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屋里面的所有情况,许祯的面色极其难看。但她没有哭,也没有崩溃大叫。并且她看起来冷静得有点不寻常。
从屋里出来,许祯就一个人走到院子外面的海棠花树下站着,久久都不说话。
殷玄宴在一旁看着,正要上前去陪她说话,她却扭头看他一眼,声音冷沉地说道,“你不用管我,让我自己静一静。”
然后她就藏到了树干后面,殷玄宴完全看不到她纤瘦的身影,但却听到了她低沉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的,像是怕惊扰了旁人,才如此极力压抑着。
他安静地看了一会,才转过身来看着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林义。
林添金夫妇显然是死于仇杀。正因为对方憎恨他们,所以才分别在他们身上刺了八刀,然后再割喉。
但据周放对林家一家人的调查,林添金夫妇一直都是非常惜命的人,从不轻易得罪人,即便他们替人去偷东西,也不会去偷那些势力强大的人。而这五六年来,随着林义和许祯的武功长进,林添金夫妇已经许久未偷了。自然也不会积下仇怨。
会不会,对方不是冲着林添金夫妇而来,反而是冲着林义而来?
殷玄宴正沉思着的时候,周放领着衙门的官差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仵作。
忤作验尸的同时,官差在林家房子里面搜证。殷玄宴在一旁看着,面色不太好。
那些黑衣人面上蒙的黑布被揭开,全都是长相稚嫩的年轻小伙子,且身体保养得不错,并没有遭受过鞭打之类的刑罚,看外表像是富有人家的下人。
四个黑衣人的衣服均被忤作脱掉,其中一个黑衣人身上带着腰牌,上面写着王公馆叶子稳。
看到王公馆三个字,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个不敢相信的揣测,难道是王公馆的人来杀了林添金夫妇?可王公馆的人和林添金夫妇无仇无怨,为何要下此毒手?
大概是王世群下令封锁了今晚掌灯塔所发生的事,所以现在临安城里依旧一派平静,衙门的官差也全然不知林义和王祈霜阴差阳错地睡在了一起的事情,自然对王公馆派人来杀林添金妇女的这个可能性抱有怀疑。
周放在一旁适时地提起了掌灯塔所发生的事,他说,“今天晚上王公馆的三小姐王祈霜遭人下药,失了常性,又被奸人蓄意锁在掌灯塔的顶层房间里,意乱情迷之下,她与林添金夫妇的儿子林义发生了肉体关系。”
听到周放的话,其中一名官差当即反应过来,“周公子你的意思是,王公馆的话事人王世群因此而怀恨在心,所以才派人来杀林添金夫妇?”
周放微微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他觉得,以王世群有仇必报的性格,他女儿在林义手上吃了亏,他肯定是把债给讨回来的。
只是,这种肆意屠杀的方式是否太过阴狠毒辣了一些?这种报仇方式不似是生意人所为,反倒像是江湖人所为多一些。
一旁的殷玄宴却一直没说话。他总觉得这件惨案是两帮人所为。
王世群或许真的有因为怀恨在心就派人来林家报复,但不致于如此狠辣,直取林添金夫妇的性命。
而另一帮人冲着仇杀而来,也有可能是冲着某样隐秘的东西而来,毕竟林家被翻了个底朝天,对方显然在小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这些仅仅只是殷玄宴的推测,但无凭无证的,他不会把这些推测说出来。
忤作检完所有尸首,发现杀死四名黑衣人的是同一把剑,因为剑尖有弯钩,且剑身较厚的缘故,他们身上的伤口都很钝,伤口两边的肉向外翻着。
而杀死林添金夫妇的则又是另外一把剑,这把剑长而锋利,故林添金夫妇身上的伤口都是非常光滑平整的。
但在林家的房子里,官差没发现任何的凶器。还有根据六名死者身上伤口来看,忤作推测杀死四名黑衣人的人和杀死林添金夫妇的人应该不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凶案发生时,现场至少有两名凶手在场。并且这两位凶手的武功实力并不一致,一个稍微弱一些,另外一个则强很多。
听了忤作的推断,殷玄宴更加肯定了他之前的推测。
他从屋里走出来,想要问一问许祯,林添金夫妇之前有没有得罪过一些江湖人士。
但那海棠树下,哪里还有许祯的身影?
看到许祯并不在海棠树下呆着,殷玄宴面色一冷,转身依旧守在林义身旁的那两位白衣弟子,“华实,华果,少夫人呢?”
华实和华果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懵比。
他们两个根本就没留意到许祯不见了。面对殷玄宴的提问,他们只能异口同声地老实回答道,“少主,我们都没有留意到少夫人离开这里。她的轻功实在是太好了。”
殷玄宴面色冰冷,却没有为难华实和华果,毕竟他们两个经验尚浅,若许祯想要刻意瞒着他们两个人离开这里,以她的轻功实力,很轻易的就能够做到。
但许祯会去哪里?
殷玄宴走到海棠树下沉思。
透过院子里的光,他依稀可以看到许祯刚刚呆的地方湿了一大片,显然是她刚才的泪水滴湿的。
而她呆过的地上有她留下的凌乱的鞋印,那鞋印还一直往屋子窗边的那个方向延伸过去。
也就是说,许祯刚刚有在屋子的窗边站着默默地听过忤作的验尸过程和官差的搜证过程。
那么,她也一定听到了那黑衣人身上带有王公馆腰牌。
以她冲动的性格,当她认为杀死她义父义母的人就王公馆的人时,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去王公馆找王世群算账。
想到这一点,殷玄宴没有片刻犹豫,向华果华实交代了一句就急着去王公馆找许祯。
许祯贸然前去找王世群报仇,王世群此时又偏偏正在气头上,双方若是起了冲突,许祯单枪匹马的,肯定会吃亏。
为了快点追上许祯阻止她去王公馆,殷玄宴直接骑了马去追许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