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故意不敌,是在观察我罢。能同时操纵十数枚飞雪,又在这么短时间看穿我八处命门,这份心智,这把剑,普天下也只有那个瘸子的后人。呃,我怎么记得,他只有一个女……”
李承欢知道李剑吟在附近,见阿扎克要揭她秘密,脸色骤变,周身寒气大盛,眨眼结出数枚雪花,急速射向阿扎克,把他八处大穴又打个遍,可谓一言不合就发镖。
阿扎克愈发狼狈,浑身鲜血淋漓,逮个机会后退数丈,躲到人群中,一手提刀,一手按住个鱼贩,撑着对方身子勉强站稳,显然李承欢的飞雪确实伤到他要害。阿扎克裂开血盆大口,诡异一笑,“血饮刀的名字可不是胡诌的。”
李承欢见他神情古怪,忧心夜长梦多,当即挽剑运气,将周身寒气逼到极致,结成二十余枚飞雪,射向阿扎克全身,力求一击制敌。
阿扎克却不躲不闪,抬手把鱼贩丢出去,同时抬脚把一名瘫坐的捕快踢出去。二人飞出后,正迎上二十余枚飞雪,各挨几下,哼都没哼,当场毙命。
阿扎克见状狂笑,舞动金刀,虎虎生威,冥冥之中,刀风好似牵动什么,两具刚死的尸体忽然不断抽搐,好像诈尸,而后数百股小指粗细的鲜血钻破皮肤,如蠕虫般从尸体内涌出,飞向半空,于夜色中汇成一只鲜血淋漓的骷髅头。
血骷髅顷刻吸光二尸鲜血,继而飘向金刀。金刀骷髅一接触,仿佛数月未见的新婚夫妇,立刻如胶似漆黏在一起。
而后血骷髅好像煮沸般咕噜噜冒出血泡,金刀犹如冰块般滋滋熔成铁水,彼此侵蚀,两相交合,最后化作一把崭新的金刀,形状由精致的菜刀变作威风凛凛的大环砍刀,颜色也由单一的金色变成血色金纹,体积陡增数倍,由之前的数尺长到丈余,刀身还挂着几丝没吸净的血,说不出的阴森恐怖,原来这柄金刀竟能将鲜血变为铸刀材料。
李承欢见状,暗道不妙,又连发数枚飞雪。
阿扎克并不挪动,手持金刀,横向一砍,他距李承欢数丈,当然砍不到对方,这刀却招呼到他身边几名鱼贩,血饮刀既锋且利,一刀下去,生生把三名鱼贩拦腰截断,肠胃脏器流了一地,也许是因为已经重铸过一次,也许是血流太快,金刀这次进化,省略了中间化作骷髅的步骤,尸身上的鲜血仿佛势不可挡的洪水直接涌向金刀,众人尚未瞧清,金刀再增数倍,刀长已高过阿扎克,刀面也只比阿扎克瘦一二寸。
阿扎克无需躲闪,只把金刀立在身前,就如同躲在城墙之后,李承欢的飞雪根本伤不到他。
有金刀在前抵挡,阿扎克更加肆无忌惮的杀戮,他不敢移动金刀,只好徒手杀人。原先那些围着他鞍前马后的鱼贩,见他杀了几个兄弟,早吓得鸟兽散,受了伤的阿扎克或许躲不开李承欢的飞雪,但对付这群乌合之众还错错有余,眨眼间就提小鸡似的一个个捉回来,扭断脖子,扯出心脏……东南西北四处,只有两三个醒目的,朝李承欢那边跑去,才勉强保住性命,但也有个倒霉的,跑向李承欢时挨了枚飞雪,命丧当场。至于那几个捕快,动弹不得,只能等死。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转眼鱼仓之中,喘气的只剩六人,除李承欢、阿扎克、李剑吟,捕快仅余赵兑一人,鱼贩还剩两个。
金刀吸血,干尸遍地,如修罗战场。
此时金刀已有十余丈,阿扎克见时机成熟,挥刀便砍,也不知他是如何举起高出自身数十倍的大砍刀。李剑吟在暗处都瞧傻了,原来这世上真有四十米长的大刀。
李承欢的武功本就不如阿扎克,之前能够取胜,主要是因为阿扎克一时疏忽大意,小瞧了她的飞雪。可眼下飞雪在金刀的克制下失去作用,李承欢不免方寸大乱,节节败退。
金刀重如泰山,阿扎克也并非说举就举,他能运用自如,全凭与金刀契合的内功心法,但砍在李承欢身上,却又大不相同,他只用霜雪明挡了两下,便招架不住,五脏六腑震的移位,口中鲜血直流。
李承欢本以为阿扎克夺得上风,必会趁机杀她。岂料对方并无此意,反而去杀那两个漏网鱼贩,好似借此嘲笑李承欢。十余丈的砍刀劈下,李承欢自身难保,哪管得了别人,两个鱼贩当场丧命,金刀吸了血再长丈余。李承欢见状,心知下个死的就是自己,明眸之中闪过一丝绝望。
李剑吟躲到现在,一方面是因为李承欢虽然几次险败,但从不似现在这般面如死灰,反而充满自信;一方面是因为他虽有煤气罐这等大杀器,但阿扎克武功高超,他贸然出手,风险仍然不小。
但此时李承欢危在旦夕,李剑吟哪顾得上这些,打鱼篷里钻出,出现在阿扎克背后,举起煤气罐要扔,才发现自己居然扔不动。这玩意少说百十斤,举过头顶就让人咬紧牙、憋红脸,丢出去最多滚个两三米,连阿扎克的脚后跟都碰不到。
看来回去之后真要练练武咯,如果还有命回去的话。李剑吟暗叹道,随之把煤气罐横放在地上,拧开个小缝,一股刺鼻的气味伴着呲呲的细响钻了出来,而后李剑吟抬头望向狼狈不堪的李承欢,李承欢也发现了他,二人换个眼神,李剑吟苦笑着用口型道,“快跑。”言罢狠狠踢了脚煤气罐,圆鼓鼓的罐子顺着染满鲜血的土坡,骨碌碌滚到阿扎克脚边。
其实,阿扎克早发现背后有人,但听其脚步虚浮,知道对方不会武功,也就没放在心上,专心戏弄眼前的李承欢。此时忽听一阵古怪的动静,当即使个横劈将李承欢掀翻,而后转头去瞧,只见一只矮胖的铁罐子滚到自己脚边,他从未见过此物,不免一愣。
“傻子,还看,那是毒药。”李剑吟冲阿扎克咧嘴一笑。
阿扎克闻言,下意识一嗅,果然一股刺鼻怪味,当即大惊,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抄起金刀砍向铁罐。
“哎,别……”李剑吟都吓懵懵了,按他原本的计划,自己跳出来骗阿扎克,阿扎克就算不信,也能拖延片刻,足够李承欢逃命;若信了,总会讨要解药,自己一通胡扯,或许两人都能活命。但他万万没想到,这货竟然那么彪,直接用刀砍煤气罐。
煤气味道古怪,就算阿扎克是用毒的专家,一时也分不出真假,何况他不善用毒,他本想使金刀将煤气罐打飞,又怕煤气罐不堪一击,直接在他跟前裂开,而使毒气四散,因此故意控制力道,可金刀何其巨大,即使阿扎克有意控制,仍然在罐身开条小缝,刀刃正嵌进去半寸,氧气与金属摩擦产生的火星,顺着这条缝隙溜进罐内,煤气立刻燃烧起来,瞬间膨胀数百倍,强大的气压冲破铁罐,犹如惊雷般爆出巨响,阿扎克离得最近,一块巴掌大的铁罐碎片崩到金刀上,硬生生开出个豁口,一块碗口大的碎铁飞向阿扎克,在他右胸开了个血窟窿。
而后煤气迅速散开混入空气,伴着一次次剧烈的爆炸,扬起漫天大火,瞬间将阿扎克与金刀吞噬。满满一罐煤气爆炸的威力,足以比拟数百斤炸药,李剑吟这罐虽然释放出少许,但威力仍然不容小觑,阿扎克自然死的很彻底,走的很安详,就连李剑吟三人也受到波及,赵兑距离最近,首当其冲,直接昏死过去,李承欢其次,李剑吟见势不妙,溜的最快,所以只受些擦伤、烫伤,并无大碍。
李剑吟待火势渐弱,先凑过去把昏死的赵兑拽出火场,免得他被烧死,又探探他鼻息,确认他没死,就把他丢在地上,不再理睬,而后火急火燎跑到李承欢身边。
李承欢之前抵挡阿扎克四十米长大砍刀,已经受了内伤,此时又遭遇爆炸,伤势极重,意识模糊,待李剑吟扶她起来,断断续续道,“你……没事,咳咳,就好,帮我照顾好小姑。”言罢,闭眼,垂手。
李剑吟吓得连连摇她,“哥们,你别死呀,撑住,我有法子救你。”
“咳咳,轻点,疼……”李承欢依旧没睁眼,只虚弱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