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青只觉得两眼发黑,但在听到他的加油时,却由心的发出一笑,拼尽全力向前狂奔了起来,无论如何,她也不要让陆以忱对她感到失望。
她试着忘记自己的痛苦,只知道奋不顾身的迈向前,直到体育老师用计时器记录下了她的成绩,这一刻,骤然的放松让她两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刘思雨和潘年希忙来扶她,但两人还未用上力,她就已经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太阳的光圈在她眼里缩到极小,一瞬间,她有些怀疑自己失明了,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了声,她平静的盯着太阳的方向,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
只是忽然间,一只手伸过来,就像是神光,穿透了黑暗的雾霾,将她从恐怖的黑白世界里生拉硬拽了出来,世界就在那一瞬间忽然明亮,忽然变得浓墨重彩。
少年用他细瘦的手腕将她半托了起来,在熙熙攘攘的嘈杂中,他清朗悦耳的声音仿佛天籁:“谁身上带了糖果的?”
没过多久,有人送来几颗棒棒糖,陆以忱让刘思雨帮着把糖果包装拆了给杨青青含进嘴里。本来杨青青几乎将近昏厥,却没想到吃了颗棒棒糖,居然奇迹般的一点事儿都没有了,陆以忱放心的松了口气,笑了笑:“应该是低血糖,你以后注意点儿。”
杨青青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还含着一颗水果味儿的棒棒糖,她愣愣的看着陆以忱离开的背影,深藏在心底的情愫悄悄的在不知不觉又冒出来了粉红色的泡泡。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配,也许不打扰才是最好的,那么好的他,应该有更好的人来相配才是。
可是当真真正正看到他和另外一个同样优秀的女孩子在一起时,杨青青心里却是另有一番滋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陆以忱不再和一群人凑在一起,而是单单和校花两个人,她们两个除了上课上厕所,其他时间总是腻在一块儿,有人感慨这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也有人自我安慰两人是纯粹的友谊。
杨青青尽量忽视这些东西,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她越是不想看到的画面,就是越是要在她眼前出现。
一天下来,杨青青不知道自己是第几回看到陆以忱和校花走在一起了,学校里的人都在传她们俩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就算她没有看见,也早就听说了。
这次他们俩人朝她迎面走来,杨青青想反正无论如何也回避不成了,所以干脆装作一脸坦诚的模样,笑着预备打个招呼。
然而,她的声音还未来得及从喉咙里发出来,陆以忱却偏过头跟校花说起话来,完全无视了她。
那一刻,杨青青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有一丝茫然,还有一丝早已料定,但她还是无法露出无所谓的笑容,因为心底的怅然若失是让她无法忽视的存在。
她的笑脸僵在了脸上,在越过陆以忱后,她突然无法抑制的奔跑了起来,眼底的泪在眼眶不停打转儿,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愣是没让它脆弱的流下来。
杨青青回到教室,闪电般的翻开了书本,将头深深的埋在了里面,实则是不想让人发现她眼底的泪痕。
然而,老天似乎是觉得她还不够自卑。
不知是从哪儿飞来一只粉笔,重重的砸在了她头上,她本来觉得委屈难忍,这一只粉笔就是像三峡大坝的水闸一样,忽然打开了闸门,让泪水肆无忌惮的鱼贯而出。
杨青青边哭边抬起头来,其实也不用刻意去寻找,“犯人”这时就站在讲台上得意洋洋的笑话她:“丑女,哭起来更丑。”
说完,周围一大群人都跟着捧腹打笑起来,她就像是聚光灯下哗众取宠的小丑一样,供所有人消遣。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连她自己都想嘲笑自己所做的青天白日梦。
但是自尊心却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她无法跟台上这几个小痞子硬拼,只能咬咬牙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从教室夺门而出。
阳光忽然间照射进眼睛,她像是许久没有感受阳光一样,被阳光灼得生疼,从人群中走过,她几乎想把头埋进胸口,感觉好像所有人都讨厌她,嫌弃她一样,她第一次有种想逃离这个世界的冲动。
然而最后,她还是艰难的抬起头来,哪怕所有人都看不起自己,她也要昂首挺胸下去。
杨青青冲进了洗手间,狠狠的浇了几把水在脸上,然后抬起头来看向镜中的自己,里面的自己脸上写满了痛苦,越发显得滑稽搞笑起来。
她的身材相比起班上那些娇小玲珑的女生,确实显得格外臃肿,但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那样丑过。
然而此时的她除了坚强还能怎么办呢?
自己的成绩本来就不好,如果父母得知她在学校逃课,或是有了其他不好的行为,他们一定会让她辍学,不会让她再读下去了的。
想着,她越发觉得自己不能一受挫就气馁,听人说,学生时代是最单纯的时期,如果当个学生都觉得有压力,那么以后在社会上就更加无法生存了。
她可是决心要当个高级小白领的,每天穿得漂漂亮亮的开车去上班,她绝不甘心和父母一样做个平凡至极的农民,然后到年纪了,就随便找个人嫁了,她要过的是不受束缚,天高海阔任鸟飞的生活。
想到这一点,她重新振作起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总有一天,她也会变成白天鹅的。整了整头发和校服,杨青青转过身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教室,她就不信自己不搭理那几个小痞子,他们还能拿她怎样?
可是,杨青青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做的如此过分,她刚迈进教室,正打算无视那几个小痞子,却猝不及防的被其中一人绊了一跤,她狼狈不堪的倒在了地上,周围顿时又是一阵爆笑声。
杨青青刚刚重振起来的精神,再次被打压了下去,不仅仅是由于他们几个,更是因为她无意中瞟到了坐在不远处的刘思雨,没错,她在教室,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欺负,不仅没有为她出头,反而还跟着怜悯的勾起了嘴唇。
哪怕是面对杨青青无法相信的目光,她也没有任何的回避,明晃晃的将自己的讽刺挂在了脸上。
杨青青像是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从头冷到了脚。
她不知道自己难受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像再次低血糖了一样两眼发黑,靠在桌子上,刘思雨的一笑密密麻麻的针一样,一针一针,扎在她心口,血流不止。
之后,这样的事件层出不穷,杨青青从一开始的忍耐到了后来的横冲直撞。
她不知道刘思雨是不是拿她当个傻子,明明两人已经在对视的那一刻彻底撕破脸了,她却还是装的像以往那样,对她有说有笑,刻意的与她打闹。
但是杨青青不是一个会演戏的人,或是还没有修炼出像刘思雨那样言不由衷,口蜜腹剑的本领,所以她直接板着一张脸和她闹僵了,不过最后,杨青青总算是知道了刘思雨这么做的理由,因为连带着,潘年希也和她产生了感情的裂缝,从此,她连最后的两个朋友都没有了。
至于陆以忱,杨青青再也没有跟他说过话。
但是自从杨青青开始独来独往的初中生活后,班上却流传出了关于她的一些不堪入耳的流言,所有人都开始对她冷嘲热讽,说三道四。
渐渐的,杨青青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了后来的熟视无睹。
直到一个让她无法承受的流言传了出来,她才终于将心底积压已久的愤怒一口气的喷薄而出。那流言与陆以忱相关,说杨青青因为疾妒生恨,匿名举报了陆以忱和校花早恋。
杨青青的第一个反应是脱口而出:“我没有!”
后面两个光明正大的说人坏话的人,一下怔住了,但没过两秒,她们再次恢复了之前不怀好意的讥笑。
杨青青几近要哭出来,站起来,想找到陆以忱跟他解释清楚,但是怎么也没找到陆以忱的身影。
在这个时候,刘思雨的声音忽然冒出来,怪声怪气的提醒道:“他不在,托你的福,他被人叫到校长办公室去了。”
杨青青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盯了她一眼:“刘思雨,我本来以为我俩是朋友,但看来是有人鱼目混珠,你根本不配当我的朋友!”
说完,杨青青甚至都没来得及听到她回一句什么,就已经撒腿跑出了教室,径直冲校长办公室跑去。
她一定要解释清楚,其他的她可以懒得解释,但是这一点,她一定要让陆以忱明白,自己是绝对不会害他的。
八百米跑步差点跑不及格的人,此时却跑出了百米冠军的速度,她还来不及跑到校长办公室,就已经在办公楼的走廊里看到了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陆以忱。
她停下脚步,向他走去,本来已经鼓起的勇气,却在眼神相碰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就像是一只瘪了气的皮球,顿时没有任何气力去作出挣扎了。
陆以忱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就像是刘思雨那天的笑容一般,狠狠刺痛了她,让她觉得,就这样吧,解释也没有用了,不相信你的人是不会听你的解释的,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
后来,陆以忱转了学,在他清理物品的时候,杨青青一眼也没有看他,兀自低头写着作业,尽管握笔的手都在颤抖。
初中,本应是充满美好回忆的阶段,在杨青青的人生中,却成了她永远不想再提起的过去。
中考,刘思雨和潘年希顺利考上了重点高中,而杨青青则进入了一所当地的二流高中,说来也是可笑,明明杨青青更加的努力,最终却还是没能比上她们更好的基因。
从那以后,无论是陆以忱还是刘思雨和潘年希,杨青青与她们都再无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