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一泊秀丽的湖水,刘月芗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情,我也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情,坐在草地上,伤感着谁的伤感,吹着凉爽的风,倒也还算惬意。
辛沫走的时候留给了我一大笔钱,足够我用上很久很久的了,然而,我的心里一直想把那一笔钱留着,也许有它自己的用处。辛沫跟我说: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她的妈妈,怕医院里突然会有什么事情通知她,所以想我留在家里,等待着不可预见的事情。
我似乎真的成了这一家的一员,而我真的不是!
刘月芗大哭的时候,我开始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个事情做,这样可以将辛沫给我的那笔钱更好的留下来,留到需要使用的地方。我应该去做什么,什么适合我去做呢,我完全找不到方向!
也许人在迷茫的时候最需要找一个依靠吧,我紧紧的抱住了刘月芗,似乎她是那个可以给我温暖的人。
刘月芗也死死的把我抱住,她心里想着什么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也许这一刻她需要这样的拥抱。
“娄招远,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爱吗?”刘月芗淡淡的问着,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后背。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想了想说:“也许爱就是一个暖暖的拥抱吧。”
刘月芗笑了笑,说:“我现在觉得很温暖。”
我有些惊讶,推开了刘月芗,看着她的眼睛,乱了分寸:“你爱我?”
“也许吧。”刘月芗的眼中满是清澈,除了我的影子,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我苦笑了一声,扭头望向了远方:“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也许这个拥抱也是虚无缥缈的,这也算是爱吗?你说过,我是一个骗子。”
“我……我……我不懂……但是,此时此刻的你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我的爸爸妈妈没有给过我这样的温暖,辛沫也给不了,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可是我已经沉迷于这样的温暖当中了。娄招远,你能不能不要像辛沫那样的离开我,去到一个没有我的地方呢?”刘月芗呆呆的望着我,眼中充满了期待。
我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刘月芗,你太容易被一个个简单的想法左右了,也许有一天你明白了什么,就不会觉得我的拥抱有什么,也不可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辈子,可能我只是你生命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到最后的结局就是消失。”
“我不要你消失,你也不许消失!”刘月芗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生怕抓的慢了,我就会消失了一样。
“你现在这么想,我觉得很正常,不过总有一天你会觉得:哎呀,我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啊!”我苦笑着,那一个她隔着我很久,而我却觉得很遥远。我看到过我大哥因为没有自己独立的房子,被一个长得并不好看的女人拒绝的情景;我看到过我二哥被人大声的骂野孩子的情景;我看到过三哥因为房间的事情跟妈妈吵红了眼睛……可能现在我还并不是很清楚一个房子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有什么,不过那些事情已经让我知道了一个房子可能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我不会那么想的!我不管现在的你怎么样,或者是以后会发生什么,可是你在我心中的感觉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改变的!”刘月芗认真的说着,抓着我的手更紧。
我突然意识到,像刘月芗这么一个从小被父母规划好未来的人,心里最缺少的就是一份虚无又很温暖的感情。辛沫只是听她诉说,给不了她这些,她的父母、老师、同学,给她的只是无止境的期待和要求,而我,也许真的会是她此时此刻的感情寄托。想到这里,我心中那沉睡的感情种子似乎也在此时生根发芽。那么多年来,我也需要那么一份虚无又很温暖的感情,哪怕我知道可能不会有任何的结果。看着刘月芗的眼睛,我的心里温暖了起来:“我们这算爱情吗?”
刘月芗认真的点点头,简单明了的回答:“算!”
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绽放着美丽的色彩,天是美丽的,云是美丽的,湖水是美丽的,草坪也是美丽的,所有的一切都因此而美丽着!我和刘月芗开心的聊着未来的生活会变成怎么样,虽然我们可能离未来还很远,但是我们却很真实的快乐着!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头顶的太阳嫉妒着我们两个人此时的欢乐,抗议的晒得我们两个人直冒汗。刘月芗一直拽着我的手,手掌心直冒着汗,虽然有点不舒服,却似乎又很享受这种被人抓紧的感觉,“娄招远,我带你回家,去见我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我一愣,心里嘀咕着:“你的爸爸妈妈都已经替你规划好了未来,他们怎么可能会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呢!”想归这么想,但是我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好”。
刘月芗像个孩子一样的牵着我的手,一蹦一跳的拉着我往回走去。我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在心中翻腾着,还没有见到她的爸爸妈妈,可我已经猜到了结局,这也许是最痛苦的事情吧。
不过,想想我和刘月芗的事情,似乎真的像是小孩之间玩扮家家酒一样的,就算牵着的手让我们都没有了小孩时候的天真,但那种抹不去的孩子气似乎还是那么的随意体现在我们之间。也许爱情和扮家家酒就差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回到了刘月芗家门口,我的心紧张的扑通扑通的乱跳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占据着我整个身体和灵魂。刘月芗用兜里的钥匙打开了门,进到了屋子里。她的爸爸妈妈听到响动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刘月芗后劈头盖脸的就问了起来:“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作业做完了没有?”、“在外面干什么去了?”、“跟哪些人在一起呢?”……
我几乎变成了空气,除了进门时叔叔看来我一眼,两个人就再也没有看过我一次。我错误的以为那些话是在骂我,跟在刘月芗身后,也提溜着个脑袋,像一个犯错的小孩。
刘月芗没有回答两个人的问话,径直拉着我走到了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下去:“问够了告诉我一声,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你有事情要说?”两人惊讶的看着刘月芗,异口同声的问:“你能有什么事情!”
刘月芗拉着我的手抬了起来,笑了笑说:“我恋爱了,我要嫁给我身边的这个人!”
两个人这才又把目光转向了我,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又盯着刘月芗问:“你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我是认真的。”刘月芗拉着我的手有些颤抖,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搞得我十分的紧张。
刘月芗的爸爸瞪着刘月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大声的吼着:“孩子啊,你了解这个人的品行吗,你知道他家的情况吗,你懂得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婚姻吗?”
“爱,可以不计后果,义无反顾!这是……”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的打在了刘月芗的脸上,它似乎和落在了我的脸上一样,震得我呆呆的立在那里,挺直了腰板不敢动。
“妈……你打我?”刘月芗捂着被打的脸蛋,一下站了起来,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孩子……妈妈……妈妈不想你这样。”
刘月芗根本就不想听他们多说什么,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重重的将门摔上,在里面大声的吼叫着。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刘月芗才安静了下来。
她的爸爸妈妈一直等到刘月芗不再闹了,才又转头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一只怪物一样。“小伙子,我叫刘蹙,是刘月芗的爸爸。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的谈一谈。”
“叔叔,我叫娄招远……”
“哦……娄招远,我记得,辛沫在我们家提到过你。”刘蹙打断了我的话,意味深长的笑着:“她说过,你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想了想,紧张的干笑了两声,说:“也可以这么说吧。”
“辛沫还说你只有十四岁多一点?”刘蹙眼神中有一丝的犀利,盯得我心里打着鼓。
“嗯,是的。”我只好如实回答。
“辛沫也说了,你连初中都没有读完?”刘蹙玩味的拍了拍我的肩头。
“呃……叔叔,辛沫跟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也不反驳,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刘蹙坐到了我的旁边,用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大腿,凝重的说:“小伙子,前面的路还很长,你要走的路更长,路是需要人走的,而不是一味的想象未来会怎么样。如果你不踏踏实实的去迈出一步又一步,这条路你永远都不会有你自己的方向。刘月芗有她自己的路,我相信她会走得很踏实,也会走得很远,因为她有我们!不管是她,还是你,现在的你们都还没有达到可以追求两个人幸福的年龄,一切都是不切实际的,都是不负责任的,也不会得到祝福,没有好的结果的!我说的你懂吗?”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别人面前被彻底的教育了一番,答:“叔叔说的很对。”
刘蹙倒有些意外我如此顺应他的意思,也许他心里认定我会和他争执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阴晴不定的。他点燃了一根香烟,使劲的抽了两口,说:“刘月芗可能是不应该跟你说某些话的,可是既然她说了,我希望你能够撇下来,我想她是因为年少不经事,说了一些胡话。你……作为一个男子汉,我想应该能够明白一些道理,所以……”
“所以……我会离开刘月芗的。叔叔,你没有问我,我和刘月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没有问我,刘月芗到底因为什么这样……你几乎什么都没有问,除了我的个人条件。”我笑着摇着头,无法想象刘月芗平时的生活到底会是怎么样的。
“我不需要问那些没用的事情!我只知道刘月芗现在应该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学习上,好好的读书,更好的为她以后的前程铺好路,其他的,都是没用的!”刘蹙又抽了两口烟,将烟蒂狠狠的揉到了烟灰缸里:“她的事情不是你的事情,也不用你瞎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忘掉刘月芗,忘掉你们之间的一切,希望你能够好自为之。”
我无比失望的看着这位可能自认为为了小孩付出了很多的父亲,谈不上他这样对刘月芗的态度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是不管他做了什么,刘月芗现在是不快乐的!我想到了我妈妈,想到她一次次的将我送走,我又一次次的回去的情景。妈妈没有为我做过什么,甚至还一次次的伤我的心,可当我看到妈妈温暖的眼睛,我总是那么的快乐……同样都是父爱母爱,却给了孩子不同的感觉。“你觉得刘月芗幸福吗?”我问。
刘蹙笑了笑,不屑的盯了我一眼:“你懂得什么是幸福吗?”
“也许,我懂。”我回答。
“你得有多大的勇气说自己懂‘幸福’?小伙子,你跟刘月芗现在都像是站在了一面大的镜子前面,那大镜子只能够让你看到你自己,却看不到镜子后面的东西。也许刚开始看到自己的样子的时候还有一点的新鲜感,可是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之后呢?当你发现镜子中的样子已经开始让自己厌烦,开始让自己讨厌的时候,你再想着要绕过镜子去寻找别的东西,那时候已经晚了!作为刘月芗的父亲,你说我提前让她摆脱自己,绕开那一面镜子,去寻找更美的风景,这样有错吗?”刘蹙摸了摸我的后背,说:“也许,你根本就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