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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岛上观星

早餐后,宁潇坐上轮椅,刘磁推着她到楼下的绿化区散步。

三月底的上海早晨,气温还有些微凉,绿化区里散步的病人不多,倒是来去匆匆的病人家属时常一闪而过。

刘磁推着轮椅穿过青葱的绿藤走廊,路过小鱼欢腾的人工湖泊,最终停在绿草坪旁的石椅边上。

“刘磁,我有一个愿望,你能帮我实现吗?”突然,宁潇看着刘磁的双眸,轻声问道。

“你说,就算倾尽所有,我都会帮你的。”刘磁直视宁潇,语气坚定地回答。

刘磁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许诺的人,但一旦许诺,他必然会竭尽全力去做好所答应的事,况且如今他面对的人是宁潇。

“长这么大,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呢,虽然我看得出来,直到现在你还是没有爱上我,就算是喜欢,这里面也夹杂有太多别样的情感在,你对我的感情很不纯粹。”

宁潇看得出来刘磁现今对她的百般照顾,这中间固然有一些男女之情在,但刘磁终究没有彻底喜欢自己。他很诚实,并没有因为宁潇的病情而假意和她扮演恩爱,让她开开心心地走完最后一程,这样的情况她丝毫不意外,这就是刘磁,那个始终遵从本心的,她最喜欢的男生。

她很庆幸刘磁没有说出喜欢她,因为那样的欺骗对两人而言都是一种伤害,不久后她能一走了之无所牵挂,但刘磁却要煎熬一辈子,这是她绝对不愿见到的。

“你知道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也许是小时候你替我挡下突如其来的篮球的时候,也许是初中时你帮我驱逐掉身边那些想入非非的幼稚男生的时候,又也许是高二时你突然崛起,化身成偶像人物兹石的时候……总之,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对你的感情已经不一样了!”

“还记得前年的平安夜吗,那是我第一次决定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但你很坚决地回绝了我,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很有可能追逐不上你了。”

“我想过借助我们青梅竹马的关系,慢慢把感情培养起来,因为没有哪个女生比我更了解你,然而时间越久,我就越是发现,我对你的了解太表面了,你的心,我真的走不进去了!”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你,很努力地去喜欢。你知道吗,我之所以要选择学日语,之所以暑假要去岛国,是因为我唯一擅长的东西只有这门语言了,我必须把擅长的东西变成专业,然后在专业里闯出一片天来,只有这样,我才有追逐你的权利,才有被你喜欢上的资格。”

“当我发现自己患上血癌时,我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解脱,因为我彻底失去喜欢你的资格了。这些日子里,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我都有很努力地去关注,不愧是我曾经最喜欢的男孩,就算我如今身体健康,我也没有勇气再一次说喜欢你。”

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宁潇的呼吸有些急促,刘磁赶忙用手抚摸她的后背,因为她的情绪再这样激动,随时会有咳血的可能。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笨,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从前我不敢给你承诺,是因为我心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但如今,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情侣了!”刘磁握住宁潇的右手,说出最真情的话。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说这样的话的,你误会我了,我才不是那种以死相逼去求爱的女生,我们没有必要把一切复杂化。”

“可是……”刘磁有些疑惑,但话还没说出口,宁潇就打断了他。

“没有可是,事到如今,我们真的没有必要再做多余的事。我刚刚之所以说那么多,只是想让你放下我而已,我了解你,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了,你也许会内疚一辈子的,这样的话对以后真正爱着你的女生很不公平,我不希望自己给你的未来带来阻碍。”

“我刚刚说了,离开前,我有一个愿望希望你能帮我实现,其实这个愿望很简单,我想去东极岛观星空看日出,我来上海好久了,但一直都在治病,江浙地区的美景都没有好好看过,离开前,我希望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景色。”

“可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允许长距离的奔波,你确定要去吗?”

刘磁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拒绝,他知道,这算是宁潇最后的心愿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第一时间拒绝我的,前几日我爸妈就立马反驳了我,也只有你真正懂我!”

“我确定了,既然此生将近,心里的每一分意愿都不应该轻易违背,我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我不要把遗憾带到另一个世界。”

宁潇的目光前所未有地坚定,果然,她还是那样有主见,还是那个魅力四射的花季少女。

“好,我支持你。我等下就去和叔叔阿姨还有你的主治医生商量,如无意外,我们午饭后就发去东极岛!”

…………

当刘磁把宁潇的想法提出来时,宁父宁母的第一反应还是拒绝,但当他们看向躺着床上安详地睡着的宁潇时,他们动摇了。

不管他们是否愿意接受现实,自己女儿命不久矣的命运是逃不掉了,因为治疗,宁潇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头,如今,他们也应该要考虑一下女儿想法的时候了。

就这样,刘磁和宁父宁母三人一起,向宁潇的主治医生提出了暂出院申请,很意外,医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和宁潇相处了几个月,也大概知道这个坚强的女孩子心中所想,况且马上要到生离死别的时刻了,她没理由再做阻拦。

午饭是宁叔叔做的,和刘磁爸爸刘向明一样,宁叔叔的厨艺也十分精湛,他有空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给家人做好吃的,可惜这个家人里很快就要少一人。

午饭后,刘磁托关系租来了一辆房车,又和宁父宁母各种准备了一两个小时后,终于在下午三点左右,刘磁和宁潇正式出发了。

东极岛位于ZJ省ZS市PT区东极镇,离刘磁他们所在的医院不远,在城际高速公路奔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后,车子已经顺利来到ZS市。很幸运,在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刘磁和宁潇赶上了最后一班上岛的渡轮。

当车子停在渡轮的甲板上,船上的一切都随海浪和汽油发动机的轰鸣声向东边漂远时,车内的刘磁转头回看房车车厢内熟睡的宁潇,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路实在太赶太匆忙了,他实在担心宁潇吃不消。

上岸后,刘磁又驾车行驶了大半个小时,才最终在岛屿最东端的一片平整的石头滩停下,而此时,时间已经是六点半,夕阳的光刚好漫撒整个海面。

似乎感受到车子的停靠,当刘磁进入车厢后,宁潇也刚好醒来。

“刚好赶上夕阳西下,你要不要到外面看看,我给你做吃的。”刘磁上前询问。

“嗯,虽然现在在岛屿的东面,但这边的海面宽阔,看一回夕阳也应该别有一番风味。”

果然,海上的夕阳永远是最美的,就算太阳沉下的地方在另一边,但东方的海面上一片昏红,波光粼粼间几处闪亮最是动人。

然而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没有的东西总消失得太快,璀璨过后竟是湮灭,如流星,如烟火,如眼前这个让人心疼的女子。

光线逐渐暗淡,石头滩周围的可见度慢慢降低,房车顶上的探照灯只能应时而开。

因为舟车劳顿,宁潇的胃口不是很好,所以刘磁晚上只熬了些小米粥。

熟练地把小半碗粥盛出,自然放凉后,刘磁走近宁潇,开始温柔地喂食。

夕阳彻底西沉了,天空中开始泛起点点星光,害羞的月儿慢慢从云里探出头来,周围所有的喧嚣也潜藏起来,只有海浪声连绵不绝。

晚饭后,刘磁和宁潇坐在展开的房车内,面朝东面大海,背靠车厢铁壁而坐。

“你知道吗,就是因为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止一次想过无声无息地轻生,但每一次,心底里总有一些眷恋的东西阻止了我迈出最后一步。”

看着碎光斑驳的海面,宁潇仿佛看到了自己,她忍不住向刘磁吐露心声。

“其实我真的很不坚强,我脆弱到一碰就碎,我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舍得……”

止不住的泪水很快淹湿了她的衣领,刘磁赶忙用纸巾替她擦拭,然后心疼地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怀中。

从来就没有什么坚强的人,只是他们必须表现得坚强罢了。

刘磁非常理解这种痛苦,因为上一世在孤儿院的时候,随着他的成长,身边的老人一个个离去,他硬是没在人前掉过一滴泪。

不是什么无情无义,只因为他是那堆孩子里最年长的一位,他必须带领大家尽快远离悲伤,走向更好的未来。

好些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枕头都被泪水染湿,人前伪装得越坚强,隐藏起来的就越脆弱。人总是活得这么累。

刘磁胸襟前的衣服已经湿透,他心疼地抚摸着怀里人儿的后背,她一定把这番话藏了好久吧。

似乎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宁潇把后半辈子所有的泪都流了一遍。

刘磁没有出言安慰,因为他的肩膀,肯定比任何的言语都来得适合。

宁潇哭到最后竟然睡着了,就这样靠在刘磁的怀里安详地睡过去,她的脸上泪痕交错,有些狼狈,不过刘磁觉得此时的她,很美很真实。

时间无言而逝,很快,夜空中星光熠然,漫天星体美轮美奂,仰头而视,让人仿佛坠入无垠银河。

“啊嗯~”刘磁因为长时间固定一个姿势,肌肉有些酸痛,所以不自然地动了一些后,竟然吵醒了宁潇。

宁潇先是有些迷惘,仿佛在回忆自己为什么身在此处,又为什么靠着刘磁肩上睡着了,仅瞬间,她把一切都想起来了,接着就是有些娇羞地离开刘磁的胸怀。

“对不起啊,我有些失态了!”望着刘磁胸口处湿了又干的布料,宁潇有些脸红。

“没事,有幸听到你的真心话,我很开心。”刘磁微笑回应。

宁潇下意识仰头看向夜空,哇!原来,星星漫天是这么美的一幅画面,透过车厢顶部的玻璃,她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全宇宙。

“刘磁,你对星星有研究吗?知道哪个是北斗星,哪个是双子星座吗?”宁潇很开心,她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星空。

“我不知道呢,不过我们可以查,网络上应该有介绍的!”

就这样,两个天文白痴开始照着网络上的资料一一找寻星星,形似勺子的北斗七星最好找,状若飞鹅的天鹅座也找到了,天津四星果然很明亮……

到最后,眼睛发酸的两人干脆听从网络上的建议,下载了一个付费的观星APP,用高科技进行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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