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睿,司马睿!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船真的淹水了,她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溺水的感觉,就快淹死了,呼吸不畅,她就要跟着河苑一丝淹死了,耳朵,鼻子,眼睛……听不清,看不到,只剩下满腔的恨,眼前隐隐发黑:“杀了她,杀了她……”
“央央……”
“我要你死,我要你们都死……我要你们死……”
好痛,肚子好痛,她就要支撑不住了,像是火烧一般,这一个孩子,也保不住了呢……最后一刻,死死握住他的衣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着牙道:“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带着河苑回来,司马睿,我恨你,我不该回来,不该回来……”
如果当初,她带着河苑离开,未曾前去雪山,未曾遇到司马睿,她的人生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她不会这么痛,哭不出,说不清,恨的牙都再响。
她不该回来,否则她的河苑,至少还活着。
她的人生,如何就走到了今日的地步,什么都没了……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床头的长明灯燃着,不断有人的影子晃来晃去,她的手依旧被握着,那人是谁已经无关紧要,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抽回。
可她依旧抗拒着,即便什么做不了,躺在床上,脑中只有那来来回回的几个字:滚,滚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安静了。
醒来的时候还是深夜,身边只有一个绿秀,见到她后抹着眼泪上前:“娘娘,您醒了。”
下意识的,她的手抚在自己的腹部,绿秀赶忙道:“娘娘放心,孩子没事,但是太医说了,已经有小产之兆,若是再动怒,怕真的保不住了,王爷说您此刻见到他会控制不住情绪,所以离开了,叮嘱奴婢们好好照顾您。”
惶然的安了心,她已经没了任何说话的欲望,但终究强忍不住,万分的痛苦,心就像被一把钝刀来回的割,鲜血淋淋。咬着唇,泪水肆虐的流下:“我真想杀了她,可我犹豫了,我犹豫了……”
“奴婢知道的。”绿秀眼圈一红,跟着哭了出来,上前跪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娘娘,奴婢知道,您放心,总有一天咱们会报了仇的。”
“我恨他们,我恨不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她哭得难以自制,紧握的拳头不住捶打着锦被,恨的牙齿都快咬碎:“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娘娘……”
“我恨他,我恨司马睿,他是帮凶,他是刽子手!若不是他,静夫人不会死,箐儿也不会死,河苑更不会死!我恨他……”
她的恨,夹杂着失望,夹杂着怨,更夹杂着刻骨的心寒,这样的激动之下,哭得死去活来,鼻子红红的,铺盖的被褥很柔软,可她的拳头重重的落下,重重的捶打,每一下都震得心疼,似是万箭穿心。
“娘娘,不要,你不要这样,当心孩子啊。”
绿秀哭得泣不成声,死死的按住她的手,可她控制不住,真的控制不住,痛的整个身子都无法安然,脚裸蹬着被子,宛如窒息而死之人,又宛如溺水而亡,拼死的挣扎,撕心裂肺的哭。
“杀了她,我想将她碎尸万段,碎尸万段!我要她死!或者我死,总好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刀刀的割在我身上……”
她哭着,直到全身的力气用尽,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绝望的流尽了眼泪:“把河苑还给我,还给我,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把河苑还给我,我可以把命给她,我什么都给她……”
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久久的张着嘴,抽涕的就快窒息,直到肚子又开始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多糊涂……她多糊涂啊,那梁楚儿,怕是等着看她这幅样子,她说过要看着她尝到锥心之痛,此刻她的行为,不正是合了她的意?
腹痛难忍,她的额头已经冒出密密麻麻的汗,喉咙已经哭哑,极其艰难的握住绿秀的手:“太医……叫太医!”
绿秀慌乱至极,赶忙的抹了抹眼泪,起身冲向门外:“太医,快,快……”
一直守在外面的太医提着箱子,二话不说的进了屋子,所有的宫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在屋内躺了几日,绿秀端着花瓶走来,瓶内是枝繁花茂的紫薇花,开的正盛,艳丽如霞,而叶子却是油绿绿的,很有生机的样子。
乍一看到,她有些愣怔,开口道:“这是……”
绿秀将花摆在桌上,道:“这是奴婢今早去园子里摘的,从前郡主很喜欢,奴婢将它摆在这,就是为了告诉娘娘,大仇未报,娘娘不能垮了自己的身子。”
心里一滞,她不觉的点了点头:“当然,我如今有孕在身,断不会给任何人伤害我的机会。”
“娘娘这样想最好。”她不禁一笑,撩起碗中的清水洒在花枝上,接着有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碗走上前,低着声音道:“忘了告诉娘娘,暄妍夫人死了。”
“死了?”她一愣。
“据说是突发顽疾,来不及叫太医就已经死了。”她说着,神秘道:“赵亚偷偷告诉奴婢,是王爷下了令,王爷说既然已经昏死了,就没必要再活过来了。”
微微的怔仲,她深深的叹息一声,那日她如此痛苦的模样,怕是真的吓坏了司马睿,使得他起了杀心,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杀人,却也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她的心,而她要杀的,哪里是一个小小的暄妍夫人。
不过此时,她突然闪过一丝念头,他可以为了自己杀了暄妍夫人,有朝一日,会不会为了自己杀了梁楚儿?明知这念头可笑之极,虽是一闪而过,却印在了心底。
虽是千辛万苦保住了孩子,她却受尽了罪,俨然成了名副其实的药罐,每天都要喝那些苦的难以下咽的汤药,以至于闻到草药味,就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休息几日,总算可以下了床,但也只是坐在房门前晒晒太阳。多年前她初入王府,一直都是这个院子,很大,花草茂盛,园子边的秋千早已落了一层灰,有青藤缠绕,她已经许久未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