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本宫希望公主记住,本宫的眼中容不得沙子。”语毕,雪晴又抿了一口茶,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眼中寒光闪烁。
上官诗拧紧了手中的帕子,这个雪后,行事居然如此不遵常理,好歹她也是个异国公主,初次见面就如此咄咄逼人,与她针锋相对,连一丝交好的意向都没有显露,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轻视不屑之意。
上官诗蓦地红了眼眶,站起身来,“皇后娘娘,上官诗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惹了皇后娘娘生气,是上官诗的不是,上官诗给您赔礼。”说着,便娇娇弱弱地要拜,一个不小心崴到了脚,猛地跌倒在地上,泫然欲泣,我见犹怜。雪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仍是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清浅的笑,也不出声。
周围的婢女太监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这一幕不曾存在一般。上官诗就这么忍着“疼痛”跪着,气氛一下冷到了极点。
良久,雪晴才懒懒地开口,“公主何需行如此大礼呢?倒显得本宫不近人情了一般。罢了,锦华锦芳,你们两个送公主回偏殿休息吧。”再不顾上官诗愤恨的神色,雪晴转身入殿,眼神都没有给上官诗一个。
夜,沉沉降临。
“萧容海这次可给我招了个大麻烦,说什么演戏给那公主下套,倒是要将我给套进去了。那公主分明不是个善茬儿,等着吧,不出三天,今儿个这事,满宫都要知道了。”锦玉正给雪晴拆下发髻,雪晴揉着眉心,声音蔫蔫的。
锦玉闻言便笑道,“怕什么,这些年陛下宠着护着娘娘,娘娘如今又成为了皇后,这整个后宫都是娘娘的,那些奴才都是娘娘的人,谁会帮着个异国公主嚼舌根呀!”
雪晴幽幽一叹,“你低估了人的一张嘴,和人心中的贪欲。”话锋一转,“对了,跟在西夏公主身边的那个小侍女,还有那位嬷嬷,日昳时太医院来报,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安排一下,让她们到西殿去服侍公主。”
“是。”
这厢上官诗正起身寻茶壶,装过身来便见一位带着银色面具的女子坐在床边,先是吓了一跳,又立刻恢复镇定,单膝着地,“参见主上。”
骨鸾把玩着丹蔻,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起来吧。”
上官诗恭敬道,“不知主上前来,有何指示?”
骨鸾的手一顿,手中聚出粉色的光芒,忽地展开笑颜,“婉君,我来,是深思熟虑之后,觉得有些真相,应该告诉你。”
手中一用力,那粉色光芒直向婉君而去,没入她的脑中。婉君脑海中如惊涛骇浪翻腾。一幅幅画面从她眼前略过,她看见自己伏在那个女人面前苦苦哀求,而那个女人却一脸冷漠,眼神讥讽,一剑刺向她的父亲……良久,婉君抬起头,那双眼中如淬了毒一般狠厉,“雪晴那个贱人!我才是与阿海青梅竹马长大的女子,我才是大越皇后!枉她是圣殿中人,竟为了夺我夫君,杀我父亲,诛我满族!还有萧容海,宠妾灭妻,忘恩负义,纵容雪晴胡作非为!我苏婉君此生与他们不共戴天!”
骨鸾满意地拍拍婉君的肩,递给她一个瓷瓶,“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记住,你是魔族大将军,魔族与你同在。”
婉君双手接过瓷瓶,“多谢主上。”骨鸾一笑,消失在黑幕中,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雪晴站在窗边,凝视着天际那转瞬即逝的一抹亮红光芒,若有所思。又是那熟悉的气息,只可惜她修为被封大半,不能准确察觉到对方的动向,只能抓住些细微的痕迹。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笃笃笃。”身后传来敲门声,“娘娘,陛下身边的小顺子来了,有陛下给娘娘的信。”雪晴转身打开门,看见锦玉脸上揶揄的笑,视线落在信封上“晴卿亲启”几个字上,脸色爆红,抢过信来砰地关上门,留着锦玉在门外,摸摸鼻子。
雪晴一目十行,信中大概写了让她独自留在倾香宫委屈了,今后好好补偿一番,又写了些腻腻歪歪的话。雪晴撇可撇嘴,真是个磨磨唧唧的男人,心下却止不住甜蜜,刚刚凝重的心绪也被打散了些许,悄悄把信收好,上榻歇息了。
“你可打听清楚了,小顺子来了倾香宫,还给雪晴送了信?”上官诗依靠在美人榻上,一边把玩着垂下的发丝,一边淡淡问道。“不会错的,几个丫鬟都说看见了,奴婢又找了几个潜龙宫的太监询问,确有此事。”宛音答道。
“对了,”上官诗似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去帮我打听一个人,栖凤宫阮汐,是上一任皇后苏氏的贴身女官,问问她现在何处。”
“是。”
上官诗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宛音轻声退出,关上了房门。女子闭了闭眼,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却暴露了她的心境。呵,雪晴,萧容海,你们当我是傻子吗?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紧紧捏住,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公主殿下,请您止步。”
潜龙宫殿外,张阙持着拂尘上前,挡住了上官诗的去路。上官诗甜甜一笑,向张阙行了半礼,“张公公是长辈,理当受晚辈一礼。”说着,又提起手中茶壶,“本公主听闻这个时辰陛下还忙于国事,念及陛下相救之恩,特携了我西夏特有的宁息茶而来,希望能助陛下安神静心。”张阙不好拒绝,堆笑收了,“公主殿下费心了。”上官诗笑笑,也不纠缠,转身便离开了。
张阙无法,只得将这一壶茶送入萧容海书房。“搁这儿吧。”萧容海淡淡,不说喝,也不说不喝。
待到人全退下,萧容海拿起茶壶,细细闻了闻,似乎并无不妥,但又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感,转身,将那一壶茶通通倒在了花盆中,第二天清晨遣人将空空的茶壶送了回去。
夜晚,上官诗以同样的借口送了同样的茶,萧容海皱了皱眉,派人悄悄唤了太医来问。医正查了半天,回话说并无不妥。萧容海也没有声张,照样待到人退尽将茶倒入了花盆,谴人送回茶壶。
“陛下传了太医。”上官诗淡淡地问,却用了肯定的语气。“公主殿下英明,陛下今晚果然悄悄派人传了医正至潜龙殿,呆了有半个时辰,又不声不响地走了。”宛音恭敬地回道。
上官诗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