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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死人城

鬼都,是临国最南边的一座城。

亦是临国流放穷凶极恶之徒的首选之地。这城里,没有一个良善之人。

鬼都本不叫此名,在前朝是一个非常富饶的通商城市,因其临海,是以每年都有很多外邦人士前来贸易,鼎盛之年城里有百姓以十万计。

当年临国的太祖皇帝在此征战敌军,鏖战半年也未攻克。反倒是己方损失惨重,几万兵马打到最后只剩下了几千人,太祖皇帝的至亲也在此殒命。

攻克城池之后,太祖登上城墙,看着城外士兵的尸体、又念及至亲,悲从中来、恨由心生,下令以此城陪葬。几千士兵屠了七日,生将此城百姓全数屠尽,未留一个活口。

据说当时城里的尸体摆得比城墙还高,城里四处流着鲜血,血腥味几年都未散去。

班师之际,太祖仍未释怀,便下旨将此城更名为“鬼都”,禁止通商,将此城列为流放之地。

以世上之怨气、恶念养此城,便是对此城最大的惩戒,可见太祖的怨念之深。

鬼都虽是临国领土,但其实并未派遣地方官管理,只有一队兵马镇守。

因此与其说鬼都是城,不如说是一座监狱。只是这监狱,并不限制自由罢了。

兰有章收到的圣旨是任鬼都令,也就是鬼都的地方官,可这鬼都,从未有过这职务。

作为临国的尚书,这一点兰有章是很清楚的,他不愿来,但不得不来,只为了一线生机。

“头儿,这都令大人是个什么来头呀?”城墙上,看着慢慢靠近的这一队人马,马三剔着牙,咧着嘴,问一旁的头儿熊义。

“什么来头?管他娘的什么来头呢,就一个字,死!”熊义的帽子歪着,铠甲也是凌乱地穿着,他是个粗壮的汉子,脸上有几道伤疤,拍了下马三的头,吐了口唾沫星子,冷冷地说着,配着脸上的伤疤,更显狰狞。

“惹了皇帝,皇帝那老小子把这人扔到了咱这儿。”他恶狠狠地看着刚从后面走到前面打量鬼都的兰有章,像是看到了猎物一般,有些兴奋。

“也就是说,这就可以动手了?”马三的眼里也透着兴奋,在这鬼都地界儿上,就算是官兵,那也都不是善茬儿,身上不背几条人命的,都不敢来。

“蠢材!猪脑子!”熊义瞪了马三一眼,狠狠踹了他一脚,“要是直接整死还来咱这儿干嘛?皇帝的意思是,让他们慢慢死……”说着,他整了整自己的铠甲,将帽子戴好,向下面跑去。

“慢慢死?”马三有些纳闷,在他的世界里,杀人便是杀人,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折腾!”他踢了一脚旁边的旗杆,拍了拍屁股,向熊义跑去。

……

“大人呀,这可把您给盼来了。”

兰有章被一个有些谄媚的声音给唤醒了过来,打了个寒颤,“真是个邪性地儿。”他想。

向声音那边看去,却是一个五大三粗、脸上有几道伤疤的男子正朝他小跑过来,这人正是熊义,他后面紧跟着尖嘴猴腮的马三。此刻熊义正看着兰有章嘿嘿笑着,伤疤也是愈发明显,看着很是丑陋。

兰有章皱了皱眉,但还是礼貌性地鞠了下手,“不知阁下是?”

“小的叫熊义,是这鬼都的参军,今日统领大人染了风寒,便驱小的来接您啦。”他弓着腰,说话也是一副市井习气,说着便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兰有章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点了点头。给后面的仆人招了招手,示意进城。

“大人呀,咱这鬼都虽是个破落地儿,也有些年月未设都令,但在咱赵统领的带领下,还是有了一番成绩的。”熊义依旧很乖巧,他看兰有章打量着四周,眼睛滴溜一转便打开了话匣子。“当然了。”他舔了舔嘴唇,“有了大人您的治理,那肯定是更加厉害的。”

“熊参军说笑了,老夫初来此地,些许事情都不甚清楚,还指望着与赵统领和熊参军一起谋划谋划呢。”兰有章打量着熊义,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这番贬官,虽是都令,但他却是存了闲养老的心思。他年纪大了,只求有个颐养天年的地方。是以他是准备直接和这鬼都统领摊牌的,却不曾想,这统领却是感了风寒,并没有来迎接他,却不知是真染了风寒,还是另有原因?

兰有章摇了摇头,看了看后面跟随着自己的车马,兰芷已和云钰把事儿讲清楚了,这几日云钰身体好了一些,却也未见他下车走走,也不知云钰是作何打算。

兰芷只是个姑娘家,可这鬼都却是个吃人的地儿,来了这里,得想办法护着她周全才是。而自己的夫人……

“唉。”兰有章叹了口气,“也罢,便卖了我这张老脸,安顿妥当后便去拜会一下这赵统领吧。”他想着,神色一片黯然。这读了几十年圣贤书、做了十几年人上人,临了,却是要向自己如何也瞧不上的粗鄙武夫低头……

一阵冷风袭入他的衣领,心底不由地生了一股寒气。

转了头,看了过去。原是已经到了城内。看着城内的景象,他腹内翻江倒海。

大街上空荡荡的,只见城里全是些低低矮矮的木屋子,只有不远处有几座砖瓦砌的房子。

路两旁栽了不少树,树很大,在这便感受到了很大的风,只是,那些树上,却都挂着人头,离兰有章最近的这个人头,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眼里的恐惧……

往树下面看去,却见下面零零散散地摆着几具尸体,像是许久没有理会,尸体已经腐烂了。

“呕!”兰有章后面传来阵阵呕吐声,有些胆小的仆人却是已经昏死了过去。

他皱了皱眉,忍着难受,不快地说:“这便是赵统领治理地成绩吗?”说着闭了眼睛缓了缓神。

“您有所不知,这不同的城,有不同的治法。”熊义还是弓着腰,只是语气却不如刚才那般谄媚了,似是有些得意。

“我的住所在哪儿?”兰有章不愿在此多做停留,亦不愿与这熊义多说废话,只想尽快离开。

“您跟着嘞。”熊义说着踹了脚身后的马三,马三便小跑了起来,向着不远处的砖瓦房跑去。

……

“云哥哥。”兰芷拉上了车窗帘子,脸色煞白,嘴唇也有些发青,虽是已见过了孤山的那般场面,可看到这里,她还是难以忍受。“这鬼都,是人住的吗?”她用一块手帕捂住了口鼻,秀气的脸上闪过几丝不安。

“这里,是座死人城。”云钰睁开了眼,她摸了摸兰芷的头,紧紧拉住她的手。眉宇间尽是忧虑,“来了鬼都,不成鬼,能成活吗?”他想着,握着兰芷的手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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