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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父亲在死神到来前成功逃脱

李良中

出生于1934年,现居住于当湖街道人民东路

我的老家在独山港衙前集镇上,在日军侵略平湖的历史上,衙前是一个永远的隐痛。

我们家在镇上开了一家杂货店,有两个门面。父母生了我们兄弟姐妹6个,我有1个哥哥,3个妹妹,1个弟弟,我排行老二。虽然子女多,但在父母的经营下,我家经济条件还可勉强度日。

日本人侵略的那一年我才4岁,但对当时的情况我印象很深。那是1937年11月5日,天才刚刚亮,我们就听得天空中有飞机盘旋的声音,沿海那里还有阵阵枪炮声。不多时,南边就涌来大批逃难的村民,他们挑担背包、扶老携幼,还有一些人牵着牛。父母看到后,马上带我们返回屋内,稍微准备了一些行装,然后吃了一点早饭,就投入了逃难大军。

父亲挑了被子等,然后牵着我哥哥,母亲带着我们。但那时实在太小,跑了一段就累得不行,可母亲抱不动我,就让我加油。听到身后的阵阵枪炮声,父母舍不得扔下我,我们只能坐坐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向前跑。经过一天的奔波,我们逃到了上海金山廊下。

这时,天已经逐渐暗下来了,枪炮声也已经渐渐平息了。于是,我们就开始往回走。等天全暗下来的时候,我们来到了原新庙的秋浜那个小村庄。我们实在无处可去,就到一户人家借宿。那户人家很是客气,我们要补贴柴火钱,他们都没有收。

住了几天后,衙前那边有消息传过来,说是日本人在衙前集镇上放火烧房子。父亲很是担心,趁着夜色回了一趟家。结果父亲发现,我们的家已经全部烧毁了。

我们在这户人家住了近一个月时间,我们不可能一直打扰人家,所以便回来了。后来,我们就在衙前镇附近一户名叫朱小玉的人家租了1间屋子。朱小玉家房子很多,是大户人家,只是有些屋子也被日本人烧掉了。幸运的是,还留下了部分屋子。我们与另一户名叫毛阿大的木匠师傅同时租住在他的家里。

我们还租了朱小玉家的3亩土地,我们种了些棉花,父亲平时就管理农田。母亲会裁缝的手艺,就帮人家做衣服。那时的生活实在太艰苦,不过与一些不幸的人相比,我们活着是最大的幸运。有几次我们跟着父亲去农田里,有一次看到一个小孩的尸体漂浮在农田边上的河道里。

我们不会想到,死神有时会离我们这么近。那是1941年6月6日,傍晚的时候,我们正在家里。突然,外面传来猛烈的敲门声,我们吓得不敢出来。随后,日本人踢了我们的家门,有几个日本兵闯了进来,恶狠狠地说要找中国兵,但我们都说不知道,这里没有的。没想到日本人见到青壮年男子就抓,父亲也被他们抓住。我们都跪下来求他们,日军根本不理睬,还扇了哥哥几个巴掌。父亲当时赤了脚,就说要穿鞋子,日本鬼子不允许父亲拿鞋,还用枪托打父亲,用绳子捆绑,被鬼子牵走了。

后来的事,我是听父亲说的。当时,他们被带到了衙前集镇上的一家茶馆里,日军首先进行训话,说这里中国兵大大的有,要大家指出来。大家都说这里没有中国兵,大家都是良民。日本人很是恼火,两个日军就押着10多个精壮男子出门了。惨剧证明,这些人是被叫出去挖坑了。

夜深时,鬼子把抓来的无辜百姓100多人捆绑着往镇西北方向赶。到磨子桥时,又押着他们往东去。这时,熟悉地形的父亲知道,那里是一个断头浜,苗头不对。于是,父亲与捆绑在一起的毛阿大说,如果往前的话必死无疑,如果逃的话很危险,但还有希望。毛阿大表示逃跑,父亲就说两人往两个方向跑。

父亲开始挣扎,毛阿大力气大,很快松掉了绳子,他帮忙把父亲的绳子解开。那时,前面传来了阵阵惨叫与救命声,还有鬼子的号叫声,因此两人便立即分头向东西方向逃跑。

父亲是往东逃跑的,只跑过一条田岸的距离,背后就传来枪声,父亲吓得跌倒在地里。他也不管自己是否受伤,继续往前跑,来到了河边的芦苇港,就藏到了那里,半身已经在河里了。由于父亲太紧张,颤抖的身子抖动了芦苇,尾随到来的日本兵停下来,朝父亲这里扔了两块泥巴。父亲连忙蹲下身子,整个人沉到了河里。日军看没发现什么,于是就离开了。

父亲终于躲过一劫。他游过河后来到了对面的一户人家那里,那户人家给他换了衣服。直到第二天晚上,父亲才摸黑回到了家。

就在这天白天,许多被俘的男子家属、亲戚都来寻找他们的下落。正好早起的村民下地时看到那个悲惨场面,大量鲜血流出。大家纷纷去扒土,见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尸体叠压,血肉模糊,哭声震天动地。那一天,衙前集镇上的棺材都卖断了,大家只能拆了柜子来代替,造成一段时间的阴沉空气、惊慌心理,晚上不敢睡在家里。

随后的日子里,日本人还经常来扫荡,我们都被吓得逃往各地。从此,大家无心劳作,农民无心耕种,商家无心经商,学生无心读书。就这样,好好的一个集镇,带来了人心的创伤,严重的灾难,也更激发起大家对日寇的仇恨与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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