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修士一阵风似的刮向狐面姑娘。尸化的双臂比平常人粗壮了几倍,手爆青筋,皮肤死灰,身上不知哪个家族的灰白色校服破破烂烂,看不出是哪个家族的冤瞑暴毙者。
狐面姑娘仍然自由散漫。
鬼修士伸一手去抓狐狸面具。狐面姑娘侧身避过,手指轻盈地一点,把那带有红印的桃花瓣按到鬼修士额上。
狐面姑娘几步移到两个少年前方,步伐轻盈。
鬼修士惨叫一声,被额上的桃花瓣放出莹白的光线笼罩住。一条一条线慢慢收紧。鬼修士又叫一声,开始挣脱白线。
“有点难办哎。”泠长溪道。但她的动作悠闲的一点儿都不像是“难办”的样子。
四周的桃树上突然落下几个黑影,他们齐齐发出一声嚎叫。尖锐又凄厉。
泠长溪快速向四周扫视一圈,轻笑一声:“哪个人没事干,屠城啊。”指尖斜对地面,周围一圈的粉桃瓣飘起,随着白皙的指尖移动到两个少年边。花瓣围绕二人化成屏障。
“待在里面,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许出来。”她命令道。
语毕,泠长溪指上的白戒化为长剑,剑光闪烁,挽一个凌厉的剑花向冲来的鬼修士刺去。
剑尖还未触碰到鬼修士,那剑又化为白绫缠绕住那鬼士。白衣女孩虽然剑脱手但也没有丝毫慌乱,闪过白绫束缚住的鬼修士的毫无章法的乱击。
后来的鬼修士趁了这空挡向白衣一角去。
霎时,白衣染红,狐面姑娘踩上白绫缠绕的鬼士后肩上,顺力一蹬,旋一侧腿踢向鬼士,白靴回勾一踩,轻盈一点。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几个鬼修士又动作利落的围上去,将狐面姑娘困在中心。
泠长溪的白衣左臂上,一片血红,鲜血一点点顺着银白的花纹染红了白衣。
鬼修士尤其对鲜血的腥味极其敏感,几个鬼士一拥而上,那白衣转眼就消失在一片灰白中。
月色照过桃花叶,琐碎的照在地上,落在地上的粉桃着一层薄纱。月光似是一层薄雾隐隐约约笼罩着雁然山。
几片粉嫩的桃花落下,被在地上泛起的一层薄浪吹起,随后燃起幽蓝的火焰。
那一拥而上的鬼士燃起了幽火,灰白道袍着上幽蓝的火焰。一闪一闪的似是回应后面黑色幕布上点缀的明星。
白子岚不希望袖手旁观,毕竟明明是他们来夜猎的,但偏偏没有伤到一名邪祟还给人添了麻烦。
安子秋则紧紧拽着白子岚的袖口。白子岚刚迈出一步便被拽回去。
白子岚刚想说什么,安子秋认真地摇摇头。
“可是……”
“放心,死不了。”
未等白子岚说完,二人上方传出女声。
二人齐齐向发声方向看去。
那狐面女孩正交叉地荡着搭在树枝上的腿,一只手折一支桃,另一只悠哉地捻着桃花。
幽火渐渐淡了,像水一样在空中打着旋,闪着晶亮的灵光。微风拂过,又像是被风吹起了层层涟漪。
一个鬼士从幽火中逃出,朝白安二人所在的树下去了。
眼看那鬼士马上就要触到屏障,狐面女孩却仍然游刃有余地飘着花瓣。
还未触到白安二人,那鬼士便燃起了赤红的火焰,弹指间化为灰烬。同时,白安二人的视线所处变成了黑色。
“这个,不能给你们看哦。”
她还是慵懒地手拿桃枝,指尖点一点血在桃瓣上。将桃枝举过头顶,悠悠地向同一个方向摇了三摇,令到:“风——来。”
一阵风席卷过桃林,却不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而是清脆的银铃声。声音密集,响的尖锐,刺破黑夜的寂。
霎时间,那群鬼士像是一堆被风吹走的沙子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少刻,泠长溪坐的树枝下渐渐浮现出人影。
先是白安二人,接着是吓得哆嗦的元贞和白段仪,旁边的叶浅浅一身粉衣,用异样的眼神盯着狐面白衣的姑娘。最后是白西辰和一黑一白的影子。
突兀的两人没有关心自己的处境,而是和叶浅浅同样的眼神盯着树上悠闲的人。“干嘛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是救了你们哎。”泠长溪故作无辜挠挠头道。
她悠闲的整理着面具上方的碎发,指尖绕着白发一下一下的绕着。
白衣清尘先收回了目光,瞪了一眼叶浅浅,拽上清寂消失在桃林中。
“下来。”白西辰命令道。
“不行啊。”她回答。
“下不去呐。”她补充道。
“你怎么上去的。”
“我怎么知道。”她怂怂肩,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
“……”
无言片刻,白西辰张开双臂,又令道:“下来。”
泠长溪浅浅的蓝瞳暗了暗,回他一句:“知道我谁么?”
“要是说我下去再反咬你一口,你们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她危险地眯着发亮的蓝瞳。
“下来。”他的语气仍然坚决,没有任何犹豫。
桃树上的白衣女孩顿了顿。少刻,那白色的身影消失了。她跳下去了。
他接住她了。
地面的朵朵桃花因为来历不明的风荡了又荡,这时又泛着桃色的红晕为它们的客人起舞。
而她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明明知道是陷阱还要跳下来么?到底是什么让你相信他呢?我可爱的小师姐?”
叶浅浅。
她微微抬眼,蓝瞳与红眸对视一眼。泠长溪缓缓开口:“像你这种人这么会懂呢?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她在黑暗中站起,又被掀翻在地。“哐啷”一声,她感觉她的面具掉了。但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想这些了,从喉管传来的窒息感让她感到四肢无力。
有人在掐着她,但不是叶浅浅。她下了定义。
掐在她颈上的那只手指甲颇长,青筋暴起,而且手劲不是一般修鬼道的人能比得上的。
“你想多了,我的小师姐”
颈上的手突然收紧。她身上是人显然是叶浅浅,并且,很明显,她生气了。
“我从来都不想要懂!!!”
她大声地叫道。几乎是歇斯底里。黑暗中的泠长溪微微闭了眼。
突然,窒息感消失了,接着是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和自言自语样的喃喃:“小师姐一定很讨厌我啊。他们一定都很讨厌我啊。可是……可是啊,你回来了哎。小师姐,小师姐,你回来了啊,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开始狂笑,后来慢慢静了下来。她又开始低语:
“好啊,回来了。幸好……”
“幸好……我……我们……还在,还在等你”
“小师姐你知道吗,我……”
“我……”
“……”
之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没有听清,却能听出语言中参杂着哭腔,抽抽搭搭,像是小孩在撒娇,又像是……在诉说自己有多么不易。
泠长溪没有做声,在她心中竟然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原谅这个心理扭曲的恶人了。
最后的记忆,泠长溪也没有记得她到底对自己说了些什么。
好像……听到了,听到了,她说,她说……
“小师姐……我……想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