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就是个捣蛋鬼,上房揭瓦,什么野干什么,什么脏玩什么,衣服破洞鞋底飞更是家常便饭。悄悄告诉我妈我是济公活佛,从脖子上搓下泥球说是仙丹,给我弟吃,被我妈拿着擀面杖撵着跑。
哦对,我弟。我还有个弟弟,双胞胎弟弟,但他和我完全不一样,甚至是完全反着的。看性格他更像是个哥哥,老实懂事,还很安静。
小时候我俩学校交钱一人50,妈妈给了我整张的100元,嘴馋我买了几块钱的零食,不够交费,只好先把弟弟的交上,回家告诉妈妈丢了三块钱,只剩47,我妈不由分说就让我站在了墙角。看到弟弟在一边笑,我愤愤瞪他,肯定是这个奸细,否则我妈怎么知道是我乱花了钱。你看他,还在和我妈求情,不是你告的密,你会求情,假好心!为此我三天都没和他说过话,这是我当时能想到的最严厉的惩罚。
其实现在想起来,我弟说是懂事,但在外面还是怯生生的,得靠我这个哥哥撑场面,我可是好生得意。要知道,我可是远近闻名的孩子王,胆子大还会玩,所以小孩都喜欢和我玩。而且我护短,谁都不能欺负我的朋友,甚至是已经上了初中高中的大个子们,也得让我三分。当然后来我到了中学也知道,这小小的孩子王,原来当时在他们眼里这么可笑。
但我不管!我现在还小,我就是厉害。我弟之前因为老实经常被坏孩子们欺负,但在我的保护下,再也没人敢欺负他。我那天衣服裤子上又被扯了几个大洞,脸上身上都是一块块的泥渍,甚至有些地方还挂着彩,但是我趾高气扬的回家了。我妈看着我就是一顿训,什么时候能像你弟弟一样让人省心。我摆摆手,隔壁狗蛋二大爷给他买了新自行车,我试试看,嘿,真过瘾!
我妈没好气的帮我换下衣服,赶去洗澡,洗好澡拿出瓶瓶罐罐给我消毒上药。我弟站在一旁,我悄悄地说,老弟,以后看谁还敢欺负你,谁敢,我给他揍得满地找…啊!!!我话还没说完,是我妈的酒精涂在伤口让我喊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孩童时代是真的快,昨天还穿着开裆裤和泥巴,今天就直挺挺地背着书包,在学校里走的有模有样。那自然不必多说,我又是那个让老师头疼的惹是生非的典型,我弟是那个成绩优异大家喜欢的榜样。每次叫家长我妈来时,老师都会一边夸着弟弟一边数落我,我妈也只能一会儿骄傲一会儿尴尬。但是回家的路上,我们哥俩最爱的冰糖葫芦,从来都是一人一串,妈妈的手心里握着的手,也是我们兄弟俩一人一只。
再大一点,上了中学。我也不再那么调皮,弟弟也是依旧优秀。忘了说,妈妈一人扶持这个家,照顾我们哥俩长大,腰佝偻的越来越快,发白的多来越多。我萌生了退学打工照顾家的想法。我告诉妈妈的那一瞬间,很久没有对我们发过火的妈妈对我发火了,我知道为什么,弟弟赶快跑来安慰她,哥不会的,哥好好上学。我答应了她,妈妈哭了,真的很伤心。
但是我没有真的答应,我悄悄地,还是在放学放假后,打着各种幌子,做了很多份工。我弟弟知道,他也要来,但我拒绝了他。哥知道自己没什么读书的本事,以后只想着你能有出息,好好照顾咱妈。我弟被我劝了下来,更努力的学习了。但终究这件事,还是让妈知道了。
出奇的是,她这次并没有对我发火,她只是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我能感觉到妈的眼泪滴在我的头发上脸上,我却楞楞的没有掉一滴泪。弟弟听到了动静跑来,看到妈哭了,不知所措,抱着妈,拍打着妈的背,那晚,只有妈哭了,我们哥俩,也好像从此后忘记了怎么去哭。
第二天,妈果断的让我辞去了所有工作,让我认真学习。这一次,我听了她的话,认真学习。
可是对我确实太难了,我不是读书的料,虽然已经算得上优秀,但是我的目标是第一。我弟显然也遇到了困难,他也很吃力,相比于我,他可能更难受,他最骄傲的事都没做到,他很少会笑了,我都能轻易感觉到他的头越来越低,恨不得缩在怀里。妈显然是察觉到了,她没有别的说法,只想让我们哥俩快乐平安的活下去,对啊,她从来没有给过我们别的任何要求,这一点,我们都没有做好。
还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俩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弟弟甚至还有了他的女朋友,甜甜蜜蜜。
但好像上天就是喜欢开玩笑,玩笑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过分,就好像在不停的试探,你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如果你还能站起来,那么就再给你一拳。
弟弟失恋了,然后进入了自暴自弃,谁劝都没用,头发老长,盖住了脸,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空洞的眼。我没想过很坏的结果,以为他会没事,但最坏的结果却是他需要吃氟西汀。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劝他试试吧,他说不,他要自己再站起来。
弟弟是真的不会笑了,连带着我,也慢慢扬不起嘴角,但我依旧相信他,他是我弟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足够强大能站起来。
果然,他站起来了。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我倒下了。
我没想到会有恶毒的病痛会找上我,可能是我上辈子作恶太多?可上辈子作恶太多的灵魂凭什么会被允许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家长大,或许这些都不是我该想的,我该想的只有一个,再站起来。
我看吐了白色,闻惯了刺鼻的消毒水,但依旧适应不了一次次的冲刷。
我想,我还是屈服了吧,否则,为什么我连眼泪都流不出了呢,碑前放的青团子还热呼呼的,拿起了一个尝,豆沙馅的挺好吃。真甜啊,吃了不会牙痛吧…啊,不会了,我果然还是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弟弟搀扶着妈,站在我的面前,我想伸出手摸摸她的脸,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我穿过了她的身体。果然,做鬼连陪她哭一次的权利都没有了啊。
我转头看向我的弟弟,一定要照顾好妈啊,答应哥,哥食言了,哥没用,哥对不起你们。
可是,哪有弟弟的影子,站在那的只有妈一人,站着像个问号。
哦,哈哈哈哈哈,我自嘲的笑,玩我啊老天爷,真是不让我好过,非要让我倒下起不来才算结束啊。
你可能没听懂吧,那我再说一遍吧,其实我,没有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