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莫夫人,叶冰灵敛眉,歪着脑袋冲莫德道,“爹,不管秋娘是不是奴才,她照顾了我是事实,难道就因为她穷困的时候我莫家给了饭吃,就要人家一辈子尽心尽力的报恩么?”
“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是奶娘在报恩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施恩,她有报恩之心,我却不能理所当然的受,人与人之间,应该相互给予才能长久。”
莫德被叶冰灵说得心动,脸上染上一抹愧色。
见状,莫夫人眸光一厉,忙开口道:“老爷,大姑娘这般对待秋娘,八成是将秋娘当亲娘了,哎,我也不好说什么,这事,老爷您看着办吧。”
她说这句话,意在提醒莫德,先前她便用这招让莫德厌恶上了秋娘,这回只要稍一提点,莫德就能想起那事来,不管秋娘心思诚不诚,她和叶冰灵主仆有别,如今却跟她亲得跟母女似的,这不是打莫德的脸么,身为家主的莫德自然不会放过秋娘。
果然,被莫夫人这么一提醒,莫德脸色当即不好看,“你要感激她,多给些银钱她吧,卖身契你就别想了。”
在听到莫夫人的话之前,莫德觉得叶冰灵的话极有道理,可听到她的话后,莫德反而更加厌恶秋娘了。
叶冰灵自是看出这事是被莫夫人搅的局,她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垂头低语道:“爹,女儿只想问一句,为何爹不愿将奶娘的卖身契给女儿?”
“这……”莫德愣住。
“爹既然想让女儿赏银钱给她,那赏的银钱说不准比赎卖身契的钱还多,如此的话,奶娘可以自己赎自己的身,既然这样,不管爹给与不给,奶娘都能获得自由身。”叶冰灵淡淡的阐述事实。
莫德拧眉,半晌没出声,他倒没想这么多,只是想着要赶紧将秋娘卖了,所以不能给她卖身契,这才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她。
“那麻烦爹将卖身契送来,顺便送赎身的银子过来,待打赏了奶娘,女儿便让她为自己赎身,赎完了,这银子再送给爹。”她慢吞吞的说着,没发现莫德的脸正一点一点的变黑。
她这样说,让莫德半点下不来台,他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口气。
瞧莫德的脸色,莫夫人大体能猜到他的想法,她拧眉,凌厉的黑眸瞧着叶冰灵,“实话跟你说了吧,家里没得这闲银子给你打赏下人,更何况,今天我和老爷商量了下,决定将你的奶娘打发卖了出去。”
说到这里,莫夫人眼中闪烁着什么,冷冷的继续,“你院子里新添了两个丫环,加上原本的香儿和秋娘,一共是四人,不管怎么说你那院子都要不了这么多人,家里也没那个闲钱养这些人,人多了,自然得卖一两个出去,更何况,为你添人也花了钱,卖一两个出去刚好能填补那花销。”
“既然要填补花销,就卖香儿!”叶冰灵冷厉的语气说着,她身上散着冰冷的气息,眼神如剑般扫向莫夫人。
莫夫人眯眼,优雅的拂着衣袖道:“香儿年纪尚轻,长得又没什么姿色,卖不了几个钱,但秋娘却不一样,秋娘姿色且不说怎样,但她重在有资历,她照顾过婴孩,奶过孩子,什么忌讳什么该避的都知道,外头多少人家求都求不到这样的人。”
叶冰灵没再反驳她,而是仰头看着莫德,极轻的声音问,“爹,你当真要卖一个于我有恩的人?”
莫德没有立时答话,眼中闪烁着挣扎的光芒,他并没觉得卖一个秋娘有什么,可他听到叶冰灵这样问,心里竟有些慌慌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当然!”见莫德半晌不答话,莫夫人重重的应声。
叶冰灵冷笑,看着莫德淡淡的道:“好,很好。”
她转身,一步一步朝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看叶冰灵离开,莫夫人得意的勾唇,这一次,她可算是打压了这小贱人一次!
莫德的心情与莫夫人不同,他有些失落,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转变。
叶冰灵面无表情的回了南院,见了她,倩儿赶紧迎上来,笑意嫣然的问,“小姐,要吃早饭吗?”
“不吃。”叶冰灵冷冷的回绝。
倩儿心一颤,不明白她为什么心情差,可她聪慧,知道不该多话,便没再出声,只跟在她后边走。
待到屋门口时,叶冰灵淡漠的语气道:“你在外头待着,或者去吃早饭也成,不要跟着我。”
“是。”倩儿点头,想起容儿曾来报说早饭好了,便兀自转身离了去。
推门走了进去,叶冰灵秀眉微拧,唇瓣微微扯动,“帮我一个忙,待他们找来人牙子卖掉我的奶娘后,你去帮我赎回来,赎金你先垫着,等我有钱再还你。”
屋内很安静,微风轻轻的吹着,听不到那几近全无的呼吸声。
“你看都没看就知道我在这啊?”邪恒没好气的说。
叶冰灵表情有些木呐,兀自走进屋,“答应么?”
邪恒见她不受调侃,顿觉无趣,那张俊逸非凡的脸露出失落的表情,却是片刻便染上笑意,“答应,不过还的赎金我要十倍。”
“好。”她一字定锤。
白天要不被人发现离开莫府很不容易,虽然邪恒答应得爽快,可真正做起来时,却让他觉得十分吃力,好在,花了一个时辰,他还是顺利的将叶冰灵带出了府。
将她带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放下后,邪恒一个闪身便消失,半空中只余下他一串轻低的留音,“晚些回府在这来见我。”
叶冰灵无声的点头,急急去了黄府。
黄管家将叶冰灵迎进黄肖雄屋内,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老爷虽然醒了,可脾气极差,望叶大夫见谅。”
叶冰灵默然,兀自往床边走了去,丫环正喂黄肖雄吃饭,突的一阵疾风飞来,叶冰灵迅速闪身,只听砰的一声,瓷物着地的声音传来,地上泼了一地油汤。
抬眼看去,黄肖雄正气愤的骂人,“滚,我不要你喂,谁知道你端来的是什么东西,给我滚出去!”
丫环可怜巴巴的跪在地上磕头,“老爷,奴婢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