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十二点半,蒙一栋打开门不见杭杭,厨房高压锅在喷气,肉香味儿扑鼻而来,出厨房上厕所,听洗澡间有哗哗水响。“谁在洗澡,”他喊道。
杭杭关了水龙头,打开门,赤身露体对着他,说:“你说是谁?看看吧,是不是你老婆?”
一栋说:“我以为是卷子呢,大白天洗什么澡。”
杭杭说:“都像你,死不讲卫生,我要知道你回来我还不洗呢。”
什么意思,一栋一时懵了。现在不知道他回来她都洗了,还对他赤身裸体。他就不知道脱了衣裳也钻进去“讲卫生”,却规矩地站一旁看着杭杭,说:“我死不讲卫生,你当机床附件厂为我一人做个澡堂?没你命好,只有晚上趁没人上厕所时我提桶水上厕所一冲就了事;要不就等他们工人下夜班,晚上夜深人静时在外面水池子洗一洗,太晚了水也有点浸人。”直说得杭杭泪眼婆娑,一栋却浑然不知又说:“家里还有不有风湿膏你给我一点。”
杭杭知道他左腿部有风湿毛病,春秋季着凉一直靠风湿膏治疼,一年前拔了火罐子才好了些,如今只怕又犯狠了,作恶。她不知是气一栋还是气自己,“咚”的关上洗澡间的门,打开水管“嗯嗯”地哭起来。
“火什么呢?不给就算了,我不贴你的风湿膏总可以了吧!”一栋冲着洗澡间大声嚷道。“你就是见不得我,我走行了吧。”
杭杭猛的打开门:“蒙一栋,你敢往外走一步就永远别回来。”
“不回就不回,”一栋怒火填膺。“回来又怎么样?我热脸贴你一个冷屁股,我受够了。”他就走。杭杭全身湿漉漉的,从他身后扑过来一把抱住他,大哭。他愣了。她又拖他到洗澡间,他松了一口气。
……
晚上他俩躺在床上,一栋又想做那种事儿。杭杭说:中午让你“那个了”你就以为我原谅你了?你到底和那个女流氓藕断丝连了没有?
一栋说:早断了。
杭杭说:“好,我就信你一次,再问你,咋又惹上了海蓝蓝?还用她手机。”
一栋蒙杭杭说:“姓海的下岗,闲了无聊就在工人文化宫跳舞,她对我说她生活好困难能否帮忙找点儿事做,就这。”
杭杭说:“你这苕货,她困难?我同学中唯她大富婆一个,她弟在深圳开公司资产过千万;她占有的股份没两百万也有一百万。”杭杭顿了顿又说:“她有是她的,咱们不稀罕,你可要记住,她早年就想你的心事,她当我看不出来,咱不与她来往得了。”直说得一栋一愣愣的,他对蓝蓝的了解还真是太少了,还想帮她找事做呢,心想这女人……我还拿她钥匙呢。
“你听到了没有?”杭杭说,就解自己的内衣。
一栋说:“知道,”那手就伸向杭杭一阵乱摸。
杭杭说:“我是为了女儿,才放你一马,乱来谁不会,我也可以找人。”一栋说:“男人做那事儿是风流,女人那样做,是下贱。”杭杭说:“贱的巧。”一栋懒得回应杭杭扑上她身来,杭杭只得应付,说:“猴急什么呢,你的什么诗寄《长江》了,你的那个姓沈的朋友打电话家里,说你那诗什么意思他都没看懂,我说一栋不在,看不懂才是诗,如今看得懂的那还叫诗?现在的诗都这样,我说的对不对?”
一栋回答一声“嗯”对着杭杭一撞。杭杭“哟——”说:“你就不能斯文点,给你一点阳光就灿烂。”
一栋说:“还不是你把我给害成这样。”
……
一阵云雨过后,一栋有些沮丧,他感觉杭杭没有从前那一般的激情,就躺一边不吭声。杭杭也似乎在想她的心事。良久,她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他有些迷糊说:“干吗?”
她说:“你见过丽丽吗?”
他一震,睡意全消,坐起:“你什么意思?”
“你紧张什么,丽丽找了个门卫老头,对了,就是你下放的那个附机厂的。”
他“啊”了一声,原来是这回事,说:“什么老头,门卫老黄的岁数大也不过五十五,汪丽丽找谁,管你什么事?”
杭杭说:“前些日子,有一次我在菜场见她拾烂白菜,我怕她难为情没敢叫她,她要是不下岗有几百元钱,她那鲜亮的一个人儿会找一个老东西?就她那一个骚劲。”
一栋说:“还是好朋友呢,骂她干吗?”
“我是实话实说,骂什么了,我说蒙一栋你护着她干吗,咱俩夫妻还不能说说私房话?”杭杭有些火了说。“我是同情丽丽,好朋友一场,你帮我找点事儿给她做吧,生活有着落她就不用那惨,找个老头她能幸福?别记恨她行吗?”
蒙一栋心里一乐,以后你知道丽丽在《勿忘我》也有噱头说了。他说:“行,你以后可别七说八怪的。”
杭杭打了个哈欠说:“你说什么呢,搂着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