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乔雪颜,乔家的二小姐,而她的双胞胎姐姐,叫乔冰玉。
许是因为先天不足,乔冰玉虽然比她早一炷香来到这个世界,可是从小就体弱多病,也因着这个原因,乔老爷和乔夫人对这个大女儿是百般疼爱,或者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她和姐姐的脾性天生便不同。
姐姐温柔体贴,待人总是先带三分笑,而她性子开朗,飞扬跳脱,姐姐喜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却喜欢爬山上树,唯恐天下不乱,那时母亲还常常笑说,这样也好,姐妹间喜欢的东西各自不同,倒也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争执,只是彼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后来的她们竟然会爱上同一个男人,温弦。
第一次见到温弦的时候,乔雪颜只有八岁,彼时温弦的父亲温少青刚刚从安庆调往京中上任,便来乔家拜访乔老爷,他昔日的同窗好友。
“冰玉,雪颜,过来拜见温老爷。”乔老爷见了故友,自然满心欢喜,便叫来两个女儿一一见礼。
雪颜给温老爷见了礼,一眼便看见他身侧的温弦,那时的温弦皮肤白皙,眉眼清秀,她就这样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姐姐拉了她一把才反应过来,而温弦看她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往父亲身后躲了躲,白皙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晕,乔雪颜竟不觉笑出了声。
乔老爷和温少青本就十分要好,只因两人虽同朝为官,却总不在一处,所以才多年未见,而乔夫人和温夫人做女儿家时便是多年好友,所以两家过不了几日便要过府一叙,久而久之,温弦也成了乔家的常客。
“永舒哥哥,那时候你为什么要脸红啊?”熟络以后她经常会这样问他,每每这个时候温弦的神色便会尴尬起来,往往但笑不语,有一次她忍不住又问,他却用手指戳她的额头,一脸无奈道“傻丫头,要是我一直盯着你看,你也会脸红吧?”
“不会啊,我又不怕人看。”她笑嘻嘻的反驳,一抬头却见温弦正看着自己,那眼神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而这样的认真,是她时常从姐姐看温弦的眼中看到的。不知怎的,她就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一颗心也跳的飞快,生平第一次,她脸红了,而那年,她十一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许是年纪愈发大了,对许多事也慢慢回过味儿来,此后雪颜便慢慢发现温弦待她们姐妹二人有许多不同之处,虽然都是一样的好,但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同,而温弦却说,那是因为乔冰玉体弱多病,所以对她才会多加三分怜惜,可是雪颜却愈发不高兴起来,在温弦眼里,她似乎永远是个小孩子,每次叫她都是叫傻丫头,叫乔冰玉却是玉儿。
玉儿……每每听到他这样亲昵的称呼,她都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再比如他每次来乔家,总是会顺道给她带些哄孩子的小玩意儿,然后便去书房看乔冰玉,一去便是一个时辰,有一次她实在是很好奇,便去书房偷听,那些在她看来最是枯燥无味的诗词歌赋,在他们嘴里说出来却成了一桩桩趣闻逸事,那欢快的笑声竟是连书房都装不下了,那一刻,她是那么嫉妒乔冰玉,嫉妒她的饱读诗书,嫉妒她会弹琴作画,更嫉妒她能拥有温弦的笑容,那时候,她也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直到后来,她从母亲口中听到了那句话。
那天是她十五岁的生日,温少青带着一家人来乔家做客,见了温弦,她便笑嘻嘻的问他讨要礼物,温弦失笑,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从袖袋里取出两个小匣子。
“永舒,这是什么?”乔冰玉红着脸接过,轻声的问。
“你打开看看。”他只是笑,乔冰玉眼里闪过一抹期待,还在犹豫间,雪颜已经打开了自己的那个匣子,却是一支发簪,乔冰玉见了,终是忍不住也打开看了。
“永舒哥哥好没意思,年年都送一样的。”两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失落,这许多年来,每每过生日温弦送给她们姐妹的东西总是一样的。
“是啊,怎么,你不喜欢吗?”温弦看着她笑,不知怎的,那笑容竟有些狡黠,雪颜哼了一声,噘着嘴不看他,却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近在耳侧,声音温柔得像是三月的阳光。“长发绾君心,我的傻丫头长大了呢。”
雪颜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低下头,睫毛微颤。
“可是……”可是还有姐姐呢,她无声的道。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乔冰玉忽然在一旁笑起来。“我很喜欢呢,谢谢你,永舒。”
“看吧,还是大小姐懂礼数。”温弦笑嘻嘻的刮了刮她的鼻子,转身又对乔冰玉道“走吧,去你的书房看看,听伯父说你最近得了一套好书呢。”
乔冰玉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便转身在前面带路,雪颜有些不高兴,有心要跟过去,跟了两步又赌气般的停下了脚步,再看时二人已经转过了拐角,正在这时,就听得温夫人笑道“你看你看,我们永舒和你们玉儿还真是相配呢,一见面就有聊不完的话,我看啊,也该好好商量一下这事儿了,咱们那时候可就说好了的,你可不许赖账。”
“是啊,玉儿今年也已经十五了,是该给她找个婆家了。”母亲也笑起来。
“还找什么啊,咱们可是早就定下来的婚约,这几年怕小儿女们害羞,也就没明说,但我可一直记着呢。”温夫人笑的更开心了,对乔冰玉这个儿媳妇,她是越看越喜欢的紧,然而这一字一句落在雪颜耳中,却不亚于晴天霹雳,直震得她脑中嗡嗡作响。
原来,永舒哥哥从一开始就是姐姐未来的夫君呢,原来他自始至终就和她乔雪颜没有任何关系,呵呵,真是可笑呢。她是真的想笑的,可是怎么偏偏就是笑不出来呢,嘴角僵硬的仿佛石刻,眼睛也不听话的开始酸涩,胸口怎么会那么痛呢?痛的快要死掉了。
她是爱上他了吧?
虽然,一切在一开始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