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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盲

医学部。

冰冷肃杀的氛围笼罩了这里,就如同不久前遭遇夜袭时一样。大多数的常规治疗被延后处理了,重症病房抽走了大多数的医生、护士、护工等人力——今天黑耀之名的事故爆发后,送来的重伤病人已经将医学部挤爆!永夜岛安保部也开始戒备了,建筑内部的每一门、每一道都被看守着。BBS上关于医疗部这次收治人员的议论已经沸腾盈天,却始终没人能进入医院内部一窥究竟,今天医学部几乎不允许任何形式的探视,好几批探视的人都被打法离开了。

西蒙躺在床上,浑身渗出层层汗液,一次次地触发着高级病床的自动干燥器,它呜呜作响,为西蒙仔细擦干身体,烘干病服,以保持西蒙身躯的清洁干净。可这一切,很明显无法安抚病人。

“不,”西蒙喃喃自语,“不,别这样···”

···

···

“碰——”

病房的大门打开了。

在门外等候的众人眉头紧锁,听闻大门开启的声响,他们纷纷起身,脱帽恭敬地等待着消息。一名医生出现在门后,他侧耳对门口等候的一位绅士耳语了几句,随后便退回了房内。

“卢克塞的臣民们!”门口的那位绅士极度愉悦,“卢克塞迎来了王储,西蒙·F·格鲁伯!”

“万岁!”“万岁!”“万岁!”

从王宫一直延绵到城市的中心,无数人开始欢呼起来。在产房内,王后闭目休息,欣慰地听着阵阵声浪从外传来,又怜爱地看向怀中,看她那刚刚诞生却注定非凡的孩子。

“看他的额头。”王后喃喃自语,汗液和泪水从脸颊滑落,“看他受到的祝福。”西蒙王子的额头上,熠熠生辉着一处宛如烫痕的徽记。

西蒙混混沌沌地地看着这景象,梦境,竟然可以这样真实吗?人的记忆,竟然可以在这样清晰。

王后突然扭头,双眼赤红,“西蒙,你最终会辜负我。”

西蒙愕然,投目四顾,所有的人竟然都以赤红如血的眼睛看着自己,“西蒙,你最终会辜负我。”

西蒙不禁后退,梦境中的一切突然开始加速。西蒙被迫在回忆的梦魇之中四处漫游。

花园中的侍从,宫殿的仆人,小时的玩伴,家族的长辈,他们纷纷出现——从最熟悉最让人有安全感的地方突然出现。这些人宛如鬼魅,垂头丧气,浑身沾满了湿润的汗水,他们失望又愤怒,鬼魂一样地环绕在西蒙的身边,拉扯他,推搡他,殴打他。

“西蒙,你最终会辜负我!”他们喊着。

“西蒙,你最终会辜负你自己!”他们用双手撕裂了自己的面颊,撕开了自己的衣裳,抓烂了自己的胸膛。

他们用手指直戳西蒙的眼睛,让西蒙血沾双眼,让他整个世界变成一片赤红,又变成彻底的黑暗。

黑暗之中,只剩下了一处光明。

黑暗之中的西蒙朝着光明的地方走过去,越走越近,直到西蒙辨别出来,那是一面镜子。西蒙颤抖着迈开脚步,走到了镜子的面前。“西蒙”自己出现在了镜子之中。很奇怪,在镜子之中,自己看起来如此的陌生,就如同那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西蒙,”镜子中的人开口了,“你果然辜负了自己。”

“不,”西蒙哀求,对着冥冥之中的未知哀求,“别这样。”

“你成不了先知了。”

镜子中的人面无表情,说出来判决一样的话语。

哗啦一声,镜子碎裂了,片片镜面锋利如同匕首,朝着四面八方散落飘零,随着镜子的四散开来,西蒙世界的光明也在快速消失,如同一瓶水泼洒在了干涸的河道之中,迅速蒸腾无影。西蒙伸出手去,想要攥住最后一丝一缕的光芒,想要攥住最后一丝一缕的希望,可是黑暗还是无情地将他笼罩了。

曾用荷鲁斯之眼看尽世界的西蒙,如今置身于彻底的黑暗之中。一切依凭和笃定,至此消失无踪。第一次,西蒙王子感到了彻底的恐惧。

“西蒙——”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漆黑的天空传来,悠远,如同一声若有若无的梦呓,“西蒙——”

西蒙抬起头,看向了漆黑的上方。

···

···

“滴——滴——”

木槿站在西蒙的病房外面,眯起眼睛看着实时监测西蒙身体状的显示仪,片刻之后,木槿从胸口荷包取出一支笔,在显示仪的签名处写出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字,“继续观察。”

已经是第六轮查房探病了,西蒙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但却依然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木槿的身后,医学部众人依旧忙忙碌碌。

护工们抬着担架,在护士的指引下冲向不同的科室中。至今无法估算有多少学员在事故之中受伤,奇迹之塔上,依然陆续有伤痕累累的学员被传送过来,再被等候在该处的医疗人员紧急送来医学部。许多担架抬过时,地面会汩汩流淌下大片的血渍,保洁工们心惊胆战之余,只能赶紧用拖把将血渍草草擦拭干净,免得有人踩在滑腻的地板上摔倒。

在一片纷杂之中,戚歌挤过人群,终于来到了双手插袋的木槿面前。

“木槿,”戚歌因为体力极度消耗,勉力穿过人群便已气喘吁吁,“和我来的其他几人怎么样。”

“秦鸣和叶晓晓?还好。”木槿上下打量了一下戚歌,一偏头,示意戚歌跟上。“但是西蒙情况有些糟糕。幻境中受到的伤害,出来后都会被复原。血红之眼虽然更加凶恶,传说中会死人,但大多数其实是因为遭遇过于恐惧的事情,心理压力过大而导致的肉体幻觉。但西蒙不一样。”木槿的前方,几个护工匆匆冲来,木槿轻盈地背靠墙壁让开路,戚歌躲闪不及险些被撞上,又听见木槿接着说道,“西蒙是真的被伤到了根源——他的眼睛被毒液弄瞎了,但毒液并不是幻境中的东西。

木槿将戚歌带回了西蒙的病房前面,只见叶晓晓和秦鸣已经站在门口探看。叶晓晓的胳膊和大腿上缠绕着绷带条,紧身战斗服多有破损又沾着血渍,虽有些狼狈却也难掩眉宇之间的奕奕神采。秦鸣状态稍好,只在额头上缠绕了一圈绷带,并无大碍。秦鸣和叶晓晓眼见戚歌走来,只轻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齐齐忧虑地看向了西蒙。西蒙的双眼缠扰纱布,脖子和脸上还是有中毒的紫黑色血管外扩。

“这种毒素,”戚歌忧虑地说,“竟然连木槿小姐也不认识吗?”

木槿翻了一个白眼,“你下毒的时候,会留下毒药说明书么?”木槿抱着胳膊,仔细地盯着西蒙,若有所思,“更何况,是这种处心积虑的毒害。我记得,这个西蒙最擅用眼吧。”

一阵“踏踏”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接着,便是一声娇媚蚀骨的冷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竟然敢去尝试血红之眼,能活下来,也真是不容易。”众人回头,只见黛安娜老师婷婷款款而来。“你们这么牵挂伙伴,还真是令人感动呢。”

“黛安娜老师,也是来探望西蒙的么?”戚歌心中颇为感触,黛安娜老师素来是最严厉的老师之一,现在,却是第一个来医院探望伤员的,戚歌正要开口感谢,却看见黛安娜脖子上有一道伤口。“诶,黛安娜老师脖子上也受伤了,难道也是因为黑耀之名今天的事故吗?”

话刚问完,戚歌便感觉到一股升腾的杀意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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