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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关于我的一切 06

我失业后无所事事,就开始考虑起所谓活着的意义是怎么一回事,人又是怎么一回事。最后觉得人之所以有别于机器和动物,还在于我们有思想有灵魂,但这并不是推论而来的,只是这么觉得而已。至于灵魂这种事情,我问过失业救助中心负责家政的网络机器人,那机器人直接把关于灵魂这词的百科结果展现了出来。所以在我看来,这些没有灵魂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懂得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但话说回来,我自己也不太知道我究竟需要什么。所以我觉得既然选择活着,那就应该有点目标才行。就像一趟西去的取经路,你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走到天竺,你也不知道取的经到底是什么经,但这就是意义所在,这是一个历练的过程,这个过程将让你自己寻找到自己的答案。所以现在我只需要有个人生的目标,然后慢慢为之前进就行。只是现实总是不那么尽如人意。这点机器人就调侃我说:我就是每天吃的太饱了,撑的,才有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画画的事情在我人生当中算是一种意外,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我的档案上很明确的写着,此人擅长绘画。这当然不是我自己写的。所以在救助中心我看到我的电子档案的时候,我有点沮丧。就跟那些机器人一样,他们出产的时候说明书上也会写着,此物擅长焊接下水道钢管或在干点别的什么的。他们生来就有很多设定,但他们显然不会满足于此,大多时候还会对这些生来的设定感到排斥。所以不满足于现状的它们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去干点别的。比如某个扭钢管的机器人会在某个莫名其妙的傍晚去找个jinv聊天,尽管它们只会聊天,而且看上去这种行为愚蠢透顶,但它们觉得无比伟大。任何突破自我限制的行为都是伟大的,而这正是我在失业期间想明白的事情。

失业救助中心也不是真正免费的。每天起床就会看见遥远的地平线上那个火红色的大球——初升的太阳。朝霞很美,把整个城市都映衬得无比平和安详。可惜一切都会被室内的家政网络机器人的广播打乱。

“早上好,马克温温先生,新的一天再次来到,祝您愉快!在你享用着美味的红薯馅饼时我们将推荐给你以下几个岗位······”

第一,我讨厌美味的红薯馅饼。在这里,你能在一年四季的每天早上吃到美味的红薯馅饼。但除了美味的红薯馅饼,也没啥其它的东西给你吃。于是到最后你一定会觉得自己就是个红薯馅饼了,身上满满的都是这种味道。每当你咬下这红薯饼的时候就会感觉到胃部一阵猛烈的抽搐,然后你会对世界上所有的食物都失去兴趣。

第二,墙壁上有个按钮,关掉后你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听不到任何广播声音。当然,这种行为也是被监视的,在累积到一定数量后,你就可以免费的享受一次精神疾病治疗。因为他们认为一个人老是关掉广播按钮,然后一个人呆在屋子里,肯定精神会有问题。

第三,我很幸运的一不小心把墙上的按钮按坏掉了而没有被精神治疗,因为按坏了就不能再关闭了,所以每天起床后要一直听广播,直到它说:“好吧,亲爱的马克温温先生,晚安。”然后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又会听见同一个声音:“早上好马克温温先生......”

所以这地方真不能常住,我必须在疯掉之前找到一份不管自己是否喜欢或愿意的工作,然后按期存储我的救助金。zfu是仁慈的,原则上他们允许你在救助中心呆一辈子,并且你的个人救助金完全可以变成一个巨大的负数,这个数字将由此人死后的每年zfu预算和福利基金来填补。但普遍的情况是没人能在那呆很长时间。因为打算呆一辈子的人最后都住进了疯人院,并在某个不知情的夜晚悄悄的就去世了。尽管如此,他巨大的救助金负额度还是得由zfu来买单,换种说法就是最后总得有些跟此事毫无瓜葛的人来出钱——这些人被统称为纳税人。

幸运的是很快就有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分配给了我:在一家设计公司做美术顾问助理。但不幸的是,工作还不到一个月我就因涉嫌谋杀而被捕入狱。这件事至今想起来也不禁让人毛骨悚然。那是一个平常的晚上,杨晓兰还在餐馆值班,我一个人呆呆的躺在新宿舍的床上休息,忽然“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一大群武装警察持枪冲了进来。我害怕至极,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被他们按在床上丝毫不能动弹。

“马克温温,你因涉嫌一起谋杀案,现在已被批准逮捕,请你配合我们。”一位警官说。

我鼓起勇气战战兢兢的问道:“等等,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跟我回警局就知道了。带走!”他说。

于是我的两只手被电子锁链牢牢的扣在一起,两个身高马大的警员把我挎了起来,直接挟到了警车里。

到了警局,我被直接送到了审讯室。我在想可能他们应该也只是在调查某个案件而已,可能中间出了点差错,他们抓错人了,这事经常发生,但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但就怕我运气不好,碰到个性子急的要打人该怎么办。总之,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我告诫自己一定不会屈打成招的,我得勇敢点。再说他们的监控应该和社会管理系统是联网的吧,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吧?之后进来的是个戴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有些文雅,说话也比较温柔。他问了我一些基本的身份信息,然后问了我几个关键问题,他说:“你为什么要杀死张东宝?”

“谁是张东宝?”

他一边打开投影播放着案发现场的勘测视频,一边说:“你心理素质还挺好的嘛。”

看着那血淋淋的现场,我浑身难受,背凉了半截,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认为是我杀了这个人?”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昨天晚上下班后你去了哪里了?”。

我说:“我回家了。”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规矩你是知道的,如果你坦白点,如实交代你做的事情,这对你的量刑是有帮助的。”

我说:“我真没有撒谎啊,昨天我下班就回家了。”

“你是准备死不承认是吧?”

“承认?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有什么好承认的!”

“好吧,你看这是你把?”他指着另一个视频上的人说到。我一看便知,那是我们公司对面街道的监视探头拍摄的,而人确实是我。

然后他又切换了几个不同的探头拍摄的照片,有些照片非常模糊,而且只有一个背影,他说:“这些是吧?你当时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啊,我每天都会经过这些地方,然后去附件的地铁站,然后回到自己的住所。”

“可你昨天并没有。”然后他继续切出一些视频:“你来到了这里,然后去了这里”

“不,那不是我,应该是你们搞错了,这人看上去跟我穿了一样的衣服,个子跟我差不多而已,可以这并不是我。”

“这是我们修复后的结果”他将视频放大,然后切到修复后的高清状态,那人的脸,和我一摸一样,我想这视频肯定是假的,或者有人肯定在陷害我,可是我微不足道,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做?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作答,

然后他就走了。我以为他会一直纠缠着,还会问我更多的问题,但他似乎一点耐心都没有。之后我被押送到了一所拘留所里,关在一个独立的房间内。房间看上去还比较干净,床铺也比较整洁。但就是没有任何人跟你交流,随身携带的所有东西都被没收了。于是我只能呆呆的看着那白色的墙壁,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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