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然，先让老师把话说完。”张德川呵斥道。
他教了许安然一年，一直觉得她是个文静乖巧、学习认真的女生，除了偶尔迟到，从来没给班里惹过事。可这一会儿功夫她就两次打断郑淑芳的讲话，实在是太不礼貌了。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这个女生？
张德川想到今天在学校贴吧里看到的一个帖子，面色阴沉下来，如同一朵即将滴雨的深灰色乌云。
许安然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班主任的变化，忐忑起来，那是他生气了的表现。
她轻咬了下下唇，不再讲话。刚刚打断郑老师两次，确实是她失礼了。
郑淑芳见状继续道：“李洁也不是偷钱的人。至于安然同学提到的情况，我一会儿说。”
“筱雪同学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路，根据她的推理，偷钱的人必须同时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能知道钱在方梦涵的书包里，二是能在四分钟内、也就是书包无人看管的时间内把钱偷走。”
“在发现钱不见后，两位同学第一时间就过来通知我。考虑到有可能是班里同学偷的，我们把班里每个角落都找过了，并没有发现钱。假如是李洁偷钱后把钱藏起来了，那么去掉往返卫生间的三分钟，她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可以偷钱藏钱。我们班在三楼，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只可能藏到教室里，所以不可能是李洁偷的。”
那她有可能直接从窗户扔到楼下啊，或者直接藏到卫生间垃圾桶里。
许安然在心里嘀咕着，而后摇了摇头。
不对，这两种都太容易被发现了。从楼上扔东西下来很显眼，更何况校园内还有摄像头，而保洁阿姨每隔一个课间就会打扫卫生间，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她怕是想找小偷想疯了，脑子都开始瞎想了。
“班里同学都知道保管学费的是方梦涵，”郑淑芳说得有些口渴，拿起放在桌上的玻璃水杯喝了口水，“可我问过了，当时他们都在军训，期间离开过的只有李洁和方梦涵，所以钱不是我们班同学偷的。”
“当然，隔壁班的同学也有可能在路过我们班时看见方梦涵在收学费。保险起见，我询问了整个高一所有班级的情况，发现那个时刻，其他教室都锁着，没有同学回过教学楼。”
郑淑芳的话暂时告一段落，房间内安静了片刻。
张德川扶了扶他的眼镜，一脸严肃地看着许安然，“老师们一开始也没有怀疑到是你。”
“是我们班里的同学，在学校贴吧里看到了一个帖子。”郑淑芳道。
“什么帖子？”许安然茫然了。帖子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潘阳职高有名的小混混刘逸，在贴吧里公开说，他发誓要把市重点潘阳七中的女学霸许安然追到手。”公筱雪沙哑的声线里没有一丝感情。
“？？？”那不是方梦涵的男朋友？许安然十分震惊地看向方梦涵。
方梦涵轻轻点头，杏花眼蒙上一层让人看不透的雾，似是难过，又似是遮掩。她粉唇轻启，道：“他说他喜欢上你了，想追你。昨天来给我送外卖是因为他觉得这事对我来说伤害很大，想求得我的原谅，免得你俩在一起后我会妨碍到你们的感情。”
“？？？”有没有搞错？刘逸不是要她劝他俩和好的吗？？
“他在帖子里说你是个独立自强的姑娘。你不想伸手向爸妈要钱，就私下里通过打游戏卖装备赚钱。但是这学期的学费太多了，你实在赚不来，你曾私下里让他帮你找个渠道去酒吧当服务生。”公筱雪拿出手机，走到许安然身边给她看那个帖子，“这里还挂了一张你在酒吧端酒盘子时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身高和许安然差不多的女生在弯腰给客人递酒杯，她穿着一件黑色紧身短皮裙，脚蹬细跟长筒靴，火热性感的大格渔网袜包裹着浑圆的大腿，说不尽的妩媚撩人。只是酒吧灯光暧昧晦暗，看不清女生被长发遮挡的侧脸，只能看到女生眼前架着一副与许安然一样的方框黑眼镜。
“刘逸说你干了一次后就跟他说你做不来，你会另想办法解决学费问题。”公筱雪收起手机，看向许安然的目光里全是冷意。
真是人不可貌相，谁会想到，一个成绩优异的眼镜女会背着大家去那种地方。
“许安然同学，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钱是你偷的。”张德川的眼镜反射出一道蓝光，仿佛要把许安然看穿一般。
……
高二十八班的教室，灯火通明。
除了稳坐不动的学霸们在专心致志地做作业，其他同学皆是窃窃私语。
“喂，你听说了吗，高一十六班全班的学费都丢了，足足十万多。”
“那么多？！”
“你没听见吗？刚刚走廊上，大校花公筱雪可是说钱是许安然偷的呢。”
“不可能吧，看上去很乖巧啊。”
“兄弟，你看没看这两天学校贴吧里最火的帖子？那里面……啧啧啧……真是火爆。”苏哲挤眉弄眼地抢过唐宇昊正在玩的手机，把帖子翻出来给他看，“这么有意思的妹子，就坐你旁边啊！”
手机被抢的唐宇昊心情很不好。他皱着眉，看着苏哲手里自己手机上显示的照片，清风明月似的面孔此时犹如即将起风的海面，隐隐地压抑着一场骇人的暴雨，让人心生畏怯。
许安然，打游戏，卖装备，还去过酒吧。
她玩的，是不是正是《战天下》。
他想起和刚“她”认识时，“她”发来的消息：
你说你是个高富帅，那我可以撩你吗？
唐宇昊当时只觉得好笑。
追他的女生向来都是大咧咧地站在他面前直接告白，说“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或者羞涩一点的会红着脸跑来给他送礼物送情书，只有“她”问他能不能撩他。
这就像两个喝醉酒的壮汉聊恼了要打架，开打之前，其中一个问另一个“我能不能打你”一样滑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