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言清明时节雨纷纷,清明当日却是万里无云,柳新着一身深蓝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芊芊细腰束住,简简单单绾成个双平髻,斜插一支白玉簪,清净优雅,配上安平寺实在是和谐的紧。
山上紫白的泡桐,艳黄的迎春,幽香的桂花,倒是繁花一暮放,不知为谁发了。
“妹妹,来。”刘珩安向柳新招招手。前几日柳新练习书法,始终不得要领,正巧赶上国子监放假,刘珩安顺手教了柳新一把,再加上柳新柳人来疯的性子,二人已是熟络得像亲兄妹一般。
柳新提着有些繁重的裙摆颠颠跑过去道:“哥哥叫我?”
“低头,”刘珩安随手折了一支桃花簪在柳新发髻上,同那支玉簪相得益彰,衬得柳新脸色愈发红润:“虽是清明也不必如此朴素,叫别人瞧见了倒以为我们家惯会苛待人了。”
“哥哥惯会说笑。”柳新满脸堆笑挎上刘珩安的胳膊。
礼佛本就枯燥得很,柳新又是个纯粹的无神论者,跟着跟众人拜了一阵,心道:”那么大一座安平寺,供的神佛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一个个跪下去,回家之后膝盖不得肿个老高了?”
“天冬,天冬,你陪我去后山桃林走走吧。”
“小姐!这礼佛时中断菩萨会怪罪您的。”天冬轻声道。
“没事,没事,这不还有木樨呢嘛,你就陪我去走走,一会就好。”不等天冬发声,柳新已悄悄拉着她走出大殿。
说是后山,其实这安平寺的后山倒是更像个大户人家的后院,一潭清水里飘着星星点点的绿藻,潭边是一片桃花林,还有些凉嗖嗖的春风吹拂着花瓣,蜂蝶飞舞其中,其出自自然,不像现代,哪怕有这么一片桃林都是透着汽车尾气味道的。
“天冬,你说安哥哥长的这么俊,会不会是京中第一美男?”这几日天天看着刘珩安妖孽的脸,实是感觉哪怕潘安在世也不过如此了。
“小姐我偷偷告诉你,前几日我也同木樨问过这个事,她跟我讲啊,论这京中最俊美的男子,当是周世子和太子殿下,刘小公子勉勉强强可以挤进前三甲。”天冬眼神透出些许淡淡的憧憬。
柳新心里默默扶额,心道:“这女人八卦的本质真是恒古不变……”
“嘶……”柳新不知踩上了什么,脚下一痛。抬脚刚抬脚要去踢那碍事的“石头”,才发现那那里是什么“石头”,分明是快上好的玉佩,半个巴掌大,通体温润,上有双龙盘旋争大日之雕刻,轻轻抚摸上去,会发觉那太阳竟不是红漆点上的颜色,而是那一处本身便是红色,晶莹剔透,很是漂亮。
“亏得你还是个女子,手脚竟这般不干不净!”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叫骂,吓得柳新差点把刚捡起的玉佩向那人脸上招呼过去。
“你倒是说说我家小姐偷了你什么东西?!”天冬先声夺人道。
“小姐?这样手脚不干净的我倒要看看是哪家小姐?那佩子分明是我家少爷的,方才遗失,现在在你家小姐手上,你倒是给我好好解释解……”那男子高声叫喊着,仿佛声音大便占理了似的,却被身后出现的另一个男子拦下。
“石南!不得无礼!”那男子一袭白衣胜雪,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让人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磁性的声音分明是教训吓人却也听得人心尖一颤,“恕在下孟浪,可问问姑娘手中佩子是何处得来?”
“实不相瞒,这佩子是我刚才在桃林中捡的。”柳新不卑不亢的回道。
“那佩子是在下贴身之物,不信姑娘可仔细瞧瞧,玉佩背面刻了小纂的晟字。”
不消低头看,刚捡起事柳新就发现那后面磕了字,便也坦荡道:“既是公子的玉佩,那便还给你,只是公子,这下人不好好做事总是想着如何污蔑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快给姑娘赔个不是。”那公子剜了石南一眼,用手肘顶了顶他。
“不必了,叫人吼两句也不是掉了肉。”柳新看着石南不情愿的嘴脸,想了想还是算了。
“在下孟浪,请问姑娘是哪家小姐,在下寻个日子亲自上门致歉。”从头到尾,那男子脸上始终挂着笑,要说之前是发自真心,现在却是有些勉强了。
“小女现暂住在佥都御史刘大人府上,若是要寻我,便到那里寻我吧。”
“妹妹怎么跑这里来了?”刘珩安在柳新身后拍拍她的肩,“周世子。”
“刘公子,刚我家下人无意冲撞了这姑娘,实是不好意思。”
“两个帅哥在一起打哈哈,美景美景啊……果然还是安哥哥更攻!”柳新心道。
“妹妹,想什么呢,回去了。”刘珩安的声音传来,在一脑补刚才想象的画面,柳新脸不禁一红,道:“无事无事……哥哥怎么知刚才那人是周世子?”
“唉,妹妹怕不是傻了?我二人是国子监同窗啊,”刘珩安像是为柳新智商堪忧似得叹了口气,“妹妹今天怎么同周晟混到一起的?我记得你们并不相识吧。”
柳新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后,刘珩安像是放心了似得轻轻吐了口气:“妹妹今日得亏是遇见他了,若是他父亲,必然不会这么好对付。”
“哥哥这话是为何?”柳新有些不得其解。
“周晟是当朝安乐侯独子,为人可用‘君子不争’四个字概括,安乐侯却与其相反,为人斤斤计较,有些轻狂,落到他手里的,没有几个好下场……”
“无妨,就算真落到安乐侯手里,哥哥也会来救我的,不是么。”柳新勾了勾嘴角,莞尔一笑。
“是是是,有句诗特别能形容今日的你,妹妹可知道?”刘珩安轻轻摸着柳新的头顶。
“?”柳新有些不解的看着刘珩安。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