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三十四年六月二十三日(1908.7.21),陈家岭矿经理贾作桢给滦州官矿公司写了一份报告,说今天中午有一个洋人在我矿东南部眺望,持有一架手提照相机,一辆轿车在他的旁边。我们立即派人向他的司机和跟班的详细询问,据他们说,这个洋人叫“哇那深”[1]。他是从林西沿着开平煤田的“煤线”到这里的,一路上随处查勘和拍照,今天要回唐山。不知道这个洋人是谁派来的。后来他驱车向马家沟路上而去,没有到我们陈家岭煤矿来。我们将这件事“除径禀总理外,合亟函告官矿公司台照”。
其实,在这之前的五月中旬,总经理周学熙就收到了马家沟矿副经理解茂承的一份禀单,禀单中说,他们发现唐山矿的英国人携带照相机对马家沟矿进行拍照,疑有窥探觊觎之意。周学熙批示说:洋人有到处游览拍照的习惯,虽然此次拍照也未必“尽出无心”,但你们不必理他,“此可听之”。遇到他们时,如果他们不与你们交谈,就只当没看见他。
话虽这么说,可解茂承仍不放心。农历五月二十四日,他又给周学熙写了一份禀单。解茂承说:我忐忑不安的是,唐山矿有一口废井在我矿附近,这口废井还有人看守着,怕是洋人将这块地的主权视为他们所有。听说这块地没有官方发给的地契,这口井也“废辍有时”。我觉得洋人有来挑衅的可能,所以我现在应向您汇报。他们是不讲道理的,“洋人与华人交涉,近代究有几事尚顾文明!加以奸徒趋利忘害,甘为内应,所在不免。设一旦仓猝逆施,与其日后作无备对付,似不如早赐[2],酌请预筹抵制……他族狡谋莫测……尚乞垂谅加察为幸。”解茂承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提醒周学熙注意,防止英国资本家侵占滦州煤矿的“地盘”。
周学熙对解茂承的担忧不以为然,他胸有成竹地在这份禀单上作了如下批示:对英人侵占的开平煤矿来说,不但十里之外不准它擅自开井,就是在该煤矿十里之内添开新井,它也得请示地方官,否则是不能动工的。“昔年洋兵满驻唐山之时,开平英人曾藉势派人在半壁店打钻,经滦州派差阻止,旋即收回,此一成案也。如果此后洋人有擅自挖井情事,尽可由滦州派差阻止。”接着,周学熙又指示说,如果不放心,可以详细地向北洋政府的有关部门写份报告,请他们“移会”唐山警局,让唐山警局随时照章阻止英人的违规行为。
周学熙的判断很准确,英国人后来并没有到马家沟矿的范围内凿井。英人的几次照相,包括“哇那森”到陈家岭的这一次,有可能是为了阻止滦州煤矿开采煤炭而取证,也有可能仅仅是他们游览观光时随意拍了几张照片而已。
注释
[1]哇那深——即开平矿务有限公司总办沃特·司密恩·那森,也就是老那森。
[2]似不如早赐——此处省略了“良策”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