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很快过去。
第三天一大早,林义出去买了一只小黑山羊回来,他非常高兴地说,“许祯,中午饭我们吃烤全羊。”
许祯挑眉,“又不是过节,吃那么好?”
林义低头看着身旁那肥美的黑山羊,就差流口水了,他说,“今晚行动不知道顺不顺利,要是一个不幸,我和你都没能回来的话,这只羊就当是最后的一顿饭,要是我们能回来的话,这顿饭就当是提前庆祝。”
林母从厨房拿着刀出来,大声地骂道,“没出息的家伙,想当年我和你爹连寒冰宫的毒方都能偷,现在你不过是去蔺月剑庄偷个玉扳指而已就怕成这样,丢脸死了。”
许祯露出惊讶的表情,义父义母竟然还有如此辉煌的事迹,以前怎么都没听他们提起过?
林义伸手掩着嘴,把头靠到许祯耳边小声地说,“你别信我娘胡说,当年他们可以那么顺利偷到毒方,是因为那时武林正派刚好集体讨伐寒冰宫,他们趁乱浑水摸鱼偷的毒方。”
林母利落地打晕黑山羊,一抹羊脖子,羊血就汩汩地流进桶里。她粗声说道,“还说什么偷到了玉扳指就买客栈做正经生意,不做贼了。做贼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祖业,连祖业都不继承,你做什么正经生意人。”
林义双眼发光地盯着那新鲜的羊血,一边想这羊血煮出来肯定又滑又香,一边揶揄道,“娘,你说这话也不怕让人笑话,谁会把做贼当祖业一样继承?”
林母没好气道,“臭小子,如果不是做贼,我能把你和祯儿养这么大吗,你少瞧不起贼。”
林义这会注意力全放到了羊身上,哪还有空和林母聊这些,他心急道,“娘,羊腿别切开,我要烤熟了拿着整个羊腿吃。”
林母剐他一眼,“整天就只知道吃,怎么就撑不死你。”
她几下就把羊剖开,取出内脏后,她割了一大片的羊排骨,对许祯说道,“祯儿,你喜欢吃羊排骨,这块羊排骨我给你留着,你今晚不管偷没偷到玉扳指,都要回来吃羊排骨,知道吗。”
许祯高兴地笑道,“义母,你放心,我最在行的就是逃,打不过他们,那玉扳指不要也罢,我人肯定会平安回来。”
林义嚷道,“娘,不用给她留那么多,就她那小身板,吃不完的。”
林母举起闪闪发亮的刀对着林义喝道,“就是你从小到大专门抢祯儿的饭菜吃,她才这么瘦,你还好意思说?!”
看着那锋利的刀,林义立刻怂了。他溜进屋里,还不忘叮嘱一句,“娘,羊杂汤多煮点,我明天还要喝!”
林母恼道,“我这是养了个儿子,还是养了一只猪?这么多年我都没能富起来,就是让这臭小子给吃垮的!”
许祯笑了。
这样的情景,她从小到大都看习惯了。虽然小时候她总觉得林母的大嗓门太嘈,林义那人也真的像只好吃的猪,所以心里老是烦他们整天为一些琐碎的事情而嘈嘈闹闹。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忽然觉得他们的嘈闹是一种幸福,是独属于他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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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许祯整理好装备正要出发时,外出打探消息的林义却失魂落魄地走回来,不等许祯问他,他便一脸沮丧地说道,“许祯啊,今晚这玉扳指怕是偷不了了。殷顾盛的寿宴没在蔺月剑庄里办,这老家伙一时兴起改成了在久香居摆寿宴。”
许祯打了个响指,喜道,“久香居人多繁杂,偷东西倒是容易下手,这不是好事吗。”
林义无精打采地分析道,“但偷了玉扳指后该怎么逃是个难题。这久香居临江背山,最近雨天江水涨了不少,水流湍急,我们水性不好,肯定不能从水路逃走。但那山林里又到处是野猪豺狼,只怕我们进了山,避得过那些人,避不过那些猛兽。”
“许祯,你决定吧,今晚这活还做不做?”
许祯没作多想,她说,“当然要偷。久香楼人多,我们偷了玉扳指后混迹在里面,蔺月剑庄的人也发现不了我们的。”
打定主意,两人就一同前往久香居。
去到久香居,殷顾盛的寿宴刚开始不久。作为蔺月剑庄的长老级人物,殷顾盛地位极高,所以这场寿宴举办得极为隆重,几乎全江南的名门贵族都来了。
许祯和林义装扮成小厮,在端菜倒酒的期间一直找殷玄宴,可诺大的酒楼里,愣是没有殷玄宴的踪影。
许祯揪了个小丫鬟好奇地问,“这蔺月剑庄的第七代传人殷玄宴怎么不在宴席上?我还想一睹他风采呢。”
小丫鬟听到“殷玄宴”这三个字,眼睛顿时亮了,脸颊也红了起来,她害羞地说道,“那位爷来了。不过一刻钟前,他身体不适,便打道回府了。”
“他呀,长得比传闻还要好看得多。你看不到他的真容,真是可惜了。”
小丫鬟替许祯惋惜道。
许祯讪讪笑着,又说,“是啊,都怪我来得太晚了。他怎么就身体不适了呢,他是不是生病了呀?”
小丫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负责给他们那桌倒酒的小厮说的。”
见问不出什么,许祯拉着林义出了久香居,快速说道,“一,殷玄宴已经回了蔺月剑庄,他落单了。二,殷玄宴身体不适。这两点对我们而言都是非常有利的事情。”
林义兴奋道,“那还等什么,走我们去蔺月剑庄。”
蔺月剑庄外,许祯正要轻轻越过面前的围墙,林义忽然拉住了她的肩膀。
她有些心急地问,“你拉着我做什么?”
林义在腰带那里摸了摸,摸出一根手指般大小的竹子,神秘兮兮地说,“我忘了我还有一样宝贝没给你。”
“这竹子里面装的是蒙汗药,不过不是吃的,是吸的。只要你对着竹子这头轻轻一吹,那药粉混进空气里,人只要一吸进混了药粉的空气,就会立马昏迷。我给你做个示范。”
今晚吹的是南风,风一吹,药粉就会跟着风扑向林义,这昏倒的人不就是他了吗?
许祯连忙出声制止他,“别吹!”
然而,林义已经对着竹子吹了一口气,一股白色的粉从竹子里冒出来,随着风全扑向了林义。
许祯的话音刚落,林义整个人就“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许祯叹气,伸手掩面,不是很想看眼前的蠢货,果然林义的脑袋里装着的都是草。
她弯下腰将昏迷的林义拉到围墙边上的草丛里藏好,又拿走他手里头的竹子,这才轻轻一跃,跳到了围墙上趴着偷看蔺月剑庄里面的情况。
还好,平时到处都有弟子在各处巡逻的蔺月剑庄,这会却空荡荡的,看来,所有弟子都跟着去了久香居。
环境安全,许祯便没多想,她凭着记忆中的蔺月剑庄内部布局图,很快辨认出殷玄宴的别院所在的位置,身子一跃,已朝着那方向飞去。
听到许祯离开,被藏在草丛里的林义这才睁开眼睛。多亏了他急中生智,没吸进那口气,才没晕,而且还可以假装晕倒,躺在这里休息。
他看着头顶上晴朗的天空,月亮很大很圆,星星数颗,却也很亮。天气不错,许祯的行动也会顺利吧?
许祯找到殷玄宴的别院。她趴在卧房的房顶,轻轻揭开一片瓦片,透过那小块地方观察着屋里面的情况。
屋里点着蜡烛,正中央处的桌子上放着几本书,最上面那本写着九十式剑法。
房间右边有一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全都是各类工具书,书架旁边是一个精致的架子,架子上面摆放着一把剑。
许祯只看一眼便认出了那把剑就是江湖传闻的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的承影剑。
剑在这里,也就是说殷玄宴也必定在这里了。
可是他人呢。
许祯环视屋里一周,这才看到放下帐幔的床里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虽然看得不真切,但从那身形轮廓来看,八成是殷玄宴。
她从腰带里拿出林义的那根竹子,对着房间轻轻吹了几下,过了好一会,约莫药效已经发挥了,她才从房顶跳下,然后身子轻轻一跃,直接从房间敞开的窗户跳进了屋里。
许祯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撩起帐幔,往里看。床上躺着一位颜面如玉的清俊少年,正是殷玄宴。
许祯一向喜欢看美少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殷玄宴。浓密的眉,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红润的薄唇,流畅的下颌线条,白皙的肌肤,瘦长的脖子……
她目光所到之处,看到的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部位。
美色虽好,但办正事要紧。
许祯收回自己贪婪的目光,掀开殷玄宴身上的被子,果然看到他右手的拇指上戴着光滑剔透,色泽上乘的玉扳指。
据说这玉扳指还是个古董玉扳指,传了好几代人了。
许祯捉住殷玄宴的右手微微抬起,这才留意到,殷玄宴的手修长笔直,骨节分明,明明从小练剑,却一点都不粗糙,比女孩子的手还要光滑些。
连手都这么完美!
许祯忍不住捉住殷玄宴的手左看右看,心猿意马地想,要是这手是她的该多好。
等她观赏完,正要脱下他拇指上的玉扳指,殷玄宴的手却忽然极快地转了一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捉住。
许祯满脸惊愕,她迅速转头,便看到殷玄宴正睁着好看的桃花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没晕倒?”许祯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林义那厮吸了一口那药粉都立刻晕倒了,殷玄宴不可能没晕啊。
“我只是睡着了。”殷玄宴开口说。
那清冷好听的嗓音听得许祯一愣。竟然连声音都这么完美!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花痴的时候!她伸出右手准备偷袭殷玄宴的老二,但她才刚伸手,殷玄宴又迅速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右手。
就这样,她双手都被殷玄宴控制住了。
殷玄宴捉住许祯的双手,从床上坐起来,面无表情地说,“你在做什么?”
他身上的衣服有点单薄,没了被子遮住,他的好身材便隐隐约约的。
许祯很不争气地看了几眼殷玄宴的好身材,
片刻后,她点头,“殷公子,其实……我暗恋你好久了。因为太喜欢你,我才忍不住溜进来,偷偷看你。”
殷玄宴脸色冰冷,“我不喜欢别人说谎。”
许祯笑道,“我没有说谎啊,我真的暗恋你。我承认我偷窥你是我不对,但你能不能先松开我的手?我们有话好好说。”
殷玄宴果然松开了许祯的双手。
许祯有些意外,原来他是这么好商量的人啊?
双手重获自由,许祯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眼前这人武功在江南排第一,她和他硬碰的话,恐怕连他一招都招架不住。
是使毒还是使暗器?想到林义那所谓的蒙汗药粉在殷玄宴身上根本没起任何作用,许祯还是觉得用暗器比较有保障。
她慢慢地从床边站起,见殷玄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她笑,“我想为我刚才的鲁莽行为道个歉。”
她想借着弯腰鞠躬的机会,暗中从袖里扔出飞镖,毕竟除了轻功之外,飞镖是她最擅长的暗器,总能百发百中。
然而她腰还没开始弯,殷玄宴便忽然从床上站起,一只手捏住她下颌强逼她张开嘴,另一手则迅速把一颗龙眼般大小的丸子塞进她嘴里,然后合上她的嘴巴,她便猝不及防地把那丸子吞了下去。
殷玄宴的这一系列动作极快,许祯根本看都没看清,就更别说反抗了。
她激动地嚷道,“喂,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殷玄宴淡淡地说道,“绝命丹。”
“绝命?”听清楚这两个字后,许祯都顾不上骂殷玄宴狠毒,连忙把手伸进嘴巴抠喉,试图把那丸子吐出来。
她只是偷个玉扳指,真没想为此而命丧黄泉啊,所以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把那丸子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