明瑜越发觉得无趣了。女眷们聚在一起,原以为只谈些家长里短罢了,没想到这女子也会谄媚,明瑜素来不喜被人没有由头地奉承夸赞,越发有点儿待不下去了。
终于,这出寻觅有情郎的折子戏演完了。明瑜找了个借口便在任茜的带领下,暂时到了一处僻静之地。任茜吩咐了府上的丫鬟好生伺候郡主之后便急匆匆回了水榭处。
今日谁都能缺席,唯独任茜不行。作为此次宴会的发起人,任茜需得从头陪到尾方才合适。
坐在石凳上,屏退了任府的下人,明瑜同阿彩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此时,任瑄也借身体不适的由头悄然离开了。寻到明瑜郡主时,还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走上前来。
“任瑄见过郡主。”
瞧了瞧四周,明瑜问道:“任瑄小姐,怎地身边连个服侍的丫鬟都没有?”
绞了绞手帕,内心挣扎了一番,任瑄最终还是直接跪倒在地:“郡主,奴婢有一事相求,还望郡主开恩。”
沉默了一会儿,明瑜漫不经心地说道:“起来吧,跪着旁人经过看到还以为是本郡主刁难府上的小姐呢。”
任瑄心头大定,郡主这样说,便是会替自己保密了。仔细瞧了下四周,确认一时半会儿也没人经过,任瑄便向明瑜解释了一番为何她会出现在这尚书府。
听了任瑄的话之后,明瑜正欲开口询问,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来了,转换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同任瑄闲聊。任瑄也很是配合,只是看到来人之后有些意外,少爷怎么会来此处?
一早得知今日妹妹宴会邀请到了明瑜郡主,任钦便吩咐贴身小厮盯紧了,刚得知眼下郡主一人在松涛阁便急急忙忙赶来了。未曾想过父亲前几日领回来私生女竟然也在此,放缓步伐,装作偶遇的样子走到了明瑜的跟前。
“郡主好,在下任钦久仰大名,未曾想今日在府上竟然同郡主偶遇,当真是在下的福气。”
看着眼前这个很是恭敬的年轻男子,明瑜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昨日游街的榜眼吗?对于有才的男子,明瑜总是多几分恭敬的。微微一笑道:“任公子有礼了。”
此前从未如此近距离地同郡主接触过,眼下任钦可算是得尝所愿了。第一次这般面对面有些拘束,任钦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若是直接告诉郡主自己心仪她很久了,怕不是要被郡主误以为自己是孟浪的登徒子,该说些什么好呢?
明瑜完全没注意到任钦的纠结犹豫,她现在只想知道贵坊的怜姐儿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尚书府的任瑄小姐。这个任钦公子怎么一直不走,真是碍眼的很啊。
无奈之下,明瑜只得先开口:“任公子,本郡主在此处已经待了许久,怕是宴会那头的人该着急了。”说罢便领着阿彩起身离去,刚走了没几步,回头又说道:“任瑄小姐还要留在此处吗?”
任瑄听了明瑜的话,赶紧提起裙子跟了上来,留下任钦在原地目瞪口呆。
郡主,怎么说走就走了?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瓜子,任钦啊任钦,你真是不争气,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握住,下一次再遇见郡主都不知道要到何时了!
快步离去的明瑜自然不知任钦的小心思,在任瑄的建议来到了任府最偏僻的地方。
没想到,任府竟然有这般荒凉的地界儿,令人匪夷所思。直接问道:“任瑄姑娘,是怎么找到这个地儿的?”
跪在地上,任瑄继续将此前未说完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这任瑄还真是任尚书的私生女,只不过这其间错综复杂。十四年前,任瑄的母亲一如往常在河边浆洗衣服时,无意中遇见了一名受伤的男子。悉心照顾了几日之后,竟生了情愫。当时的任尚书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伤好后仗着一副好皮囊便哄骗任瑄的母亲自己是孤家寡人,还许诺要将其娶回家。
任瑄的母亲年少无知,相处了几天后便被巧舌如簧的尚书骗去了清白。二人在一起过了三个多月的神仙生活后,突然有一天任尚书便消失了,那时任瑄母亲已经怀有了身孕,被抛弃后饱受家里爹娘和村里人的指指点点,独自抱着个大肚子来到了京城近郊的一个小村落。
待生下任瑄后,没多久任尚书便又寻了来。待任瑄母亲知晓其早有家室后,无论任尚书怎么软磨硬泡,愣是不愿去任府做妾室。任尚书无法,只能先行离去,原想着改日再来相劝一番,怎奈在他走了没几日,任瑄的母亲便气急攻心扔下刚刚断奶的任瑄撒手人寰。
想来任瑄也是个命大的,母亲死后终夜啼哭,便被同村的一个寡妇捡了回去当亲闺女养着。是以虽然自小没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算得上无忧无虑有人怜惜。
捡了任瑄的寡妇姓花,自小对任瑄便极好,虽然没有大鱼大肉养着,但起码能吃得饱穿得暖,日子过得也比较舒心。只是,任瑄长到十岁时,花寡妇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发疯了,整日神神叨叨的,竟然带着任瑄上了京城扔给了贵坊的老鸨后,便失踪了。
至今三年已久,任瑄再也没见过花寡妇。来了贵坊之后,也不知道为何,一直被当成个小丫鬟使唤着。渐长了几岁以后,任瑄越发出落的亭亭玉立,结果这贵坊的老鸨也完全没有逼良为娼的意思,反而令她每日把脸涂黑,掩饰自己的容貌。
直到前些日子,贵坊的幕后的主子突然出面要求自己去服侍孙清公子,还许诺不日以后还自己自由身。
在自由的诱惑下,任瑄妥协了,不过说是服侍,其实也只是在孙清公子来了以后端茶倒水。后来的事儿,郡主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