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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赌徒(7)

“你现在是骑士,而不是马夫。”帝法娜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暧昧的情调,“所以你不能再和仆人们住在一起了,你应该有自己的房间。怎么样,还满意吗?”

“我……”一时间,乔尔瓦感到羞愧无比。

“接受它吧。”帝法娜注视着乔尔瓦,“这是我的一件小礼物。乔尔瓦,你知道吗,我真不知应该怎样感谢你才好,是你改变了我的生活,改变了我的命运。知道吗,就在刚才,病中的父亲接见了我,他笑着对我说,他为我感到骄傲和自豪,我是他最出色的孩子,是伯莱家未来的希望!而格罗多他们,一直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乔尔瓦,这一切都是你赐给我的,我真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送给你,来报答你……”

说到这儿,帝法娜的脸突然变得通红,然后扭过身后,羞怯地说:“天已晚了,你……你早些休息吧。”说着,慢慢地向楼上走去。

她走得很慢,慢得似乎是在等乔尔瓦追上来拉住她,然而乔尔瓦并没那么做。他茫然走进屋子,关上了门,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柔软的床上。

他不知用什么动作来宣泄自己的情绪才好,于是就一把把揪着自己的头发。他陷入了痛苦之中,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看得出,帝法娜已经爱上了他,而他自己,也已经喜欢上了这位曾经命运多舛女孩。

可妹妹呢?母亲呢?他眼前蹦出了妹妹的病容,薇莎那张天真可爱的脸上充满了期待,在等着他回去,用神魔之饰换回医治她病痛的药物;母亲也在等着他,用神魔之饰换回那微薄的田地和房产。德鲁克也在等着他回去,牵动着乔尔瓦神经的不止是德鲁克的恩情与对他的信任,还有监视在母亲与妹妹身边的德鲁克的人。

是盗走神魔之饰,换回妹妹的生命、家庭的未来,而背叛帝法娜对自己的信任,害她被城主责罚,还是投入帝法娜的怀抱,把亲人的命运抛在脑后,反德鲁克的恩情和信任当作垃圾抛弃,享受即将得到的魔族荣耀?

他痛苦地用头撞击着墙壁,最后败在与亲人共同拥有的一切甜蜜记忆前。他不能眼看着那由他从小带大的妹妹就此死去,不能眼看着母亲失去女儿和财产后,在一座座城市中乞讨流浪——他宁可死,也不愿这样。

帝法娜,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魔族,而是人类,我不可以长久地与你生活在一起,而且,我必须救我的妹妹!

当天色黑暗透顶,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楼,离开了罗克府,来到了圣殿前。在一条黑暗的小巷里,他用颤抖的手抚摸着泥雕塑,终于一狠心,将自己变成了帝法娜的样子。

这件工作,他已经进行了多日,虽然还不能变得与帝法娜完全一样,但已经有五六分相似,而在这样黑暗的夜里,更是难以分辨真假。当初他在塑造这一形象时,心中还没有多少愧疚,但此刻瞬间的应用,却令他惭愧无比,痛苦得几乎想要自杀。

没人有会阻拦帝法娜进入圣殿检查。守门的士兵见到帝法娜,立刻站得笔直,甚至没有询问这位大骑士长为何会来此。乔尔瓦学着帝法娜的样子,冲他们微笑着,旁若无人地来到圣殿大门前。

那被巨锁紧闭着的大门上,根本难不倒乔尔瓦,他将一块石头拿在手中,以泥雕塑的力量将它变得柔软如泥,然后塞进了巨锁的小孔中,那些泥填满了凸凹不平的锁心后,又在泥雕塑的力量下硬化,随着乔尔瓦的一慢慢试探,终于在咔嗒声中,将巨锁打开。

卫兵们甚至没敢回头看这一幕,他们听到开锁的声后,立刻警觉地握紧武器,小心地注视着圣殿前。他们要防止的是陌生人和不够资格者的闯入,要保护的是大骑士长的安然入内。

轻轻关上那扇大门,乔尔瓦发现圣殿内异常明亮,那光不是来自火,而是悬在壁上的一盏盏水晶灯,那里面安放着光华四射的珍珠,远比火光更亮。

如教堂般神圣庄严的大殿内,是那样空荡,顺着红毯铺就的路,乔尔瓦一路来到十级台阶之上的那张石台前。在石台之上,一个水晶盒子里,一条黑色的项链透过透明的盒子,散发出一阵阵清冷的光。

这就是神魔之饰吗?乔尔瓦用力地感觉着它的气息,那上面略带着一丝邪气,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在其上流淌。没错,这就是。

用颤抖的手拿起那盒子,乔尔瓦再次犹豫了起来。可当他的脑海中出现妹妹的笑容时,一切的顾虑都不存在了。仿佛是怕自己反悔,他急忙将盒子塞进怀里,飞奔出圣殿,在守门卫士惊讶的目光中,跑进了黑暗之中。

他恢复成了魔族骑士的模样,在没命的奔跑中来到城门前,守门的士兵冲上来阻拦,但一看是他,立刻恭敬地站起敬礼——乔尔瓦现在不仅是高贵的骑士,更是曾捍卫了黑城尊严的英雄。

“开门,马上开门,我有急事要出城!”乔尔瓦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守门士兵面露难色,乔尔瓦不得不加重语气:“我奉帝法娜大骑士长之命,出城去办一件极重要的事,如果耽误了时间,你们恐怕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快开门!”兵长声嘶力竭地叫着,将自己的马缰绳交到乔尔瓦手里:“您需要马吗?”

乔尔瓦不客气地接过缰绳,打马而去。黑城堡离他越来越远,他想回头看它最后一眼,但却怎么也鼓不起这种勇气。他甚至不敢去想,这世界上曾有这样一座黑城堡,因为一想到它,他的心就会被罪恶感所占据。

几天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以那副原本的人类形象。当母亲看到他穿着华丽的衣服,骑着高头大马回归时,激动地流下了眼泪。薇莎还躺在床上,病情又有些加重了,这与她长时间没看到哥哥有关。乔尔瓦满怀温情地拥抱着妹妹,小声说着:“放心吧,我的天使,你的病很快就会好!”

依莲娜问这问那,打听乔尔瓦在德鲁克府上的情况,乔尔瓦却丝毫没有心思编谎言骗母亲。他守在妹妹的床边,看着妹妹熟睡时的病容——如果不时刻用妹妹来安慰自己,他恐怕会立刻骑马返回黑城堡,将神魔之饰还给城主。

第二天一早,德鲁克就赶到了,这证明他确实一直派人在附近监视着。母亲因德鲁克的到来而惊讶,而德鲁克则注视着乔尔瓦的眼睛。乔尔瓦只说了一句:“药呢?”

“在这里。”德鲁克笑了,眼睛里充满了兴奋的光,将一只皮箱打开。那里面装着整整一箱特效药,还有一大袋钱。他对一脸惊讶的依莲娜笑着说:“乔尔瓦为我办了一件大事,这些是他应得的。乔尔瓦,我们现在谈谈那件事吧。”

乔尔瓦点了点头,将箱子推给依莲娜:“母亲,要微莎按时吃药,我还要为德鲁克先生办一件事,可能要很久之后才回来。”

善良的依莲娜向德鲁克投去感激的目光,连连称谢后嘱咐儿子:“孩子,你一定要尽心尽力为德鲁克先生办事!”

德鲁克一脸惊愕的被乔尔瓦拉出了小屋。他皱着眉头问:“怎么,难道你是空手而归的?”

“不。”乔尔瓦一边摇头,一边将那个水晶盒子取了出来。德鲁克接过那盒子,急忙打开盒盖,将那项链一把抓在手里。刹那间,他哆嗦了一下,似乎是打了个寒战,而在这个寒战之后,他兴奋得几乎要大叫,一把抱住乔尔瓦:“好样的!你真的办到了!”

“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乔尔瓦平静地推开了德鲁克,“能不能把‘泥雕塑’再借我用一段时间?也许……我必须对你说实话,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也许无法将它再还给您。”

“泥雕塑吗?”德鲁克笑了,他现在只顾着把玩那条黑色项链。“那种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小伙子,我将它送给你了。”

“十分感谢!”乔尔瓦淡淡一笑,“如果我活着,我将亲自将它送还给您;如果我死了,我将在地狱里歌颂你的功德……”说着,他无限眷恋地向自己的家看了一眼,然后飞身上马,打马而去。

德鲁克只顾着欣赏那条项链,却并没留意乔尔瓦的话,等他察觉有些不对头时,乔尔瓦已经走远了。

“他想干什么?算了,我已经得到了它,整个世界都要拜服在我脚下了,一个乡下小伙子的事,管他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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