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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有句谚语说,幸福是有的可做,有的可爱,有的可希望。可在有的地方,有的环境下,对那些整日处在一种无聊乏味生活中的人来说,似乎还要加上一条,就是,要有的可开心。换句话说就是,一定要有不如他们的人存在。

李根的出现在某种意义上给“信息周报”的人们平淡乏味的日常生活带来了生机和活力,他那独特名字,他作为荣总编的亲戚的特殊身份,都使人们开心消遣之余,还能得到另外一些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报社的人,尤其是编辑部大厅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期待着每天上午九十点钟到下午一两点钟这段时间。因为这段时间李根在,李根成了他们可以最不当回事儿的开心,又最当回事儿想见的人。

李根那不明不白的笑脸让人们搞不清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也没人关心。人们关心的是各自的心情,是各自平淡乏味的一天能有些不平淡和不乏味的事情。

时光对自己那单调的工作——分发上百封来信来稿,已经没有了开始的那种新鲜感。三个半人的信访组里,老梁不是上二楼就是抱着电话机给各地的记者站打电话,成了总编辑的传声筒,要不就是外出替总编辑到部里,其他新闻单位联系事情。蔡少云也好像有办不完的事情,一会儿上二楼,一会儿又在编辑部大厅里四处和其他编辑聊天,偶尔在格子里坐上一会儿也是很公关地给什么人打电话。更多的时候只有时光一个人在拆看那永远拆看不完的信件。他几次想着写点什么交给编辑们,可新闻稿子是坐在办公室里,想不出来的,生编硬挤出来的一二篇小消息,由于没有广告作后盾,交到编辑们手里就再也不会有动静了。每天拆看几百封信件,这种繁琐机械的单调劳动压得时光喘不上气来,几乎变成了一部无人过问的机器。时光心情越来越烦闷暴躁。他也和其他编辑部大厅里的人一样,一上班就盼着李根来。李根在信访组只有一把椅子又只呆到中午,加上他的无足轻重只被算作信访组的半个人。可这半个人却给了时光报社别人不能给予的乐趣。李根在的时候信访组就会人满为患门庭若市,各路人马会走马灯似的前来没话找话插科打诨,时光可以和大家一起肆无忌惮地和李根开玩笑,可以不顾及说话的方式说话的内容,不必担心语言的轻重和是否得当,只以是否能引起笑声为准。如果谁的话能引起更大的轰动效应就会使这个人的自信心大大的得到满足。时光渐渐地着迷上了这种带有点比赛式的开心娱乐,有过一二次哗众取宠的小小建树以后,更使他上瘾了似的盼着李根每天能早点来、多呆会儿。

得开怀处且开怀。

时光拆看稿件不再像开始的时候那样认真,很多时候只是“大概其”,稿件多的时候也会取取巧,看着差不多够用了就不再拆看了,留到第二天再说。什么新闻时效,去他妈的吧,反正不是自己写的,也不是自己认识的人,有什么交情的人写的。遇到字迹潦草不清的稿子更是连看也不看,赶上周围没人,就学着编辑们的样子三把两把地一团,丢到身后的纸篓里。

荣总编走了。于诗风本想开个规模相当的欢送会,被荣总编谢绝。荣总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时光几天没有看见荣总编,他见人就问,问荣总编的住址、电话,问荣总编还什么时候来。从老尤那儿,他知道了,荣总编不再来了。他想去家里看望一下老头,略表知遇之恩,可老尤告诉他,荣总编已经去了南方他大儿子工作的地方探亲休假。时光心中怅然,突然觉得自己在“信息周报”像个没了娘的孩子。

看着时光神色,老尤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人这一辈子有两个人是不好经常调换的,一是老婆,二是领导。大凡人一有了工作,有了单位,都会明白一个道理:一定要和领导搞好关系,尤其是一把手。像小儿刚落生就知道吮吸获得快感一样,这几乎成了一种天性。可就是这种最简单最浅显的本能,往往演绎出最复杂的结果。就像不能保证老婆一辈子不换一样,任何单位的一把手绝不是一成不变的,原来的二把手三把手替换了一把手,亲疏远近一下子得转型变轨,自然会出现难以弥补的裂痕和永志难忘的恩恩怨怨。新上任的人若是很在意的,来个抚今追昔心中纠集起新仇旧恨,一双双玻璃小鞋准会对号入座地给相关的人备好的。

时光不知回避地四下打听荣总编,于诗风看在眼里气在心头,以前当二把手的怨气发泄到了时光的身上。时光要是就此打住,赶紧转向其实还来得及。可悲的是,时光在这方面缺乏敏感,报社已经变天了仍是不明不白的对荣总编的走到处发感慨。不想着怎么侍奉新君,倒一心怀念旧主。不少人背地里说,这小子,少根筋,早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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