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烈,黄沙弥漫路难越,路难越,千里戈壁,何处鱼龙跃......
一路从豫东黄泛区腹地奔西安,向兰州,至青海湖,然后过西宁、折敦煌赴哈密;又掉头南下向东经巴彦淖尔、包头,拐鄂尔多斯返呼和浩特,随后过北京一路南下返程。
出门二十二天,驱车独行八千二百多公里去大漠戈壁和蒙古草原散心的夏雨回家了,家人朋友都围着他关切地问询,还不约而同地指责夏雨真是胆大。
夏雨说自己经常在戈壁荒漠一个人行夜路,而且有天夜里在去敦煌的戈壁滩上迷了路,车辆在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坑洼小路上爆胎抛锚。
那是夏雨第一次换轮胎,好在车上备胎工具齐全,要不然就得打求救电话,遭罪不说,指不定还会遇到狼。
夏雨当时是不知道怕的,只记得那天晚上月亮很亮,自己打着双闪,捯饬了半天才把轮胎换上。后来摸索了一百多公里才上大路,又走了一百多公里才看到路边一个几户人家的小镇子,首先就把轮胎补了。
后来想想也有点儿后怕。
母亲得知后用手指狠狠点了夏雨的脑袋一下骂他胆大包天,还嘱咐儿媳妇一定要看好夏雨,不能再让他一个人乱跑了。
人到中年,除了感觉时间过得飞快,眼看着孩子突然长大,父母突然老迈。不知老为何物的夏雨偶尔透过镜面看到自己眼角的积纹和鬓角不知何时铺上去的一抹灰白,无力发出了“时光无力却易催人老,世事无情总令人牵挂”的感慨,原来自己早已不再年轻了。
近半年时间了,夏雨心思冷落,情无可寄,性无可依,如孤魂野鬼般在这世间流浪着。
这不,别人眼中的年味儿还没散去,他又独自上路了。
出门前妻子知道夏雨心里压抑的紧,平时又话语不多,虽是揪心不安却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泪两行地看着丈夫再次出门便往西去了。
一路上见高速就上,饿了就啃点儿出门时妻子放车上的水果零食,困了就找个服务区倒头猛睡,醒后继续上路。
有时也偶尔下高速走上一段,记得前天好像在一个叫德阳的地方停了一天,除了睡觉就是漫无目的瞎逛,见没啥吸引人的地方就继续开车上路了。
车载音乐震天介想,车窗口年后灌入的风依旧充斥着刺骨的寒意,吹得夏雨浑身冰凉,脑袋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过往的一切如行烟流水般在脑海滑淌而过......
夏雨以往开车风风火火,一百五六十码是常态,随着导航提示在高速与限码间转换的感觉真的很好,既能充分享受驾驶的乐趣,还能保持精神上的高度集中与亢奋,夏雨很喜欢那种感觉。
与以前相比,他现在的车速简直是太温柔了,基本在九十码左右晃悠着,无意间看到路边棕色指示牌上的三星堆标识,心里不由一动,许多年前在网络上第一次看到三星堆出土的神树、大立人、古大青铜面具时曾经激动莫名,在注册微博网络名时脑海里立马就涌现出“梦断三星堆”几个字来。
关于三星堆出土文物的相关图片和介绍确实看了不少,也看了一些专门研究三星堆古文化的论文,对其展现出的诡谲神秘也算是神往已久,不过没见过实物,终究算不得过瘾,于是就有了过去看看的想法。
路不熟,慢悠悠寻到博物馆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刚过完节,人不多,看一下手机日期显示是2019年3月8日,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呀!
停车买票进场,一切显得机械而无趣,当脑海中隐约闪现的神树照片一下变为近四米高的巨大青铜古物矗立于眼前时,夏雨只感一股古朴庄肃静谧诡秘的气息扑面而来,抬眼看去,于柔和灯光中只见:
“有巨大神树立于眼前,虽绿锈斑驳,却难掩苍古弥漫、神韵翻飞。自下望去,三泉通联山根,主干随势而起,期间枝丫层次分明,并无冗杂。三层各出三枝,其上挂神果若干,且层层皆有三只神乌昂首张翅鸣喙立于果上;又有神俊青龙蜿蜒溜干而下,龙首至山根处,瞠目抑势作腾飞状......”
“只可惜树之顶端明显带有缺口,遗失了重要部分,不会还有一只鸟吧!”
夏雨如痴如醉在神树前喃喃自语道:
“自第一次网上见到你就惊状莫名,惊为天外来物,又见那古大面具更是笃信不疑,自己那个“梦断三星堆”的微博名也来的古怪,还想着私下好好研究研究你们来着。”
“可惜岁月荒废,蹉跎了心性,至今一事无成,这才若行尸走肉般流浪了许久,没想竟至此处,呵呵......你们到底是咋回事,能让大叔穿越过去看看吗?”
“别说好奇吓死猫,就是害死鸟儿也没啥好怕的了!”
“唉!没鸟儿......就没鸟儿吧......!”
呢喃间,夏雨只觉脑门上那颗红痣隐隐有点儿发烫,拿手摸了摸,又晃了晃脑袋,感觉并无不妥。
于是不顾旁边工作人员“不要靠的太近的”的警告,双手举过头顶把脸贴在玻璃展柜上仔细端详着这颗神树。
他突然感觉眼中那神树上隐约有极淡的光晕波动而出,其顶端缺失部分竟一下涌长出一段一米多长,如青铜般沧桑斑驳的树干,树干顶端随即萌发出几片金灿灿的大树叶,树叶边缘还有几滴金露黏连欲滴。
金色叶片环绕,中间烘托着一枚烧饼大小、光芒四射、如太阳般刺目的圆果,更为惊奇的是这枚圆果竟抓在一只金抓之中。
那是一只通体金黄、振翅欲飞、体型约神树上其它神鸟三倍的金乌——
仔细看去,只见那鸟:羽若金刺,剑指八方,流光四溢,眩人眼目;喙似金钩,昂首问天,寒芒流处,振人心魄。
“真有第十只,不过看起来可真不像只好鸟!”惊愕莫名的夏雨呆呆呢喃道。
“呱!”一声典型的凡世间的乌鸦叫声传来,待得定睛望去,那金乌竟猛然低下头来。
“这鸟,它是活的......”
可定睛一看,夏雨惊呆了,因为他看到的不是一张鸟脸,而是一个面具,一个让人震惊而又感觉滑稽的面具。
那面具阔嘴、长耳、纵目,是典型的三星堆青铜面具脸,唯一不同的是那面具通体金色。
面具与鸟脸间看似若即若离,细看又浑然一体。而且随着鸟首的转动,鸟脸和面具脸之间还在不停地转换着,这种转换柔和自然,丝毫没有川剧变脸的突兀感,唯一不变的就是从面具阔嘴中伸出的鸟喙,很是诡异。
三星堆古面具竟然带在一只鸟脸上,夏雨的嘴巴一下惊成了一个喔状。
一只活活的,只有一只爪子的金鸟,带着金色的古三星堆人脸纵目面具,夏雨保证,这是他四十几年人生中见过的最为诡异的画面。
心里突然一阵悸动,夏雨便感觉被一双眼睛死死盯上了,可看遍面具又瞅瞅周围却丝毫没有发现任何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的踪迹。
迷惑间,面具上的纵目颤了一下,突兀间一下就伸长到了夏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