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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收完麦子插上稻后,学校的麦假也结束了,跟着大人忙了十几天的小云他们又重返了学校。鲲鲲已经五年级,马上要考初中了,好在他那时成绩还好,应该不用父母操心,就能轻松的考上。

风浪家的麦子扬好后又晒了三天,在一个星期天时,才从晒麦子的场里往家里收。星期天美霞、鲲鲲和小云都不用去上学,他们就能一起帮忙。那天一早一家人等场晒热后,七手八脚的把麦子全都摊开晒上,摊好后,风浪和王广霞让小云和鲲鲲在场边上守着,并告诉他们要勤翻麦子,因为每翻一次,就能让底下的麦子多一次被风吹到和被太阳晒到的机会,翻的越勤,麦子被晒干的就会越快。小云和鲲鲲得了父母的吩咐,就一圈圈的不停的用木锨推着翻场里的麦子。美霞在场摊好后,就随着母亲回了家,因为她要帮母亲做饭。

下午一两点钟,美霞来场里,让鲲鲲和小云回家吃饭,她则接替他们在场边守着。吃完饭收拾洗刷完了锅碗后,小云就又去了场里,因为那样晒麦子的天,差不多大的小孩都在场里看粮食。只有在场里,才有人一起玩。在场边上小云和毛四、大妮、三仙姑、二妮子她们一边翻麦子,一边玩了一会红绿黄蓝,到大约三点钟太阳还非常强烈的时候,风浪和王广霞就都来了,他们说要趁麦子晒的热热的,把麦子收了。因为那样会热热的就收起来,比较耐放,也不容易生虫子。

一家人有的拿着木锨,有的拿着推板,开始从麦场一圈往中间推麦子。推板比木锨宽许多,也厚了许多,所以每次能推的麦子就比木锨多,但用推板推着走几步,往往就因推到的麦子太多,而不再能走动,就要用木锨继续往里推,才能推到粮食堆的中间。粮食都堆的差不多时,王广霞放下木锨拿起大扫帚,她把木锨推板推后留下的薄薄的麦粒从最外圈开始往里扫,扫到一堆后,小云、鹏鹏等人就再拿着木锨推板往大堆上推。终于所有粮食都堆在大堆上后,风浪从手扶上拿下来一个个装化肥的蛇皮口袋,那都是买的化肥用完后,王广霞清洗后收藏起来的。小云、鹏鹏这样年龄小的孩子撑着口袋的口,风浪、美霞、鲲鲲三人用大铁簸箕锄了麦子往口袋里装,王广霞则把装满了粮食的蛇皮袋口一个个用绳子紧紧的扎上。

所有的麦子都装进蛇皮袋子后,风浪看了一下,足足有几十上百袋子,他笑眯眯的说:“今年的收成还不错,一亩地能平均收到八百斤,除了交公粮和留够自己家吃的,应该还能卖点。”王广霞听他那么说,就接着他的话说:“卖它干啥,一斤才卖两毛钱,也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留着,万一下年收成不好,就不用再买粮食了。要是卖多了,万一下年麦收前把麦子吃完了,青黄不接的时候,还得再买,那时候买价格就高了,得多花很多钱。”风浪说:“你又臭嘴,不巴好结局。麦子收下来不卖,都搁家里也折耗啊,虫子砸老鼠拉,一年就得折耗走许多。除了这些折耗,还得隔三岔五的晒,多搭上许多人工不说,还怕三伏天晒的时候突然变天,让暴雨冲了,麻烦的不得了。”

王广霞不为风浪说的这些道理所动,她还是坚持要留着麦子,以防万一下年的收成不好和青黄不接。就这样两人一个说卖,一个说不卖,说着说着就又吵了起来。几个小孩都默不作声,心惊胆战的听着他们高分贝的争吵,时刻担心着他们随时可能的从嘴上的争吵,演变成拳脚相向。

吵了一会后,风浪把手里的工具一扔,撇下一场粮食和正在忙碌的家人,扬长而去。王广霞见风浪负气走了,气的在那里一边干活,一边气急败坏的骂。在场里的粮食都装好,口也都差不多扎上的时候。赌气离开的风浪又气鼓鼓的回来了,他气哼哼的摇起停在场边的手扶,开着停在了一个个粮食口袋跟前,然后一袋子一袋子的抱着往车厢里装。美霞和鲲鲲见父亲往车厢里装麦袋子,也都一人一袋子的抱着帮忙,风浪见两个小孩也和他一样一人抱一大袋麦子,不由又心疼起来,他对就他们说:“你们两个人抬一袋,别一人一袋子的累着了。”美霞和鲲鲲都说没事,能抱动,就还是一人一袋子的往上抱。扎好了袋子口的王广霞带着小云、鹏鹏,娘儿三合抬一个袋子,她抬着扎口的那头,让两个小孩各抓住袋子另一头的一个角,她喊着“一、二、三!”三个人一起一使劲,也把袋子往车上扔。不一会车厢装的就有些高了出来,在下面往上扔麦袋子,就有些费力了,这时鲲鲲爬到车上,把别人扔上来的袋子摆放平整,好能让车上多装上几袋子。随着车上麦袋越摞越高,美霞已经没有力气再把麦袋子举那么高了,王广霞和鹏鹏、小云的组合更抬不动了。于是他们的队形就改成了王广霞和美霞母女两抬,小云和鹏鹏在她们要往上扔的瞬间,从麦袋子中间往上猛的一托,给她们助上些力气。装的再高些时,风浪往上扔也很费力了,他就说反正离家近,让小云和鹏鹏在场里看着,他开车带着美霞、鲲鲲和王广霞,一起回家先把车上的麦子卸了,然后再回来拉。

被要求留在场里的小云心里很高兴,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因为留在场里,就意味着暂时就可以休息下来,不用再干什么活了,而且不在父母身边,也不用谨小慎微的说话做事,也不必害怕看他们叮叮当当吵架了。但她还是假装很体贴的对父母亲说:“我也回去帮着卸吧,反正这里只要一个人看着就行了。”

风浪连看都没看小云,就一边摇车一边对她说:“你就在这儿看着吧,回家你也干不动啥,白跟着跑着累的慌。在这里也能看着鹏鹏点。”

小云听了父亲的话,开心的答应了一声,然后和鹏鹏一起的坐在装麦子的口袋上,边胡乱的玩着,边等着他们卸完麦子回来。

虽然等在场里很自由也很开心,但等了一会后,见风浪他们还没有回来,小云心里就有些着急,她怕卸麦子时,父亲再发脾气,又和母亲吵起来。也怕会出什么其他的事,她越胡乱想心里就越着急,就越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等的心焦的她让鹏鹏自己先在场里看着,她则离开场走到大路上,往家的方向不停的张望,但看了很久,却什么也没看到。在路边等了一会后,她又担心鹏鹏一个人在场里不安全,于是就又返回场里,看看鹏鹏是不是还好好的呆在场里。这样来回跑了好几趟后,终于她听到了自家手扶突突突突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于是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赶紧的把分散着的麦袋子,使劲往一起拉了一拉。

风浪他们来到后,又开始快速的往车上装麦袋子,不一会,几人就七手八脚的装了二三十袋子麦子到了车上。然后鲲鲲摇起来车,突突突突的又开着离开了晒场。这样来回装了四车,才终于把所有的麦子都装完了。小云和鹏鹏也爬到车上,手抓着车上的栏杆,坐在中间的麦袋子上,跟着车回了家。回到家小云才发现,之所以第一次父亲他们回家这么久,是因为他们在家中圈起了一个装粮食的折子圈(折子圈是一种用芦苇或是玉米高梁之类的秸秆皮编织的很长的长条,把它们围成一个圈后,可以往时面装东西,到一定高度时,用装的东西压着茬,再接着往上圈,一直可以圈起来很高。很多年前,当地的农村大多都是用那种折子圈圈粮食,后来为了防老鼠,演变成了大水泥缸。再后来因为大水泥缸太重,又演变成了其他类型。)原来是家中的口袋不够,之前装麦子的袋子,有许多是从别人家借的。为了把借的口袋腾出来,他们已经把先前拉回家的麦子都倒进了折子圈中。把车上的粮食都卸完后,风浪又开始啧啧的称赞美霞,说她虽然是个闺女,可干起活来,却像个小子一样既能干,又有力气。

每次一干完力气活,风浪就会夸美霞一通,不知道为什么,美霞和弱不禁风的小云,完全不像是亲姐妹。美霞既有力气、能干、泼辣,与人相处时又很厉害,绝不会吃亏。而小云却恰恰和她相反,干活没有力气,干啥啥不行,还软弱,情愿自己吃哑巴亏,也不愿意惹事。按道理姐妹两不同的性格,应该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但没想到,两人最初的生活轨迹却是如此惊人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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