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三声,天光还未破晓,门外就传来了走动声。
蝴蝶不好意思再躺着,连忙穿衣起身。
常伯与大娘都已经起了,此时常伯正在整理农具,肩上还背着个竹篓,他笑着同蝴蝶打过招呼便牵出老牛往梯田的方向而去。
蝴蝶心中好奇,向大娘问道:“大娘,常伯这么早去田中劳作,看得清吗?”
“有些稻穗快要成熟了,此时稻田里的那些鲤鱼长得十分肥美,正好捉了拿到早市里换些银钱。”
大娘笑呵呵解释道,手不住往灶中添着柴禾。
天光大亮时,常伯背着空篓回来了。
他见到二人便哈哈大笑道:“今天我装了满满一背篓的鱼去早市卖,你们猜我遇到了什么?”
他说完,摸了摸那花白的胡须,一脸嘚瑟地冲着大娘直眨眼。
“看你这空篓子,不就是鱼卖完了吗,有什么好卖关子的。”
大娘没再搭理他,而是手脚麻利地将菜都端上了桌,又拿了个大盆盛了满满一盆的白粥上了桌。
“哎,你怎么这么不知趣呢!让你猜下都不肯,要是这么简单我有必要让你猜吗?你不猜算了,我让小姑娘猜。”
常伯说完,一双眼中精光灿灿直盯着蝴蝶,期盼着她来猜一猜。
“我猜常伯是又遇上年轻人了!”
蝴蝶绞尽脑汁想了想,似乎只有这个可能能让常伯如此兴奋。
“哎呀!就说你们猜不着!我来说了吧,今天来我这买鲤鱼的是那灵雾山的仙人,他给了我一根人参须!”
常伯说完宝贝似得从怀中取出一张蓝色帕子。那帕子被折叠了好几层,只见常伯一手恭敬地捧着,一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轻轻摊开。
躺在帕中的是一根极细的根须,呈土黄色,周身释放着淡淡的微光,凑近些闻着有一股清新的草药味,闻后整个人精神抖擞,那因早起而造成的头痛都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这可真是难得的宝贝啊!
蝴蝶有些艳羡地看着常伯手中的人参须,带着疑惑问起了这宝贝的由来。
常伯收好这难得的宝贝,边喝粥边打开了话匣子。
这草木之国有两座最高山,分别是位于东边的灵雾山与位于西边的通天峻,所有的草木之精基本都居于此二山中。
这两座山都是终日云雾缭绕,仙气氤氲,都是这云梦大陆难得的仙山福地。
两千多年前,大量的草木之精本体被毁,千年修行毁于一旦,他们开始对人类以及食草动物们进行疯狂的报复。
当人类即将被屠杀殆尽之时,一些草木之精从人类的哀求与痛苦中翻然悔悟,他们认为自己杀孽太重与修行本意渐行渐远,于是便放下杀戮,转而保护起了人类与其他动物。
至此以后,草木之精分为了两派,以善心修行的居于东边的灵雾山,认为人类罪有应得的居于了西边的通天峻。
正是有了这灵雾山草木之精的保护,这些木累国的遗民们才勉强退居一隅苟延残喘到了如今。
感念着灵雾山草木之精的恩德,这些遗民们称他们为仙人,甚至有不少老人在家中摆放牌位时时用香火供奉他们。
今天买常伯鲤鱼的正是那灵雾山的人参仙,他手中并没有银钱,这才用自己的一根发丝与常伯换了那满篓的鲤鱼。
常伯说那人参仙买鲤鱼多半是放生的。他们这些灵雾山的草木仙都以天地精华为食,修善心,走善道,从不以其他生物为自身养料。
蝴蝶听完对那灵雾山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她央着常伯替她指了去往灵雾山的路,独自带了些干粮与水便上了路。
常伯夫妻二人本不允她独自上路,那灵雾山与通天峻常年云雾缭绕,虽然相距一东一西,但因为云雾的遮盖极容易让人迷失方向,有可能你是去灵雾山最后却到了通天峻,如果遇到了通天峻的山精野怪可能连命都会丢。
奈何蝴蝶执意前往,他们纵是口说干了也无法改变。
他们这个村名为木字村,是灵雾山下最小的一个村。灵雾山下总共四个村落,另外三个村落分别是累字村、复字村、兴字村。
这四个村落中能够去到灵雾山的人屈指可数,这木字村住在最东边的徐满贵便是其中之一。
常伯千叮咛万嘱咐着她去之前一定要拜访下那徐满贵,免得到时迷了路跑去了通天峻。
蝴蝶知道两位老人对自己的担心,但她也不好明说自己的身份,只是告知他们自己有厉害的护身法宝以减少他们的担忧。
这是一个极美的村落,在村中行走,仿佛置身在大自然亲手绘制的水墨画卷中,越走便越觉得心旷神怡。
村子不大,又有如此美好的景致,蝴蝶尚未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便已经到了村子的最东边。
眼前是一座明显刚翻新不久的茅草屋,这草屋比常伯家的要大了数倍,三面围了高高的栅栏,一扇朱红色的木门上上了把铜锁。
徐满贵并不在家,蝴蝶看了看前方那座仙气氤氲的高山,似乎离得已经不远了,她略一思索便决定就这样直接前往。
她作为这云梦大陆的创世神,虽然早已没有了法力,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山精野怪敢伤她的性命,想来即使到了通天峻也是十分安全的。
正待蝴蝶打算抬脚离开的功夫,一个头发花白,一身黑衣,满脸络腮胡的老人扛着锄头走了过来。
他来到木门前打开了铜锁,眼角似乎瞥到了一个年轻人,手脚猛然顿住了,随后转身,满脸惊异地看着蝴蝶。
他打量了蝴蝶半晌,见她一直站那并未离开,便开口问道:“小姑娘,你是来找我的吗?你是不是昨天住到老常家的那个?”
“徐老伯,我就是那位住在常伯家的年轻人。我来找您是想问您如何去那灵雾山。”
蝴蝶客气回完他的问题,一双眼亮晶晶看着他,想要尽快得到他的答复。
“小姑娘,去灵雾山现在可不行,天还太早,要等到这圆明升到正中方才可以去,那时的雾气最少,不易迷路。”
徐满贵看了看蝴蝶,以为这只是小姑娘的一时兴起。他这么一说,想来这小姑娘差不多也就放弃了,毕竟午时上山,下山天就黑了。没想到这姑娘这么执拗,口都说干了也没能劝住。
他无奈摆了摆手,招呼着她先进了屋。
原是想让她在屋中等候,自己去喂了那牛羊便同她一起去。奈何这姑娘好奇心太过旺盛,一刻也坐不住,非得跟着他一起去喂牛羊。
两人一同来到了牲口棚前,蝴蝶向里探了探,发现里面圈养了三头黄牛,另一边是十几只山羊。
徐满贵打开木栅栏,手拿一支赶羊鞭,将牛羊全部赶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将牛羊赶到了一片广阔的沙地中。
这片沙地上生长着成片成片的地衣,牛羊见到立刻撒欢似得奔了过去。
它们伸出舌头飞快卷食着地衣,刚还成片成片的地衣,不一会的功夫便秃了一大块。
仿佛这是天地间最美味的佳肴,这些牛羊一直啃食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蝴蝶心中十分焦急,于是拐弯抹角地问道:“徐伯,这些牛羊吃这么久,不怕一会的功夫都吃完了,以后就没了吗?”
徐满贵扬了扬手中的赶羊鞭,将牛羊往前赶了些,随后笑道:“姑娘别担心,你看这地衣不是又起了么!”
蝴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刚还显露着的地皮上慢慢附上了一层新的地衣。
徐满贵招呼着蝴蝶坐下,同她解释起了这地衣的由来。
这草木之国的人类,除了可以食用自己种植出的水稻、小麦等农作物外,可食用的绿色植物就只有这地衣了。
牲畜们别无他选,只能食这些地衣。
这地衣的味道十分美味,别说是牲畜们喜欢,就是人类也是十分喜爱,一年不知要吃上多少。
这地衣不知是不是受地气的影响,只要是被采摘下来,不出半个时辰便会重新长出。
因为天长日久地食用地衣,草木之国的人类与动物死后,尸体在泥土中腐烂化为养分便会生长出成片成片的地衣,这也是为什么人类可以食用地衣的关系,因为他们终会化为地衣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