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瑶光失声喊道。
锦莲站起身，陆离缓缓地软倒在地。
“二师兄！”瑶光立刻上前，翻过陆离的身子查看，焦急道不已。“二师兄……。”
他望向锦莲：“师尊……。”
锦莲气定神闲地轻弹手指，不甚在意道：“不过是绝情丹罢了。”
“绝情丹？！”我一不小心脱口喊出，见锦莲的注意力被我吸引，忙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不过心中还是震惊不已，他居然给陆离服用了绝情丹？！
瑶光喃喃自语：“绝情丹……。”
“嗯。”锦莲轻应一声，瞥过他一眼。“他心神不正，就这么走上歪路太可惜，还不如把他的情欲断绝，这样于他们二人都好。”
瑶光跪坐着扶着陆离，沉默着不发一言，发丝盖过了他半边脸颊。
“一旦服了绝情丹，他就会忘记和情爱有关的一切，以后也会绝情断爱，再不会动情半分。”锦莲的神情冷漠又平淡，“绝情丹一入体内就和他融在一起了，你也别想着把它弄出来。”他说到这里，似笑非笑，“修仙本就应该禁欲清心，他无法做到，我这个做师傅的也只能强制。飞仙成神，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于我而言，禁欲清心，不悲不喜，才是神仙的处世之道。”
呸！什么禁欲清心，你要是真能禁欲清心，那瑶光是谁的儿子？！
我愤愤不平，老觉得他这话是在借机敲打瑶光，有心想反驳，可一想到他之前的手段，我又很没有骨气地退缩了。
这个锦莲神尊还真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我都有些怀疑之前记忆里的人是不是他了。
对待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弟毫不手软，面对亲生孩儿冷言冷语，他现在这幅模样，倒有几分他说的不悲不喜了。
瑶光明显不能认同锦莲的说法：“师尊，你这样岂不是把二师兄的过去全部抹去了！”
“我只是让他忘记这一段感情，他不会记得狼妖，但是他其余的记忆都没有抹去，他还是你的二师兄。这是最好的结局，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会成为第一个受苍穹叛出师门惩罚的徒弟，到时候他就得死。”锦莲怀中不知何时抱了那只咽气的雪狼，一寸寸抚摸着它的脊背。“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忘记这一段感情，安安分分地修他的仙，不是更好？”
“还是说，”锦莲嘴角喊着笑意，“你也觉得他做的对？只因为他爱这只雪狼妖，叛出师门，诛杀同门弟子，就情有可原？”
“当然不是！”瑶光立刻否定，静了静，他又有些不甘心，“可是……服了绝情丹的二师兄，还是以前的他吗？”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锦莲怀中的雪狼妖渐渐消散，只留下他手中的一粒内丹，锦莲手握着那粒褐色的珠子，松松一抛，将内丹抛入阵台中央。
阵台中央刻着巨大的八卦阵图，内丹一碰到阵图，立时化为了一缕青烟。
“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了。”他又转头对瑶光道，“陆离他诛杀无辜，之前的所修的业也抵不过，本就该受天责，以后他想要过雷劫那一关可就难了。如今他摒除了其他念想，一门心思修炼，对他来说有利无弊。”
瑶光像是要反驳，又找不出话来，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锦莲挥了挥手，陆离的身体就渐渐消失了，也不知被他送去了哪里。
“你能明白就好。”他负手走下阵台，“今日午时，我就会将此事告诉众位弟子，也算给他们一个训戒。日后若是也有人沉溺情爱，犯下大错……。”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我，我心惊胆战，抿了唇，暗中后退一步。
他看我一眼，径直穿出石洞。“就是这般下场！”
锦莲的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他不会像对付狼妖那样杀了我，但我毫不怀疑，他会用相同的方法去对付瑶光。
我呆立在原地，看着山洞出口久久不能回神。
手心突然传来一阵触感，我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瑶光后才没有把手甩开。
“你干嘛吓人啊！”我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真是的，我刚刚差点被你吓死了！”
他反常地没有取笑我，而是对我一笑：“师尊都离开了，你想留在这里？”
他说着拉过我往洞口走去，我瞧着他似乎有些心情不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沉默地跟着他走在蜿蜒的山洞里。
走到我一开始被阻拦住的门口时，瑶光咦了一声。“对了，你刚刚是怎么过这道门的？你应该不知道方法吧。”
“这扇门？”我心里想着事，呆呆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看他所指的那道门，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啊，它突然就打开了。”
瑶光原本都准备走了，听我这话，他的脚步一顿。“它自己打开了？”
“嗯。”我点头，疑道，“有什么不对吗？”
瑶光带着有点疑惑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笑：“是二师兄把你放进来的，他把诛妖镇的东南两角换了，所以能让你进来。”
我有些搞不懂了：“是他放我进来的？为什么？”
“二师兄一直在跟我提那只雪狼妖，大概是想让我感同身受吧。”他有点迟疑。
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很好心地没有说出口。
照陆离刚才那副样子，他大概是想以我为要挟，或者把我杀了让瑶光好好体会一下他的痛苦吧，只可惜没料到我的身份。
能够诛杀十九位同门弟子，我才不信他会对瑶光顾念旧情。
锦莲的惩罚听上去是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实际上却是没有比这个更残酷的惩罚了。
陆离拼死想要守护的这一段感情，被他亲自遗忘，除了让他来杀死那只雪狼，再没有更残酷的了。
而且这仅仅是锦莲给他的惩罚，老天的惩罚还没到。
修道之人最忌讳杀生，更何况是无辜之人，同门弟子。
他的报应会比现在更惨烈。
这些事只需想一想就能明白，没道理瑶光想不到，锦莲肯定也知道他会明白，整个苍穹山的弟子都会明白。
陆离一事，除却他自己应得的报应，更多的还是锦莲的杀鸡儆猴。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背叛师门的下场，几乎杜绝了陆离这样的悲剧再次上演的可能。
我沉默地跟随着瑶光走往地面，想着陆离的事，还有我和他的事。
刚才锦莲那些话看似是对着陆离说的，可我却觉得他是在说我和瑶光。
仔细想想，瑶光是锦莲和花神唯一的孩子，花神临死前还要他保证瑶光成仙成神，再综合刚才陆离所说的话，他肯定是对瑶光抱了很大的期望。
且不论瑶光现在持有莲生和土灵珠，我当初初见他时，他的修为就比一般的仙人要高出了很多，宸王一事之后，瑶光神君一位也已定下，就差除心魔修清业了，正好在紧要关头。
我的存在对于锦莲来说，会不会又是一个素素？
一想到此，我就忍不住心底发凉。
不知道他看在父王的面子上会不会同意我们二人……
“你别担心了，”瑶光突然道，“我们和二师兄他们不同，师尊不会这么对我们的。”
我一愣，原来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那可难说……。”我含糊其辞，“你二师兄都这样，难保他不会对我们。”
瑶光失笑：“二师兄是他——”他顿了顿，“是他咎由自取，我们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会呢。师尊他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叹了口气，磨磨唧唧地嘀咕：“别的徒弟也许他真不管，可你不一样啊。”
没想到这话居然被瑶光听到了：“为什么我不一样？”
我心下一惊，忙打着哈哈道：“你不是苍穹最厉害的弟子嘛，我要是一不小心惹得你心神不正，你师尊还不把我的龙筋给抽了。”
“你还真信啊？”瑶光有些惊讶，“别开玩笑了，同门的很多师兄弟都比我要厉害，就像大师兄——”
“你大师兄曾经跟我说过，你是他们中最厉害的。”
瑶光闭了嘴。
“他刚刚不是也说了吗，在他看来，禁欲清心，不悲不喜，是最佳的处世之道。”说到这一处，我心底不屑。禁欲清心？那他和花神一事怎么解释？也好意思说。
瑶光大概是被却刚才那句话噎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觉得我像二师兄吗？我会去诛杀同门弟子？”
“不像是不像……。”我迈着大步往前走，“可是……。”可是你是不一样的啊，你又不是锦莲他徒弟，是他儿子！
“别可是了，我跟你保证，师尊他不会干涉我们的事。”瑶光举起右手做发誓状，“嗯？”
他哄人还真少见，我不由得笑了：“好，我就信你一次。”
谈话间，我们过了几个弯弯绕绕的台阶，就到了镇妖塔的底层。底层和地下明显相差很大，塔内燃烧着数根短小的蜡烛，蜡烛上面还刻了符咒花纹。塔的正中央则是又一个八卦阵台，不过比下面的要小一些。
大厅里散着十几个身着白衣背负长剑的青年男子，见我们出来，忙刷刷刷抽出长剑，严正以待。
瑶光有些发愣：“四师兄，你们这是干什么？”
“七师弟？”为首的那人见是瑶光，立刻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笑容。“原来是你啊。刚刚我请师尊是迫不得已，你把我们硬拦在外面，镇妖塔又突然失去了禁锢，妖怪全都跑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救二师兄出去，所以才请了师尊过来。别见怪。”
瑶光低头一笑，“是我太心急了，你们又不让我进去，只好出此下策。”
“对了，瑶光师弟，陆师兄怎么样了？”
“师弟，刚才镇妖塔怎么回事？是不是地下的阵法出了问题？”
“师弟，锦莲师叔让大伙儿午时到正殿集合，你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时间，周围的弟子把瑶光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都是这么闲的吗？不去看守镇妖塔？”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苍穹弟子立刻散开了，一个个低头回了原来的地方。
“师尊。”
“师叔。”
“师叔。”
“……。”
锦莲对众弟子的招呼简单颔了颔首，就对我们道：“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