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
叶重楼抬头看着他，淡蓝色的眼眸微微有些猩红，握了握拳头，抬手。
“你过来！”
她的手掌很干净，修长的手指透着白，像在无声的邀请，让人想一把抓住，心里这样想着，寒夜北也确实这样做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的手小小的，滑滑的，柔软的，寒夜北的心脏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突然的停顿，之后是无法控制的狂跳，跳得他的手都有些发抖，可他还是舍不得放开，就那么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没什么！”
叶重楼摇了摇头，顺势把寒夜北拉坐在床上，也没抽回自己的手，就任由他那么拉着。
“咳咳……”
大黑脸色黑如锅底，时不时地看着拉住自己小祖宗的手，恨不得盯出个窟窿，可狠那人好似没感觉一般抓着不放。
流氓，竟然敢占小祖宗的便宜，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大黑咬咬牙，把被套甩得噗噗响，可丝毫没起到什么作用，还让那不要脸的顺势离小祖宗更近了。
大黑忍了又忍，终于没能忍住，抬头抓起床头的枕头愤恨的丢了出去。
被丢出去的枕头在空中诡异的停了一下，就好像被什么挡住了一样，之后才落在地上。
寒夜北顿了顿，握着叶重楼的手微微紧了紧，低头，叶重楼淡然的脸，好似没注意到那诡异的一幕。
眼眸微冷，寒夜北顺势坐在床边，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不算高大的身影挡住叶重楼娇小的身子，乍一看，还以为他把她抱在怀里。
“……”
大黑气得直跺脚，恼恨自己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也没胆子敢上前‘教训’那个让它牙痒痒的人。
小祖宗不愿意的事，谁也勉强不了，小祖宗没有推开他，没有厌恶他，没有反对他，它也毫无办法。
他的手意料中的宽大，温暖，多久没有碰到温暖的东西了？她也记不清了，也许是从母亲去世后吧，天启山，什么都多，就是活的东西太少了。
转头，透过他的肩膀看到咬牙切齿的大黑，叶重楼眼中闪过笑意，它们也是一直陪着她的啊，可是，她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这样的自己，好像才是活着的。
叶重楼看着大黑，“你带小白去另一个房间。”
在山里，大黑们虽然进不了她的房间，可她始终都知道，它们在周围陪着她，她也习惯了它们。
手心传来的温暖，鼻尖似有似无的陌生气息，让她很心动，心动到，开口赶走了大黑。
“……”大黑有些震惊的看向叶重楼，发现她眼底除了认真还是认真，反对的话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黑不知道死了多久，他的记忆里，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可以同住一个房间，房间里还只有一张床！
之前的牵手拥抱，它可以不管，可同睡一张床，它怎么也……
对上小祖宗不可置否的眼睛，大黑的豪言壮语一下卡壳，恨恨的拿起钥匙，粗鲁的抓起小白，转身就走。
“大黑！”
突然叶重楼开口叫住它，脚步比大脑反应快，大黑一下停住了，这样的条件反射，让大黑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就在它暗暗跟自己较劲时，身后传来小祖宗轻柔的话语，“明天我想吃果子。”
果子？大黑顿了顿，鼻子里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走出房间，脚步明显比刚才轻快了许多。
“大黑！”叶重楼看着空空的房门轻轻呢喃，她从有记忆开始，大黑就成了她的玩伴，可大黑太多了，她记不住谁是谁，反正外观都一样。
她也不需要记，只要她开口，谁离得近谁就会无条件服从，这次出来，外面的世界那么陌生，唯一熟悉的只有大黑，她才感觉到大黑的重要性。
“原来我一直都是幸福的。”叶重楼轻轻的笑了，头轻轻的靠在寒夜北的肩，像在倾诉，又像在自言自语。
“虽然母亲走得早，可我身边竟然有那么多人陪着我，它们或许是各种各样恐怖的，它们或许是外界不能容忍的，它们不善言辞，却始终默默陪着我，果子，是我每天都吃的东西，它们总是想方设法的去找各种果子，每天醒来就可以吃到，真好！”
“嗯，真好！”
寒夜北安慰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柔顺丝滑的头发就像此刻的她，温顺的让他心疼，她是怎么一个人在山里生活那么久的？除了大黑们，她该有多孤独！
幸好，那样孤独，带着那样的仇恨的她，依旧保持着本心，干净，纯洁。
寒夜北伸手环住她的肩膀，让她更舒服的靠在自己怀里，以后，换他来保护她！
“你也真好！”
母亲生前话很少，只是偶尔能听到她提起过朋友的孩子，多么多么好看，多么多么聪明，然后看着自己默默无言，那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神色。
后来她偶尔在大黑带回来的破旧表情书上看到过，那个眼神……叫做失望！
失去希望！她不知道什么是希望，可她能感觉到，那是一种非常不好的，她小心翼翼，她默默讨好，可是，直到死，母亲看着自己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失望？
叶重楼吸了吸鼻子，大大的眼睛里清澈的泪水滑落，也许，母亲希望拥有的，是像他这样聪明好看的孩子吧，逃走之前，还堵上一切去救了他。
不惜用自己的心头血，她无法想象小小的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本来患有心脏病的她，心头再次被撕开，她应该恨他的，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是他。
那是她的心头血啊，可想到母亲怀念的目光，她最后还是救了他。
叶重楼伸手轻轻放在寒夜北的左胸口，感受着手心里强劲的跳动，一下，一下，跳的那么欢快。
叶重楼眼眸渐红，手微微卷起，好似下一秒就能让它停止跳动，这么温暖，这么欢快的心脏，要是停止了，母亲，应该会很失望的吧……
夜晚，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不大的房间里，两个身影静静的躺在床上，黑暗中，一双大大的眼睛豁然睁开，带着一丝丝的泪意。
叶重楼看向窗外，安静的夜晚，除了微弱的月光，没有其他，转头，一张安静的睡颜静静地躺在身旁。
“寒夜北！”叶重楼轻声呢喃着。
忍不住伸手，再次放到他左胸前，感受着那一下一下强劲的心跳，叶重楼心里有些难过，她始终还是没能出手毁掉这跳动的心。
五年了，她第一次梦见母亲，那么温柔的看着自己，没有失望，没有其他，就那么专心的看着自己，是不是……她选对了？没有毁了他，这是母亲对自己的奖励！
叶重楼深深的看着寒夜北，大大的眼眸里神色莫测，最终，抵不过一声轻轻的叹息，叶重楼轻轻钻进寒夜北怀里，耳边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有些刺耳，却也不难听，叶重楼安静的闭上眼眸，嘴角带着一丝期待的笑意，母亲……
很久之后，感觉叶重楼沉沉睡去，寒夜北睁开双眼，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如墨般的暗沉。
她……在伤心什么？他能感觉到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带着犹豫，他能感觉到她心里的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