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见店里客人不多，小召比李枣还积极，拖着他上街去了。李芷兰把马周赶去后院温书，吩咐八老再蒸几屉包子。八老回道：“我看店，你去蒸包子。”李芷兰斥道：“反了反了，都要造反了，你是掌柜的还是我是掌柜的？这间粉馆到底姓徐姓李还是姓八？”八老鄙夷道：“我不姓八，你姓李也没什么了不起，这添平府城里城外，怕有一半的人都是姓李，从前我也是个姓李的，也未可知。”李芷兰道：“不要废话，今天生意好，预备卖一天的包子，一早上就卖了一半，怕是不够，你再蒸几屉。”八老道：“都是一样的跑堂打杂，凭什么这个可以跑出去玩，那个可以躲懒看书。”李芷兰道：“原来是眼红人家出去玩，人家出去是办正事，你想出去，为什么昨天夜里不说。”八老道：“我抢得过她？”李芷兰道：“你也就只能在我面前横，在她面前，老老实实，知道自己抢不过她，就认命，速速蒸包子去吧。”八老道：“刚收拾完，你让我歇一口气。”李芷兰道：“这些日子累着你了，等闲下来时，我放你半天假，你也出去逛一逛。”八老道：“你自己说的话，莫要放赖。”李芷兰道：“我用得着放赖？”
八老去了厨房，李芷兰歪在柜台前想着心事，门口进来两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个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孩童。一个女孩子道：“是这一家吧？”另一个女孩子道：“错不了，这位定是姓李的掌柜姐姐。”李芷兰听她们的口音，又看了看她们的面相，笑道：“两位从襄阳来的，姓徐。”年轻一些的女孩子道：“三位，这是我们的弟弟。”李芷兰道：“连弟弟都来了，徐先生想必也在外面。”年长一些的女孩子道：“是的。”李芷兰道：“小召不在，请你们爹爹进来吧。”徐先生左顾右盼地进了粉馆，冲李芷兰拱了拱手，叫了声掌柜娘子，李芷兰也行了个礼，请他坐下。徐先生指了指年长一些的女子道：“这是大招。”大招叫了李芷兰一声掌柜姐姐。徐先生又指了指年轻一些的女子道：“这是二招。”二招也叫了一声掌柜姐姐。徐先生道：“你这里的，是三招。”李芷兰点了点头，对徐先生道：“这个大胖小子，想必就是后头姨娘生的小公子了。”徐先生略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正是。”李芷兰对孩童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孩童道：“我叫绝招。”李芷兰不由笑道：“亏我们还空着脑袋，一直以为是朝露的朝或者是召唤的召，打死也想不到是招式的招。”徐先生道：“练武的人不会取名字，就着拳术的招数，一招，两招，三招。”徐二招道：“爹爹撒谎，明明是招弟弟的招，招了一次，两次，三次，第四次招到了，不招了，绝招。”徐先生瞪了二招一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对李芷兰道：“我没有教好，个个和赖在你这里的那个一样蛮横无理。”李芷兰笑道：“徐先生谦虚了，我却觉得你教得好，而且个个生得标致。”徐先生拱了拱手道：“掌柜娘子会说话。”绝招问李芷兰道：“小姐姐呢？”李芷兰道：“你小姐姐出门办事去了，一会儿工夫就回来。”徐先生道：“她还能办事？多半又溜出去贪玩，这几年，给掌柜娘子添麻烦了。”
八老瞥见徐先生一伙，以为生意上门，忙从厨房里钻出来，和徐先生一照面，口里呀了一声。李芷兰奇道：“呀什么，难道你认得？”八老扬起脑袋翻了翻眼珠子，抓耳挠腮道：“好熟，让我想想。”李芷兰道：“装，你就想吧，八辈子没见过，你就是想到明天，也想不出。”八老冲李芷兰摆手道：“不要说话。”徐先生笑嘻嘻地看着八老，八老一拍大腿道：“想起来了。”李芷兰撇了撇嘴道：“他是谁？”八老道：“不认得。”徐先生和大招二招绝招一齐笑了。八老道：“不要笑，虽然不认得，但是我想起来，去年你在我们粉馆外面，藏头露尾，头一天守了一个下午，第二天又守了一个上午，遮遮掩掩，我还疑心是什么居心不良的歹人，又或者是小召以前走江湖时惹下的仇家，正要告诉掌柜姐姐和大家伙儿知道，后面却又不见了。”徐先生向八老伸了一个大拇指出来道：“好眼力，好记心。”八老得意道：“跟她做了十年生意，每天迎来送往，别的本事没有学会，认人的功夫一流。”李芷兰道：“先不要吹，猜猜他们是谁。”八老又仔细看了看徐先生，然后转向大招二招和绝招，嘴里又呀了一声。李芷兰道：“猜到了？”八老道：“若只是他一个人来，怕不好猜，看了他们几个小的，再看大的，我要是还猜不出，这十年，我白混了。”徐先生笑道：“我是谁？”八老装出一脸惊恐的样子，张开大嘴，把两只手一齐往嘴里塞，啊了一声，然后叫道：“襄阳徐家堡的追风夺命拳！”徐先生不禁哈哈大笑。笑声未毕，粉馆外面传来小召的声音，徐先生听得，急忙起身，李芷兰往后院指了指，徐先生一溜烟窜入后院去了。
大招冲二招使了个眼色，转过身来，二招会意，也扭转身，背对着大门。大招伸手捂住绝招的嘴，附耳悄声道：“不许说话，看大姐二姐如何捉弄小姐姐。”绝招高兴地点了点头。李芷兰和八老何等聪明，即刻明白过来，忙不迭一个抓了根扫把，一个捡了块抹布，自顾自忙碌起来。小召进得店来，见客人干巴巴坐在桌子前，李芷兰和八老却各忙各的，谁也不管，瞪眼道：“掌柜的，姓八的，你们两个什么意思，放着生意不做。”李芷兰道：“不做了，没什么做头，累死人又不赚钱。”小召道：“这话我爱听，但是你不能说，这是我的话。”八老道：“做不得。”小召道：“明白了，又来了吃白的。”八老道：“这回不是吃白的，比吃白的更狠。”小召脸色一变道：“寻仇的来了！”大招捏着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小召一声娇斥道：“哪里来的妖人，快快报上姓名。”二招瓮声瓮气道：“报什么报，说出来，怕吓死了你。”小召朗声道：“口气不小，就算两个一起上，我也不怕。”绝招奶声奶气喊道：“不是两个，是三个。”小召不禁笑道：“你也能算一个？好吧，就依你，算两个半，快快动手吧。”大招继续捏着鼻子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要我们动什么手，自己引颈就戮吧。”小召气道：“一个比一个能吹，连个脸都不敢露，装神弄鬼。”
李枣进了店，看见阵势不对，挡在小召前面，小召一把推在李枣身上，李枣飞出去，撞翻了几条板凳，滚在地上。绝招好奇地回过头来看。李芷兰把李枣扯起来，埋怨小召道：“没轻没重。”李枣拍了拍手道：“不碍事。”小召继续喝道：“到底什么人，哪里来的，要打就打，不打滚蛋。”绝招喊道：“襄阳来的。”二招知道再也遮掩不住，抬起头来一巴掌扇在绝招头上。绝招推了二招一把，笑嘻嘻地对小召道：“你是小姐姐。”小召嘴里呸呸呸连呸数声道：“徐大招，徐二招，你们这两个老妖婆。”大招和二招一齐转过身来，嬉皮笑脸看着小召，小召奔上前去，一手搂住一个，嘤嘤地哭了起来。大招和二招也伸手搂住她，三姐妹抱在一堆。绝招拼命往中间拱，口里嚷嚷道：“还有我。”小召松开大招和二招，蹲下身来，使劲扭住绝招的耳朵道：“你是谁？”绝招道：“我是徐绝招。”小召扑哧笑道：“什么狗屁名字，比我们的还要难听。”忽又板起脸道：“你爹是谁？你娘是谁？”绝招抓了抓脑袋，憨笑道：“我爹就是我爹，我娘就是我娘。”小召撇了撇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绝招道：“我和爹还有大姐二姐来找小姐姐，你就是小姐姐。”小召抬起头来四下张望，徐先生身子躲在通往后院的门帘后面，露了一张脸出来，满脸堆着笑。小召刷的起身，扭头就往粉馆外面走，八老忙窜到小召身前伸手拦住，小召一掌挥出去，八老飞向墙角。李芷兰跟着拦在小召前面，小召举起手，李枣急奔过来护住李芷兰，李芷兰将李枣一把推开，厉声道：“打红眼了？你打我一个试试？”小召把手放下，哭叫道：“让他走，他不走我走。”李芷兰拉住小召道：“你太过分了，这是你爹爹宠着你，让着你，换了别人家里，一顿家法打得你服服帖帖。”小召哭道：“他敢！你走开，谁要你多管闲事。”李芷兰道：“我管了你三年，管上瘾了。”
八老躺在墙角哀嚎。大招二招上前去扶，八老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道：“动不得，动不得，疼！”小召忙跑过去道：“哪里疼？”八老道：“被你一掌打飞起来，手撞到墙上，听得咔嚓一声，然后一阵剧痛，定是断了。”小召道：“不是装的？”八老疼得满头大汗，咬牙道：“装不出来，你看看我背后这只手。”小召往后看去，见八老那只手的前臂生生被扭到了相反的方向，大惊失色叫道：“爹爹快来，真的断了。”徐先生忙走过来，小心翼翼拉起八老的衣袖看了看，问八老道：“怕不怕疼？我给你治。”八老颤声道：“不怕死，就怕疼，你轻一点。”徐先生道：“好，你吸一口气，我喊个一二三。”八老吸了一口气，徐先生抓住八老的手喊道：“一。”八老叫道：“停！”徐先生道：“怎么了？”八老道：“你等一下，我还没有准备好，再容我喘一口气。”徐先生道：“也不是很疼，我喊完一二三，一发力，一下子就过去了。”八老道：“你拿住我的手，还没有开口喊一二三，我就已经快要过去了，快被你吓昏死过去了。”小召在八老头上扇了一巴掌道：“你治不治？”徐先生瞪了小召一眼。八老道：“长疼不如短疼，我治。”徐先生道：“你准备好了，等我喊完一二三。”八老点了点头。徐先生让李枣抱住八老的身子，自己握住八老的手，嘴里大声喊道：“一。”八老死死地闭住眼睛。徐先生大声喊道：“二。”然后手上猛一用力，只听一声轻响，八老的手臂关节便恢复了原位。徐先生满意道：“好了。”八老疼出了眼泪道：“徐先生不是好人，骗我八老，才喊完二就动手。”徐先生笑道：“我先问了你是怕还是不怕，若是不怕，我就喊完三，若是怕，我就只喊完二。”八老道：“疼，你们徐家堡的人都会骗人。”徐先生道：“还疼？不疼了吧。”八老道：“疼！”徐先生道：“你动动看。”八老道：“可以动？”徐先生道：“可以动，已经好了。”八老道：“真好了？你不要又骗我！那我真的动了。”徐先生笑道：“放心大胆的动。”八老微微地活动了一下手臂道：“咦，真不疼了。”徐先生道：“这回我没有骗你吧。”八老又活动了一下手臂道：“咦，真不疼了，徐先生厉害。”绝招拍手道：“我爹爹当然厉害。”小召道：“不是你的爹爹，是我的爹爹。”绝招急道：“我的爹爹。”小召道：“我的爹爹。”绝招哭道：“我的！”小召道：“我的！爹爹是我的！大姐是我的！二姐也是我的！只有我这个小姐姐是你的。”绝招大哭道：“你们都是我的！”徐先生看着哇哇大哭的绝招，笑逐颜开。
徐先生望着不停窜进窜出忙碌的八老道：“手我是替他治好了，脸我却治不好。”大招道：“好秀气的一个男孩子，那么大一块吓人的胎记。”徐先生指了指小召道：“什么胎记，她干的好事！”小召白了徐先生一眼道：“要你管！”大招二招凑到小召身边，姐妹三人耳语几句，大招二招哈哈大笑。大招对小召道：“这次同我们一道回襄阳吧？”小召道：“不回。”徐先生嘴里咂了一声道：“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小召道：“我想留就留。”徐先生哼了一声。小召道：“什么意思，难道想绑我回去？你绑一个试试？”大招拉了拉小召又连忙给徐先生使眼色。徐先生叹了一口气道：“你狠，我不敢惹你，你是我爹，你爱怎样便怎样。”大招对小召道：“出来三年，还没玩够？一起回家吧。”小召道：“我不舍得。”大招戏谑道：“不舍得哪一个？我们带上他一起回襄阳。”小召道：“我个个都不舍得，连这家粉馆，这条街都不舍得，你要他把这条街一起搬到襄阳去吧。”大招忙捂住小召的嘴小声道：“姐妹几个，哪一个有你这般放肆。”小召道：“谁叫他不做好事。”大招道：“小弟弟都已经这么大了，你还记恨着他？”小召道：“我一辈子都不忘，那个人我也一辈子不想见。”大招道：“姨娘倒是常常念起你。”小召道：“我呸，我不要她念，你也不要在我面前喊她做姨娘，小心我跟你翻脸，撕你的嘴。”大招无可奈何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倔驴。”小召道：“我若是驴，这里坐着的几个，老老少少全是驴。”
李芷兰几个早早打了烊，一起来到旅店里，接上徐先生他们，一伙人来到饭馆里。坐定后，徐先生道：“掌柜娘子，今天仍旧我做东吧，大家拣好吃好喝的，随便点。”李芷兰道：“徐先生不要打我脸，上次就已经让你破费了，这一次轮也轮到我了。”小召道：“停！掌柜的，你们说什么这一次上一次，哪里来的上一次？”八老道：“徐先生去年来过一次，我都看见过，只有你眼瞎，看不见。”徐先生冲小召点了点头。李芷兰道：“不好，说漏嘴了。”小召道：“好哇，我的爹，居然还瞒着我，快说，你们两个背着我，做什么勾当？”徐先生摇了摇头道：“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召道：“我是狗嘴，这一桌子人，半桌子和我一样。”八老忍俊不禁道：“徐三招，你真是笑得我屁股疼。”小召哼道：“从来只听说笑得肚子疼的，没听说笑得屁股疼的，要不要我在你屁股上踢上几脚。”八老道：“我日里跌了那一跤，身上哪里不是疼的，此刻一笑起来，哪里都牵扯得疼。”小召道：“活该，谁叫你笑。”李芷兰对小召道：“今日这一桌子人，我们是主，你爹爹他们是客，你又是主又是客，你才是今天的主角，主角要有个主角的样子，把你平日里撒泼耍赖的性子，都收起来吧。”小召道：“什么意思？我做东道？”李芷兰道：“你既跟我们是一伙，又跟你爹爹姐姐弟弟们是一家，要不是你，今天哪里来的这一桌酒？所以你做这个东道最合适，钱我来出。”徐先生道：“我出。”李芷兰道：“徐先生不要和我争。”小召道：“我是东道，我说了算，他钱多，他出。”说完起身把手伸向徐先生道：“钱袋子拿来。”李芷兰一把将小召扯回来，按在椅子上。大招把钱袋子拿出来，摸了一锭银子给绝招道：“给小姐姐拿去。”绝招接了银子，欢欢喜喜地绕到小召面前。李芷兰抱住绝招道：“把钱给爹爹拿回去，小姐姐有钱。”绝招对李芷兰道：“姨娘，不妨事的，我爹爹那里，多得是钱。”小召瞪着绝招道：“不许叫她姨娘，叫姐姐。”绝招认认真真地在李芷兰脸上看了看道：“就是姨娘，不是姐姐。”小召扬起巴掌道：“反了你了，我说是姐姐，就是姐姐。”绝招哇的一声哭将起来，把一锭银子往小召脸上扔去，喊道：“明明是姨娘，爹，大姐，二姐，小姐姐不是好人，又和我争。”李芷兰摸摸绝招的脑袋道：“莫哭莫哭，绝招是对的，我是姨娘，你不要理小姐姐，她和你一样也是小孩子，爱和小孩子争。”小召道：“他叫你姨娘，我就要叫你姨娘，八老、秀才和李枣哥哥都要叫你姨娘。”八老笑嘻嘻地先冲李芷兰叫了声姨娘。李枣跟着冲李芷兰拱了拱手也叫了声姨娘。秀才马周张了张嘴，叫不出口，八老伸手在他腰里狠狠掐了一把，秀才疼得呲牙咧嘴，歪斜着嘴脸叫了声姨娘。李芷兰哭笑不得，对徐先生道：“你都看见了，没一个好人，我每天就是和这些人过着这样的日子，她要是仍旧不肯跟你回襄阳的话，你把我带回你们襄阳去吧。”徐先生只是嘻嘻哈哈笑。大招道：“小妹，我知道你为何不舍得走了。”小召道：“真的？你要不要也和我一起留下？”大招吓了一跳，红着脸道：“你要留便留，不要拉我。”小召对八老道：“你的手还疼不疼？”八老道：“你说疼便疼，你说不疼便不疼。”小召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今天挨了我一掌，让我爹爹露了脸，是我爹爹的功臣，既然是我爹爹花银子请客，我许你去点菜，专拣你爱吃的点，想吃什么点什么。”八老望了望徐先生和李芷兰。徐先生拱了拱手道：“有劳小兄弟。”李芷兰对八老道：“去吧。”小召嘴里咂了一声，对徐先生道：“又乱了，什么小兄弟，我和他一堆一伙，他是你小兄弟，我是你小姐妹？”徐先生苦笑着对李芷兰道：“掌柜娘子，你也看见了，我这个爹，在她这里，也不好使，你能管住她，你替我好好管管。”小召对李芷兰道：“你能管住我？”李芷兰在桌子底下捏住小召的大腿肉揪了一把道：“难道管不住？”小召咧了咧嘴，对大招二招道：“你们怎么也出来了？”大招道：“你没良心，不想我们，我们想你。”二招道：“谁说想她，我不想她，我是来给爹爹做帮手，绑她回襄阳的。”绝招大声道：“对，绑你回襄阳。”小召冲绝招挥了挥巴掌。徐先生道：“姐姐们说想你，我就带了她们一起出来，一来打算接你回去，二来也是带她们出来走走，你从家里一头扎出来，玩了三年，她们眼巴巴地在家里守着，你以为她们不想跟你一样出来看看？”小召道：“去了些什么地方？”徐先生道：“从襄阳出来，到了夷陵，然后沿着长江，到了荆州，赤壁，又到了洞庭湖，有点名气的地方都停下来走了走。”小召道：“接下来去哪里？”徐先生道：“还没有想好。”二招道：“反正不要急着回去，把钱花光了再回去。”徐先生摇了摇头。李芷兰笑了笑。小召道：“你们回去吧，不要逛了，把剩下的钱，省了给我。”二招急道：“休想！”大招道：“你要多少？”徐先生道：“你要钱做什么？”小召道：“我既然要钱，自然是有用钱的地方，你给不给？”徐先生道：“我就怕你不找我要钱，你憋着一口气从家里跑出来，虽然我没亏欠你什么，心底里也总是觉得没有照看好你，有些惭愧。”小召道：“你愿意拿钱买心安，可以，我卖给你。”徐先生被这一句噎得眼睛发直。李芷兰斥道：“你闭嘴！说什么买卖，你爹爹几次三番来寻你，对得起你，不要信口雌黄。”小召道：“你也闭嘴。”徐先生道：：“你要多少？”小召道：“五十两。”徐先生吃了一惊道：“这么多？”小召道：“不舍得？”徐先生对李芷兰道：“她几时捅了这么大的窟窿？掌柜娘子受累了。”小召道：“不要扯她，现在是我找你要钱，你给不给。”徐先生道：“我给。”马周和李枣异口同声道：“给不得。”李芷兰对小召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了，秀才哥哥和李枣哥哥也明白，他们俩的事，我们自己想办法。”马周和李枣道：“对，我们自己想办法，就算你拿来给我们，我们也决不会要。”小召急道：“两个蠢才，有钱不要，想了一天一晚，你们有什么办法？”徐先生道：“原来是这两位兄弟要用钱，大招，现钱如果不够，明天拿了银票去取现银交与小妹。”大招道：“好。”马周和李枣齐道：“万万不可！”李芷兰亦辞道：“徐先生不可。”小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泄气道：“现成的路不走，非要自讨苦吃，从今以后，不管你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