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漆放到墙角,用破木板盖上,等到螃蟹壳晒好了,才能派上用场。
乐州宇收拾妥当,盘腿坐到炕头,学那老和尚入定姿势,沉思完善着施展技法的步骤。
技法可不单单施展出来就行,害的配合着他的表演。
张疯仙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浑身上下统共只有那么三两招技法,为什么名声会那么大传的那么远?靠的就是他的表演。
他擅长揣摩找他看相算命的那些人的心思,只一眼,就能把对面这人的来头琢磨个八九成,再来上几句话,对面那人想要算什么他基本拿捏住。
张疯仙有一套理论,这地球上所有人都可以被骗,所有人都能骗成功。因为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抓住他这个弱点,百骗百中。
弱点分两种,一种是这人本身就相信命运,认为人生来就是被命运控制,冥冥中有鬼神窥探着人类的所作所为,做坏事必然会被记录在阴德簿上,会遭报应,会坏运气。他们就算不出事儿,只要听说有人会算命,就会虔诚的捧钱找过来。还有一种,这种人并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但他们生活坎坷,运气很背,干事情总有拦路虎猎户沟,反正不按照他心里那一条路走。为了能把路走顺了,他们就会找到算命的,破钱消灾。能不能消灾,看的就是算命的本事了。
这本事,不是指周易,指的是揣摩人心。
就好比过去有个科举的找一名得道高僧,想要知道他能不能得状元。老和尚举了一根手指,指向天空。
这一举动,那是颇为高深莫测。
状元中了,一琢磨,觉得老和尚果然厉害,未卜先知。一根手指指向天空,不就是我能一举中第吗。
不是老和尚未卜先知,是老和尚擅长揣摩人心且懂得运用算命术里面的“千”
就算状元落地,这个一指指天,也会有个准确合理的解释,那就是,看天意。
落地干天意,指出了状元有才,但落地实在不是状元不行,是老天爷这次不允许他得状元。这一套解释,不用和尚说,状元自然会心神领会,且对老和尚心服口服。
“审,敲,打,千,隆,卖”乐州宇念叨着算命术里面的六字秘诀,琢磨着用其中三两招就可以,全用上了反而不美。毕竟他不是这行当的,只懂个皮毛眼珠子,内里那些诀窍他不懂,全用上了说不定会弄巧成拙,被这群村民看出破绽。
乐州宇敲打着腿肚子,“到时候我先拿王土根开刀,他缺儿子,我就说他做了缺德事,或者家里风水不好。”
人生在世,谁都会做点缺德事。害人坑人是缺德事,不小心踩死兔子蛇蜘蛛,在算命相师嘴里,那也是十成十的缺德事。如果吃了这些的肉,那可了不得了,得祸延三代子孙,兴许连子孙都没得有,会全家死光。
风水不好,这就更可以随便发挥的。譬如大门不行,过了期限了。门一旦过了期限,不能护着家里人挡住恶鬼冤魂,反而会引那些邪门的东西进门。又或者门槛高了两厘米,家中缺粮又缺米,门外有个小水沟,冤死鬼寄宿偷主家生气,一切全看算命相师的一张嘴。
王土根过来给乐州宇送零嘴,他用粮食换来一兜子核桃,喜滋滋塞给乐州宇,“那去吃,使劲吃。吃没了,我再去换。”
乐州宇看着这一袋核桃,觉得机会来了。
他接过核桃的那瞬间,突然惊恐尖叫一声,丢掉了袋子,并用力在裤子上擦手,边擦边念叨着,“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
王土根以为乐州宇被袋子里什么东西刺了手,“怎么了,是不是扎手了?”
乐州宇这会儿脸上还尚存惊悸,迟疑着朝王土根摇摇头,一副我想告诉你但却怕吓着你的模样。
“里面有刺儿?”王土根用力推了下门,将门缝推大,伸胳膊从门缝挤进去,想把核桃袋子捞出来。
乐州宇赶忙推开王土根的胳膊,不让他碰那袋核桃,“叔,千万别碰。那核桃,核桃不好。”
“不好?”王土根疑惑不解,“我尝了,核桃挺好的。”
乐州宇躲着核桃袋子,凑到门缝,悄声对王土根耳语,“核桃上有脏东西留下的黑气,还有血腥气。”
阳光挤进门缝,照射在核桃袋子上,里面核桃乖乖躺着,王土根用肉眼看,看不出丝毫异常。
但他不敢再碰那袋核桃,担心真的有他看不见的脏东西附着在上头。
要是碰了脏东西,可是会败家里运气的,甚至会有血光之灾。
“你看见了?”王土根向乐州宇确认。
乐州宇畏惧的扫了眼核桃袋子,好像生怕惊动核桃袋子似的悄悄点了下头,用气音同王土根解释,“那黑气和血腥气,缠在核桃袋子上,就跟两条蛇一样。叔,这核桃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王土根将手伸到乐州宇面前,“你看我手上有没有那个黑气和血腥气?”
乐州宇摇头,“没有,叔。你身上有东西护着,只有那冤死鬼亲自上阵才能缠住你,这些黑气和血腥气在你这里,根本不敢放肆。”
王土根摸着胳膊腿,“我身上有东西?什么东西?”
乐州宇叹一口气,“你身上这个东西,我说了怕你害怕。但它对你总体是好的,能护着你避开恶鬼冤魂,保你不被邪气缠上。”
王土根催促乐州宇,“你跟我说说,它是什么东西。”
乐州宇沉思了两秒钟,皱眉看向王土根,“是条蛇,一条母蛇。从你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你了,一直跟了你到现在。你当初帮过它,所以它才跟着你。”
“蛇?”王土根思索着,突然一拍头,“对对对,我小时候是救过一条蛇。黑皮白肚子,手指粗细,半米来长。是不是这条,是不是?”
乐州宇摇摇头,“过去它什么样子我不知道,现今它是通身白色,脑袋正中间还有一个小尖角,有了不少的道行。”
王土根帮蛇解释,“是它,就是它。我听老人说过,有道行的蛇死后,就会变成白色,头上有角,那是要化龙啊。我说呢,我经常感觉有什么绕着我身体游,游的我身上痒痒,原来是它啊。”
乐州宇点头附和。
王土根此时心中欢喜,“当年我也不过帮了它一个小忙,几个小子要打死它,我拦着不让打。它游进草丛里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一拍大腿,王土根又有新发现,“对了,我记得十七八岁的时候,我上山采蘑菇,还见过它。那会儿它通身已经变成白色,盘在一个大蘑菇下面。看见它没多一会儿,天上就下起了暴雨。”
乐州宇为王土根这个建立在现实之上的妄想故事增添神秘色彩,“那会儿是它渡劫升仙,可惜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