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孙家、张家、李家几口人都在曹娘子这里搭伙，曹娘子不仅裁剪了得，就是这手厨艺也让大家很满意。
张大叔和李全在外不时淘回来一些肉，可加在那些市场里普通菜蔬，曹娘子就是能把萝卜的清甜，草菇的鲜甜，白崧菜的爽口，让人口齿回味。
每当曹娘子做饭时，慈幼局的厨娘毫不掩饰她的不满，因为空气里的香味诱得她自己都在流口水，对自己做出的猪食又恨又惊，好在慈幼局掌事并没有因此责备她，只心里总有口不顺的气，日夜盼这这群人早些离开。
今天的水芹木耳红萝丝，青瓜鸡蛋炒一起，白崧菜加了些香油，红绿青椒炒了一块张大叔带回来的肉，几样菜的眼色已经夺人眼球，空气中散发的香味更是让人很难自已，李茵以她的味觉和舌头保证，有曹娘子的厨艺，吃食生意肯定大有前途。
他们也分了两桌，埋头猛吃。刚收拾完碗筷桌椅，李茵心里的想法还没有说出来，已经有人站在屋外问道：“孙大夫在吗？”
大家微微一愣，没想到孙大夫的医术如此好，已经有患者登门求诊，赶紧开门，把人迎进来。
来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头发梳得服服帖帖，戴着银簪子和银耳环，身上穿得衣物质量不错，一副见过世面、精明干练的模样，怀里抱着的女娃，立得直直的，不耐烦地转动脖颈，总是拿用手往头顶抓。
一看就知道是个头部不舒服的病孩。
孙大夫看了她们几眼，仔细想了想问道：“孩子还没有好完吗?”
来的妇人很客气道：“我这孙女从出生到现在，胸部红肿痛痒，不是哭就是闹，总不能安生。其他大夫治之无效，还慢慢向头顶长去。上次孙大夫开的方子虽然只有八位药，可吃下去就有了效果，如今红肿是自下而上逐渐消退，娃娃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哭闹。
不过我们照方子服用了十几付，其他都大好了，就这头顶上还肿起数寸，不仅与容颜有碍，也担心以后会发病。
今儿就是来请孙大夫再开一开方子。”
孙大夫当然也不推迟，仔细看了幼女的头、眼、脸、手、脚，纳闷道：“确实是肝肺风热盛极所致。用羌活、荆芥、牛蒡子，赤芍，淡竹叶，桔梗，葛根八味药，散宣风热。应该可以痊愈啊！”
言吧，孙大夫默默不语，只用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
却见这个孩子口角留着口水，估摸着这孩子年龄，李茵心里一动，问道：“这个女娃现在是吃奶还是吃饭？”
妇人看孙大夫也没有阻止，如实答道：“还没有断奶。”
孙大夫已经明白李茵的问话，道：“这就需要看看她的乳母。”
那妇人脸色不太好看，支吾道：“她，她是身母喂养！”
李茵立即明白了，时下许多人都认为是穷人才亲自喂奶。
所以这妇人穿着不俗，并不想让旁人低看。
曹娘子何等人，立即看成那妇人的不快，在旁言道：“那些请了乳母的人家，到最后都后悔孩子不亲自己。还是我们这样自个儿喂养的好。”
孙大夫补充道：“子病治母也可看做幼儿生病，喂养者吃药。所以你快些让人来吧。”
那妇人还是有些迟疑，问了孙大夫的休息时间，才姗姗离去。
大家都看成妇人的难言之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妇人对自家孙女的看重也不容易。
李茵想给几个成年人讲讲自己的想法时，又有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孩子冲了进来，旁边还有一个哭泣不止的妇人。
抱进来的孩子面色发白，蜷缩成一团，只是一味大哭，并不回答孙大夫的问话。
那妇人也神色慌乱，流泪不语。
倒是那男子答道：“我这儿子五岁，平时很活泼可爱。今天吃饭后，他就捂着右腹喊痛。我们去了街上的药房，可伙计说大夫回家了，我们孩子这是肠痈，拖不过今晚。旁人都说这里的孙大夫，是心慈的神医，求求你，一救我儿子……”
说到后面，那个男人已经泣不成声，跪倒孙大夫前面。
孙大夫不敢耽搁，高喊：“立刻把孩子抱进屋子。”
李茵把李毅带进自家屋子：“这个情况，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屋子里的好。”
李毅的心智当然高于普通的五岁孩子，并不闹腾，老老实实地跟着李茵看书。
突然，那孩子像杀猪似的尖叫，响彻慈幼院，已经有别的孩子开始哭泣。
一直魂不守舍的妇人听到这身叫，像回了魂，大喊：“儿子，我的儿子，救救我儿子。”
李全跑到院子里解释到：“孩子放到床上时，不肯伸直身子，孙大夫叫他亲爹和张大叔压紧他，在他右腹压了压，哪知原来不怎么出声的娃，叫得这样惨。”
妇人已经冲进屋里，听孙大夫吩咐：“压紧他，我得下针。”
她自己立即僵硬得像个雕塑，就连呼吸都停了。
就见孩子的裤腿被卷起，两边膝盖外侧下面各进了两根针。
接着再卷起两只手臂的袖子，两臂卷曲，在肘尖艾灸。
孙大夫吩咐孩子的父亲看住孩子不要动，他则立即抓药，亲自用武火煎好，端进来，灌进孩子肚子里，过了一会，再从膝下取针。
放开孩子，他也不再使劲挣扎，哭喊声也见见低了。
他娘已经扑上去，哭道：我的儿，我的儿……
孙大夫镇定地吩咐曹娘子把恭桶取来。
大家还在惊疑时，那孩子已经很有精神喊：“我想大便。”
孩子父亲立刻扒开他裤子，放在恭桶上。
很快，屋里就蔓延着一股人人熟悉却很不喜欢的味道。
孙大夫正要吩咐曹娘子把恭桶拿出去时，那当爹地已经吼了婆娘：“快去帮把手，那是咱儿子拉的。你还想躲啊？”
那妇人倒是很听话，立刻就拎着恭桶出去了。
曹娘子乐得嘴上指挥她把恭桶洗刷得干干净净。
屋子里，男孩子的爹很紧张喊到：“大郎，你莫要睡，莫要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