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瑾瑜回宫拜别了小皇帝轩云祁与秦太妃便离宫北上。
驸马病重,公主探望,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小皇帝知道留也无用,只好依依惜别,只盼那个不靠谱的姐夫能快点好起来,皇姐能早些归京。
京郊山林间,一辆马车和四五个骑马的仆从穿林而过,惊起鸟鸣阵阵。
瑾瑜拒绝了小皇帝派精兵百人送去燕地的想法,而选择轻装简从便衣而行,自然不是为了博什么劳什子的节俭名声,而是方便自己行动罢了,她可不是想的想去燕王府照顾病重的“驸马”,再说据瑾瑜自己的判断萧重楼现在到底在不在燕王府都很难说呢。
若真是去了燕王府,恐怕燕王又要上火了吧。
马车上一只手从车内伸了出来,在马车驶过杏树的瞬间从树枝上顺下了两个青杏。
车内玉竹圆圆的眼睛满是璀璨,手里捧着青杏深深嗅了一嗅,“好香啊!公主,我好久都没吃过郊外的青杏了”
瑾瑜盯着玉竹手里两个大大的青杏嘴里泛酸,“这还没熟呢,如何吃得?”
哪知玉竹拿起一个随意在衣袖上擦了擦,张嘴咬下一口,嚼在嘴里,满脸的享受“这个是有些酸,不过吃的就是这个味,到了秋季果子熟透了的时候,可就没现在好吃了呢。”
瑾瑜生了好奇,拿过另一只果子,学着玉竹的样子咬下一口,顿时眯起了眼睛,“好酸。”不过酸劲过后却是一种极畅快的感觉,“你怎么知道这个能吃的啊?”
玉竹原本笑眯眯的眼睛却逐渐落寞了下来,最后却只盯着手里的杏儿发呆,
“入宫前,我家里是很穷的,哥姐五个,经常吃不饱饭,那时候到了这个季节,我总会跟着哥哥姐姐们去山上采野果子吃。”
瑾瑜当然听玉竹说起过入宫之前的事情,玉竹入宫之时才七岁,还比瑾瑜小了一岁,那时她的家乡遭了灾,一家人死的死,丢的丢,兄弟姐妹只剩了玉竹一人,玉竹的娘没了办法,只好把她送进宫里,好歹有口饭吃。没过几年玉竹的娘也病死在了京郊。
入宫后的玉从最低等的宫女做起,由于年纪小心思又单纯总是受欺负,那时的瑾瑜与轩云祁也刚刚失去了母妃,又不受皇帝重视,宫里面惯是拜高踩低的,姐弟二人的日自然是不好过的,正因如此,瑾瑜见到了被他人欺辱的玉竹心生怜悯,出手相救。
瑾瑜再不被重视,可毕竟是公主,要个小婢女这样的小事还是不难的,自那时起玉竹就一直跟在了瑾瑜身边。再后来宫中来了一位驯兽的女官,身手了得,又与玉竹投契,玉竹便拜她为师,学了些防身之术。
玉竹虽然年幼经历多番变故,偏生性子开朗,大大咧咧,最是个嘴硬心善的,很少像现在这样,瑾瑜心中感慨,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失去亲人的痛苦非是本人,旁人自然不能体会,更何况年幼的玉竹一下子失去了那么多的家人,再是开朗活泼,也难免触景伤情思念家人。
与自己又何尝不是呢,瑾瑜垂眸摸了摸皓腕上的七彩云珠串成的手链,那是母妃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也是最后一件礼物。母妃的去的时候,她还不足七岁,记忆中母妃慈善而精致的面庞逐渐模糊,只留下一个轮廓供自己凭吊。
车轮压过郊外的坑洼,一路北去,车内沉滞的气氛被不远处传来的笑闹声打破。
“公主,你看那边”玉竹掀开帘子,向远处望去。
不远处一座茶棚,棚子里有三五个成群的过客喝茶吃饭,期间有人正说着什么,吃茶的人一阵哄笑,好不热闹。
此时从京城中出来已走了大半日,也是时候歇脚了。
不过这个地方杂多眼杂,环境堪忧,不知道公主会不会嫌弃呢?玉竹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家公主。
咦?人呢?
瑾瑜叫停了马车,早抓起了帷帽翻身下了马车。
“你们在这等着。”瑾瑜向马上身着便衣的大内侍卫吩咐着,径直向茶棚走去。
玉竹忙下了马车跟了上去。
茶棚虽小,人却多,瑾瑜不想惹眼所以挑了一处角落坐定,让小二给在林中歇脚的侍卫们送了些吃食。自己与玉竹喝着茶,听着过客闲聊。
说来说去也无非是京城里的热闹,哪家的公子和寡妇勾搭上,谁家出了个不忠不孝的逆子,当然这些人最关注的还数当今三公主的婚事。
“听说啊,那个燕世子萧重楼大婚当日都不曾露面呢,公主是和燕王府二公子拜的堂!”一位卖货的小哥笑说。
“真不知道这个公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花痴呢?大婚前后新郎连个面都没露,显然是不想娶啊,竟然还厚着脸皮贴过去,啧啧”长衫白面的男子满脸鄙夷。
坐在一旁头戴帷帽的瑾瑜显然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自顾自喝茶,恍若未闻。
玉竹却一脸愤愤不平,正要起身理论却被瑾瑜拽了下去。
民间会这样流言也在瑾瑜的意料之中,所以并不觉得奇怪或者气恼,京里从来不缺流言,而一件事的热度往往很快会被另一件取代,之前的事便会别人遗忘,更何况流言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当事人会在意,显然瑾瑜并不在意这样的流言。
瑾瑜会下马车来这里坐一坐,当然是想听些别的更有用的信息。
“真是有趣,大叔,那个新郎为什么不想娶公主啊?”见自己的一番言论竟然引起了旁边戴着帷帽的小姑娘的好奇,长衫白面男更增了几分精神,“燕王府说他病重,还有人说他已经死了,依我看啊他多半是和别的女子私奔了。”此话一出,茶棚里一阵唏嘘之声。
戏文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嘛,长衫白面男很得意自己有这样郑地有声的见识,捋了捋自的八字胡,
“说起来萧重楼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逛遍了天下青楼,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哪里还看得上公主啊,现在不知睡在哪个温柔乡里呢。”
正要再说,却见一位衣衫褴褛身形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一撩一摆坐在了长衫白面男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