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女孩跟往常一样,带着丫头出去玩,结果正碰上人贩子,连丫头带她都被掳走,丫头性子野,凶悍反抗,结果被人贩子直接给勒死,女孩吓坏了,不敢反抗,被人贩子卖到青楼,正好就是男孩所在的青楼。
男孩收拾完房间,一出门,正好碰到人贩子扯着被绑起来塞住嘴的女孩进来,本来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可是不经意间瞥见的,女孩的眼睛,却让他愣了许久。
那是一双清澈透亮,不染纤尘的眼睛,一定是从来没有受过伤害,被保护的很好,才会在偶然看到人世间黑暗一面的时候如此惶恐不安。
男孩沉默的站着,他看到了女孩求救的眼神,却依然沉默,最终转过身,走了。
女孩被卖了,卖给了青楼,当晚就被一个富商包了下来。
男孩再见到她,已经过了两天,女孩呆滞的坐在房间里,初见时乌亮的眼睛混沌的垂着,额角和嘴角都有淤青。
看过了,男孩低下头,像从前一样安静的打扫房间,直到出门,女孩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好像屋里没人,也从来没来过人一样。
生活好像又恢复了平静,直到青楼的大门被子弹射穿。
女孩是大军阀的女儿,这句话在女孩刚到青楼的那天,女孩喊了无数遍,只是没有一个人当真,可是,这是真的啊。
青楼几乎所有人都死了,老板,人贩子,还有所有见死不救的人,男孩侥幸活了下来,他娘替他挡了致命一枪,他被她娘护在身子底下,透过血色,他看到女孩被军阀抱走,垂着的胳膊和腿就像是尸体一样,无力地摇晃。
男孩还活着,只是的断了条腿,他拖着断腿,走出一片血海,走进茫茫夜色。
画面一转,一个安静的小镇子里,一栋漂亮的二层小楼中,跑出两个长的一模一样,分外可爱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紧接着追出一个面容恬淡的年轻妇人,她怜爱的抱了抱两个孩子,又回头看了看小楼,回去提了行李箱,牵着孩子慢慢走远。
后来,这屋子租给了一个瘸了一条腿的男人,男人搬进来,偶然间看到之前的住客落下来的照片,年轻的女人和可爱的孩子,男人笑了笑,把照片夹到了笔记本里。
镜头一转,回到了青楼繁华的时期,迷茫的夜色中,无数被烟红酒绿迷花了眼的人进入这座香粉屋,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看了看笼罩雾气的花楼,迈步进入,刚进去就被一个女子搭住了肩膀,女子长的并没有多美艳,一双细长的眼,小巧的鼻和唇,身材也细细的,雪白的胳膊露在外面,此时正搭在他的肩上。
女子一笑,细长的眼弯起来,像两个月牙,雪白整齐的牙齿也露了出来:“官爷,第一次来吧?要不要我陪你玩玩?”
微热的气息洒在胸前,还有淡淡的属于女子的香气,这一切很陌生,却奇异地让男人生不起拒绝的念头,他鬼使神差的点头了。
整整一个月,男人每天都会与女子度过一个柔情蜜意的夜晚,一个月后,男人的军队要到另一个地方去了,那天晚上,男人躺在床上,看着坐在镜子前梳头的女子,眼中是止不住的爱意:“素娘,跟我一起走吧。”
素娘的手颤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是未变,仍然笑盈盈的:“跟你走?走去哪里?”
男人翻身坐起:“去哪里都好,总比你继续待在这里好!”
素娘静默着梳理好头发,拢到身前,回头看男人,仍然是平日里暧昧轻佻的媚笑:“吴爷,我怎么跟你走啊?跟你到军营里,做军妓吗?”
吴爷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强忍着怒意:“我的意思是,我娶你。”
“呵。”素娘轻轻笑了一声,听在男人的耳朵里却像是天大的讽刺。
当天夜里,男人就离开了青楼。
二楼一扇木窗之后,黑暗中只能看清一双细长惆怅的眸子,注视着男人离开的方向,隐约中,似乎能看到一双细白柔软的手,轻轻按着平坦的小腹。
十个月后,青楼里突兀的出现了婴儿哭泣的声音,与此同时,一个被遗弃的女婴悄然躺在刚刚入城的元帅府门前,眉眼刚硬的男人盯着嗷嗷哭泣的女婴,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蓦地柔软下来,小心抱起女婴,软软小小的一团,竟然神奇的停止了哭泣,闭着眼睛微笑起来。
宽敞豪华的大门口,男人抱着女婴,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温和的让人难以置信:“以后,你就叫吴素卿吧。”
青楼阴暗朴素的小房间里,女人虚弱的躺在床上,汗水将头发尽数粘在脸上,水润的眸子勉力睁开,痴痴望着被安置在小床上的孩子,轻声呢喃:“你呀,从此就叫吴郎啦……”
画面缓缓拉远,天空中飘过微灰的云朵,渐渐响起的童谣悠扬动听,带着那无法释怀的悲伤,慢慢飘远。
这部电影其实外界的评价并不是很好,因为整部电影虽然基本没有什么剧烈的冲突,就连屠杀青楼众人都是以一种很诗意的手法拍摄的,但是这种贯穿全片的黑暗面却是大众所无法接受的,看惯了大团圆结局的观众,并不喜欢这种全员悲剧的论调。
孟离人意外的很喜欢这部电影,看了好几遍,虽然结局很不完美,但是她仍然记得那一对在片中一闪即过的双胞胎,那是乱世中偶然降临的希望,是黑暗中即将升起的新星,也是混浊人间万千丑恶面孔中,洗涤人心的灵药,他们拯救了一个绝望的女人,将她拉出噩梦,赋予她全新的人生,虽然不知未来如何,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开始。
孟离人喜欢孩子,可惜从未拥有过,在她看来,那一双双晶莹透亮的眼睛,就是人世间最亮的灯,给予一个个迷途之人明确的方向。
郭应河相当惊讶,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人看完他的电影得到这样的感受,而事实上,这就是他想表达的意思!
纵然世间阴云蔽日,恶行昭彰,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能重燃勇气之光。
这么多年,他一直对这部电影耿耿于怀,他想不通,那些眼界开阔,见识广博的人,怎么会有志一同的将他的作品批至谷底,也因此,这些年来,但凡有提起这部电影的人,都被他毫不客气的甩了脸子。
今天,他终于有了一种觅得知音的感觉,激动之下,差点直接邀请孟离人来参演自己的电影。
幸亏寸头拦住了他:“导演,一码归一码啊,试镜还是得要的。”
郭应河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试镜,试镜。”说着,招呼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小南啊,你给她试镜。”
小南似乎话很少,看了孟离人一眼,默默递过来一页纸:“这段。”
孟离人看了看,并不难,记了记词,酝酿了一下情绪,对小南点点头。
小南没说话,打了个手势。
孟离人双手抱臂,挑着眉头看着斜下方,微陷的眸子里全然是不耐烦,略显英气的下颌紧绷着,鼻翼瓮动,开口便是刻薄话语:“你有没有脑子!?这条路我们刚走过!”
应该是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孟离人睁了下眼睛,四外看了看,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退了两步靠在石柱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有些神经质的四处乱看,原本就不算红润的脸色瞬间惨白,细密的汗珠也淌了出来。
过了一瞬,孟离人恢复原样,询问的看了看那三人,三人的神情有些奇怪,好似是惊叹,又有点别扭。
孟离人有些不解。
郭应河回过神,咳嗽一声,拍了拍小南,小南一怔,低下了头。
寸头也有些吃惊,给孟离人解释道:“其实,我们想让你试的是另外那个角色。”
孟离人恍然,自己搞错了啊。
她正想说自己可以重新演时,郭应河一挥手:“行了,就你了。”
转身收拾东西,嘴里还嘀嘀咕咕:“这挺好,还省事了。”
寸头跟孟离人面面相觑,最后寸头恭喜孟离人试镜成功,倒是小南看着还挺别扭,踌躇了一下,走到孟离人跟前:“抱歉。”
孟离人不解,有什么好道歉的?
小南慢慢说道:“你本来应该试主角的戏,结果变成了配角。”
孟离人愣了一下,笑着摇头:“这有什么,真让我演主角,这电影估计就火不了了,就我这知名度,还不砸了郭导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