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你现在用深红色的丝线，在丝巾的对角上分别缝上两枚钱币。然后在这个地方，还有那个地方，都要缝上一枚钱币。缝好之后，再在中间缝上一枚金币，越贵重越好。”她听了齐塔娜的话，认真地缝了起来。
这位齐塔娜看到西班牙女人已经缝好了，就说：“现在你可以把它给我了，等到午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我就会带着它到墓地去。您可以一同前往，只要您不害怕见到长相丑陋的魔鬼。不过，您放心，我把这件事办成之后，您的爱人明天就会回到您的身边，从此之后，爱您、呵护您。”
西班牙女人特别害怕魔鬼，她哪敢夜里去墓地。齐塔娜拿着缝了很多钱币的丝巾走了，她会去墓地吗？会再回来见这位可怜的西班牙女子吗？西班牙女子的丈夫明天会回到她身边吗？我想大家看了都会明白。
波西米亚人不太亲切、温和，可能有些人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他们也非常贫穷，不过令他们自豪的是，在那些没有文化的人群中，他们的威望最高。他们认为自己的种族非常优秀，也很聪明。他们非常直率，从来不把那些允许他们居住的当地人放在眼里。
在孚日山区的时候，有一位波西米亚女子对我说：“我根本看不起那些外族人，对付他们，对于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一天，我正在大街上走，一个乡下女人叫住我，并把我带到了她家。她生的炉子一直冒着黑烟，整个屋里都浓烟滚滚，她让我用魔法把浓烟赶走。我的条件是，让她给我一大块腊肉，她同意了。我就用罗马尼亚语在那里叨叨了几句，假装实施法术。实际上我说的是：你真是个蠢货，你真是个蠢货，到死仍然是一个蠢货……说完我就走了，到门口的时候我就对她说：‘我教你一个最好的方法，只要你照做，你的炉子肯定不冒黑烟，那就是把你的炉子弄灭，以后不要再用了。’我当时用的是标准的德语，她能听懂。我说完后赶快跑了，她根本撵不上我。”
关于波西米亚的历史，到现在仍然有很多谜团。15世纪初，有一批波西米亚游民出现在了东欧地区。可是人们根本不清楚，他们为什么到欧洲，他们到底从哪里来的。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他们竟然在很多地方繁衍后代，并且这些地方都相隔很远。这个疑问至今也没有解答。在大多数波西米亚人看来，他们的祖国是埃及，不过这种说法只是后人流传下来的，说是他们的种族起源于埃及。不过在他们的生活中，找不出任何祖先的传统。
有些东方的研究者，他们研究过波西米亚人的语言。他们认为，波西米亚人真正的祖先来自印度。这个结论也是有一定依据的，比如说罗马尼亚语言，它里边的词根和语法，跟梵文中的习惯用语非常相似。波西米亚人过着四处流浪的生活，所以他们的语言很杂，里边包含着各个地方的词语。罗马尼亚语的方言中有马蹄、骨头、钉子、铁等等，这些实际上是希腊语中的词语。
波西米亚人划分了很多部落，并且各个独立的部落方言也不相同。不过他们很少说方言，如果有外人在，他们不想让外人知道说话的内容，或者想痛快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时，他们就会用自己的方言。与方言比起来，他们更擅长说当地的语言。
德国和西班牙都生活着波西米亚人，他们有着同一个祖先，不过他们从不来往。几个世纪过去了，在研究他们的方言的时候，仍然有很多相同的词汇。不过，这些方言很明显被当今的文明语言同化了。为了日常生活中方便交流，他们都使用当地的语言，所以方言被同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已经把罗马尼亚语改变成了德语和西班牙语，并且这两种语言有很大的不同。一位流浪在外的波西米亚人，和居住在安达卢西亚的同胞交流几句方言，就可以判断出他们的方言来自同一种语言，可是他们已经听不懂对方所说的话了。如果仔细研究他们的方言的话，就会发现，两种语言里边有很多相同的词汇，并且这些词都是经常用的，用的次数最多的。比如说，盐是lon，面包是manro，水是pani，肉是mas，等等。
数字的名称变化不大，差不多一样。有很多最基本的语法，德国语言里仍然存在，而西班牙语已经没有了，它采用的是卡斯蒂利亚语的语法。所以说德国语言比西班牙语更纯正。虽然西班牙的方言已经同化得非常严重了，不过从留下来的细节之处就可以看出，这两种语言仍然是由同一种语言演变过来的。德国方言的过去时是动词词根加上后缀ium。西班牙的罗马尼亚语变位方式，与卡斯蒂利亚语第一组动词的变位方式一样。吃就是jamar，它是一个动词，变位之后为jamé，意思是我吃了。动词拿是lillar，变位后是lillé，意思是我拿了。不过也有例外的词汇，我对它们并不熟悉，比如说jayon、lillon。
上边这些就是我对罗马尼亚语的简单了解，不过也有人喜欢波西米亚人的语言，在生活中引用它的词语。几个世纪过后，这种词语已经变成了法兰西的俗语。单词chourin多次出现在《巴黎的黑幕》一书中，喜欢看这本书的人都知道，它是刀的意思。这个词没有被同化，是纯正的罗马尼亚语。还有一个词，现在仍然存在各种方言中，tchouri。维多克先生把grés译为马，实际上它也是波西米亚词，还有其他的形式：gras、gris、gré、graste。
巴黎把波西米亚人叫做romamichel，这是当地的一个俗语。这个词是经过词组rommané tchave演变过来的，原来的意思是波西米亚男子。我小时候经常用frimousse一词，值得高兴的是，现在的小学生仍然在用这个词，它的意思是相貌、脸。语言学家乌丹在1640年编著了一部字典，在这本字典里，脸是frimousse，竟然写成了firlimouse。罗马尼亚语言中意思是脸的单词有fila、firla、mui，不过拉丁人把脸称为os。纯正的波西米亚人把firla和mui组成了一个单词，即firlamui，也是脸的意思。语言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变化而来的。
对罗马尼亚语言有好奇心的人，只要读过这本书，就会对这门语言有所了解，并且会把了解到的东西铭记在心。我想以一句谚语来结束这个小说，那就是：“苍蝇不会飞进紧闭的嘴巴里。”
作品赏析
《卡门》是梅里美的代表作，也是其最著名的一部作品。作品以卡门与何塞忽聚忽离的爱情纠葛为线索，穿插着层出不穷的种种变故和遭遇，时而如风云乍起、曲折惊险，时而如流云穿月，委婉动人，而悲剧的氛围，也就在愈演愈烈的矛盾冲突中愈染愈浓。小说构思精奇，情节跌宕起伏，疑团重重，悬念迭出，引人遐想，或紧或慢，舒卷自如，运斤斧而不露凿痕，读起来使人感到流畅、自然，充分体现了梅里美选材的别出心裁的高超技巧。
《卡门》是梅里美经过长达15年的生活、知识和艺术积累精心构思出来的结晶。卡门有着强烈的个性、独特的道德标准，她的身上体现了一种对淳朴、自由、粗犷、勇敢的个性追求的强烈精神，作为法国和世界文学人物画廊中一个最为鲜明突出的女性形象。一百年前，剧作家亨利·麦牙克和吕多维克·阿来维把小说《卡门》改编成了四幕歌剧，著名作曲家乔治·比才为其作曲。那鲜明的主题音乐，已经成为我们中国人当代生活的流行乐句。歌剧《卡门》与小说原著在艺术上可谓珠联璧合，一部是不朽的音乐名著，一部是不朽的文学名著，都是世界文化瑰宝。
田园交响曲 / （法）安德烈·纪德
作家档案
纪德（1869—1951），法国作家，是法国乃至整个现代西方文学史、思想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生于巴黎，父亲是巴黎大学法学教授，1880年父亲去世后纪德随母亲离开巴黎，来到外祖父家居住。早年体弱多病，异常敏感，在母亲的抚养下接受了清教徒式的教育，酿成了他的叛逆性格。1889年通过学士学位考试。1926年至1927年，他与侄子在法国近赤道的非洲殖民地旅行，回国后发表文章批评法国当局的殖民政策并希望改革。1942年纪德离开法国再次前往非洲，直到“二战”结束为止一直居住在那。1947年，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1951年2月19日去世，天主教于1952年将他的作品列入禁书。
纪德广泛关注宗教、爱情、家庭、性、政治等各类问题，热烈歌吟解放与自由。他是时代的见证人，更是时代的创造者，法国文坛后起之秀如萨特、加缪等，都曾将纪德视为自己的精神导师。纪德也是20世纪最具争议、最令人费解的作家之一，他的“纵情”“颠覆”，曾一度使他声名狼藉。他对同性恋的辩护、在道德伦理上的特别主张至今仍是人们关注和讨论的焦点。代表作有散文诗集《人间食粮》；小说《伪币制造者》《田园交响曲》《背德者》《窄门》等，小说主要探讨了他在现实生活中所遇到的道德上的进退两难的困境。
一位新教牧师收养了一位瞎眼少女，并爱上了她。但是他信天主教的儿子也爱上了这个少女，后来这名少女双目复明，她将作出何种选择？
一
一八九×年二月十日
十五年来，我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每个月都要去主持两次弥撒。但是今天我却没办法赶到R村去了，因为前往R村的道路已被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雪封堵了。今天上午，只有三十多名教徒赶到了拉布雷维讷村那座小小的教堂中。道路被大雪封堵了，我只能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既然如此，不如就回忆一下当初我是怎么把那个名叫热特律德的女孩收为养女的吧。
那姑娘虔心信教，我原先就计划着将她在这方面的成长过程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我带着她从黑夜里走出来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她敬仰并热爱上帝。这样的使命是上帝赋予我的，为此我对他充满了感激。
事情发生的那一天距离现在已经有两年半了，在那之前我去了拉少德，才刚刚回到这里就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彼时的她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在距离此处七公里以外的地方有一位可怜的老太太就快要咽气了。那个小女孩之所以来找我，就是想带我去看一看她。当时我的马车尚未从马身上卸下来，我便让小女孩登上马车，跟她一块儿启程了。启程之前，我特意带了一盏灯，因为我觉得自己可能要到入夜之后才能回来。
我自认为对附近的路全都熟悉得很，但是叫我预想不到的是，在经过了拉梭德雷山庄以后，我竟踏上了一条完全陌生的道路，这是小女孩给我指的路。马车往前走了两公里后，我终于辨认出这是什么地方了，使我记忆复苏的就是道路左侧一座又小又隐蔽的湖泊。小时候，我经常在这座湖上滑冰。我已经有十五年没看到过这座小湖了，连它的具体位置都无法确定，毕竟这里并不包含在我的牧师辖区范围内。此刻，它在美丽的夕阳映照下身披五彩斑斓的云霞，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面前，这叫我觉得它好像曾在我的梦境中出现过。
树林的边缘被一条从这座湖中流淌出去的小河切割开了。马车继续前行，沿着河岸一路走到了一片沼泽地旁，然后兜个圈子从沼泽地旁绕过去。我从来没有到过此处，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又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我才在负责引路的女孩的指引下看到了一座坐落在山坡上的茅屋。那看上去简直就像一座空屋，不过从其中冒出的一缕炊烟却证明事实并非如此。在昏暗的夜色掩映下，那缕纤细的炊烟呈现出一种深蓝的颜色。等它上升到半空时，却又被金灿灿的晚霞映照得一片金黄。附近长着一棵苹果树，我把马拴到树上，随后便紧跟着女孩进了茅屋。屋里光线昏暗，那个老太太已经死了。
我觉得非常恐惧，这里的景象是如此荒芜、萧索，周围静悄悄的，气氛异常肃穆。一个年轻的女人跪在床前。原来为我引路的女孩只是一名女佣，先前我还以为她是老太太的孙女呢。她点起一根蜡烛，然后站到床边，连动都不再动一下。蜡烛一边燃烧一边冒出了黑烟。
来这里的路上，我一直想跟她说几句话，但我们走了那么远的路，她跟我说的话加起来也不过寥寥几句。
这时，原本跪在地上的女人站了起来。她跟死者的关系很好，但她只是死者的邻居，双方之间没有任何亲戚关系，这与我刚开始看到她时做出的猜测并不相符。先前女佣看到自己的主人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便跑到她那里，把她叫了过来。来到这里以后，她主动表示自己今晚要留下来，为老太太守夜。老太太死前并未遭什么罪，这是她告诉我的。事到如今，该怎样处理老太太的丧事呢？我们随即为此展开了讨论。在这类荒无人烟的地方，这种事情一般都由我说了算，这次也不例外。然而，是否真的要将这座房子交给这名女邻居和女佣照管呢？尽管这所房子看上去是如此糟糕，但我依然觉得此事有些难以决断。这就是我的真实感觉，我不能否认。不过，老实说，要想在这座破茅屋的某个角落里找出珍宝来，也的确很不现实……现在该如何是好？我到底还是询问了一下死者是否有什么继承人。
女邻居将蜡烛举起来，照向房间的一隅。在壁炉旁边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蜷缩着身子，好像已经进入了梦乡。此人的头发很浓密，遮盖在脸上，几乎连模样都看不清。
“这女孩是老太太的侄女，这是我听女佣说的。她的双眼看不见东西，但眼下这个家庭唯一的幸存者应该就是她了。日后她该如何是好呢？看来只能送她去福利院了。”
这话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她怎么能做人家命运的主宰者呢，更何况这个“人家”现在就在她眼前。她的话简直太直截了当了，我真怕会伤了这位盲姑娘的心。
不管怎么样，我至少应该提醒这位女邻居小声一点。于是，我低声对她说：“不要把她吵醒了。”
“哦！她本身不爱说话，也听不明白别人所说的话，她就是个傻瓜。不过，我可不认为她真的睡着了。今天上午我就到了这里，她从那时到现在，几乎连动都没动过。我一开始还当她是个聋子，但是女佣说老太太是个聋子，她可不是，老太太从来不跟她或者其他任何人说话，嘴巴只有在吃饭或是喝水时才会张开，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这个女孩今年多大年纪？”
“怎么说也有15岁了吧，我是这么觉得的！除此之外，我对她一无所知，在这一点上，我跟您是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