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两周前的周一，公司的员工做了一件和我的意愿相违背的事情。一开始我给他解释这将给公司带来怎样的损失，但是他希望按他的方式去执行。在我对次劝阻以及他的多次违抗下。我气狠狠的回家，在路上我撞到了有些走神的缘再，她倒没要求赔偿，因为她也没伤着，就是吓了一跳。但是我那时候我怒气未消，于是把气都撒到她头上。这一发疯，她也发疯了，我不知道她是否也遭受了什么，但怒气显然比我大。”犯人说到这里，典爱在脑海中想到了缘再的室友张之那天和她发生了矛盾。大概也是如此，缘再才会发疯的吧。
“那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周围也没有人，而且正是熟悉的江东桥头的盲区，我下了车，和缘再厮打起来，很快缘再就输在我的手下。但是我并没有停止疯狂，而是掐着她的脖子，没多久她就断气了。当我意识到我杀人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左右之后了。那时候我匆忙的做了个决定，我要先将她带回去。回到家之后，我跟妻子商量了这件事，她叫我去自首，我说我想到了自救的办法，让她冷静下来听我讲。后来妻子觉得可行，但还是存在被找出来的可能。就在这时，妻子从缘再身上找出了钱包，发现了一张照片。”说到这里，犯人停了下来，在场审问的警官有的提着心在听他讲述，有的则已经猜中原委。
“就在这时，你发现她的照片很眼熟，似乎很想自己被偷走的女儿小时候的模样。”典爱听他说了。
“是的，但是为什么有这样的一张照片我也不得而知，那是一张缘再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缘再时在一个月左右之后失踪的，那张照片也是很小的样子。大概姚照时为了让我们或者说以后缘再自己找到，于是拍了这样一张照片。”他猜测着。“惊恐之下，我们只能找到一个自己开大型诊所的朋友帮我验，结果一模一样。当然，我那个朋友并不知情。后来，托朋友我又找到姚照，我对他十分憎恨，憎恨他带走了缘再。找到他后，我跟他详细讲了经过，他很生气就要去报警，但被我阻止了，我勒令他不准告诉警方真相，就算是对我错手杀了爱女，以及他对我这十几年亏欠。”他的手挂着手铐，在旁边的人有的听的咬牙切齿，有的几乎要拿起拳头向他砸去。
“于是，你要求姚照按照你的计划，也就是拿了一把贴毛的机器，把他卫生间的毛发全部粘走，撒下你自己的毛发，伪造杀人凶手就是姚照，但又因为姚照没有出行以及不在场证明很完美，很难立案逮捕，这样你们就完全可以躲过这个事情。但不巧，你拿的是自己家里粘毛扫把，所以很遗憾。”典爱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了下去。“其实你只要随便去店里买一把，我们也许怀疑不到这里，但是姚照自己一个人生活又怎会买这种东西呢？总之，这种东西用的可能性比较大的在酒店，在乡下出现更是极少。接下来，姚照觉得自己良心不过，写下了一封没有明确信息的信，并了结自己的生命。我想他也在纠结，即觉得对不起你和缘再，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才写下的。”
“是的，既然史警官你知道，又何必我来说呢？”他讽刺一般地说了一句。
“先生，我们需要的是口供。你请再说下去，我不插嘴便是。”
“我找了江东桥头作为犯案地点，是因为那里一直有很多未解的案子。并且，我把自己的毛发以及**放在了抛尸现场。这就是之后姚照屋子为什么有和我一样的毛发。”说到这里他看着典爱。“其实也就这些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想知道，你为何要选择四天后才抛尸？”
“我听朋友说监控记录一般是四天一更。所以我才如此。”
“真遗憾，是七天。”典爱说完，他瞪大了眼睛。“即使你七天，我们也会找到，因为这里的疑案让我们不断保存监控录像。所以，你又算错了一步，真遗憾。”
“还有呢？”
“哦，对了，难道你就没有其他儿女？”
“我的妻子很难怀上，后来有了缘再非常高兴，可是就是姚照害的。之后，我们无论怎样都没有再有孩子过。唉，真是可恨。”他恶狠狠地说，咬牙切齿，十分憎恨地说道。眼睛几欲要吐出来。
“但杀害缘再的却是你自己。”他被典爱堵的无话可说。他没再作声，典爱又问了一句。“所以，你们没有孩子了？”
“是的。”他斩钉截铁的说。
“那我是什么？”有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大伙应声望去。
2
那犯人望去之后，呆呆的起身。他在想怎么解释。
窗外下着雨，此刻的雨拍打着树叶发出的响声像是在给他们拍巴掌。
来的原来是赵登。刚刚典爱联系他已经找到杀人凶手，而且凶手就是缘再的生父。典爱希望赵登尽快赶到，于是赵登给老板请了半天假，然后就火速赶到。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凶手居然是自己的父亲。刚刚赵登在窗外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想听清楚，等入门才坚信自己所听无疑。他本就已经很诧异自己和缘再居然是兄妹了。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听到后头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一厢情愿。
“唉！”赵岳伟叹了口气。赵岳伟就是杀害缘再的凶手，即赵登的父亲。“你是我和你母亲偷来的。”
“嗯，所以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吗？”他想平静的面对这件事，声音很淡，但内心早已沸腾万分。
“是的。”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赵登的眼眶已经湿润，说话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他的焦躁开始显现。
“那就要问姚照了。我们只是选择了和他一样的道路。”赵岳伟满不在乎的说着，随后坐下。
“你们是和姚照一样选择了偷，但是你们没有和姚照一样爱他偷来的孩子。”赵登呜咽地说着。
“是的，我们在报复。”
“报复？”赵登质疑地看着他的父亲，养父。
“是的，是报复。”
“可是你们知不知道，我从小就和别人一样有父亲母亲，但是我却没有和别人一样得到父母的爱，你们不觉得不公平吗？”
“难道对我们就公平了吗？”赵岳伟大声的说。“缘再的生母，一辈子就那次偶然怀上了孩子，她很难怀上，好不容易怀上，却给人抱走了。”
“这就是你们报复的理由吗？”赵岳伟本身就大声了。赵登却更大声，并且带着哭腔，让人听着十分难受。他质问着赵岳伟。
“是的。”
“那你们为什么要选择我，为什么要把这种痛苦加在我身上？”
“我们也不知道选择报复的对象就是你。”说着赵岳伟哈哈大笑“缘再现在找到了，也被我杀了，我已经不想报复了。”
“我我我……”赵登捂着头蹲了下去，泪痕已经在他的脸上洗了一遍又一遍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被囚禁的那五年，你们就来看过我一次，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你是大老板，你却从来不帮我物色一份工作；我在饭店给人欺负，被人打的时候，我多希望我的父亲站出来为我撑腰。即使你只是我的养父，但你们没有让我感受一点关爱。我等来的是十八年的不闻不问，五年的牢狱，以及一辈子的痛苦，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赵登撕心裂肺的吼了出来，那句为什么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大家好像都看懂了。胡释和典爱看的心酸，都跟着流下了泪水。“你偷了孩子，你却不好好抚养。”
“知道为什么吗？”赵岳伟从审问椅走出来，向赵登走去。赵登也站了起来。
“为什么啊？”他说话已经要听不出是在说什么了。
“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啊，我为什么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关爱？”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没错，你是没有错，但是这是别人逼的。”
赵登恶狠狠的看着赵岳伟，随即抓起他的衣服，开始揍了起来。在场的人赶紧加以遏制，赵岳伟的妻子孙莲也跑起来，到赵登身边。
“孩子对不起，我们……”赵登已经被拉住，他看了看孙莲。
“对不起有用吗？”赵登大声叫吼着，他随即挣脱大伙的束缚。转身向门外冲去，典爱在也跟着出去，喊着他。可是赵登却置若罔闻。
外面雨下的越来越大，哭声在雨声中沉默，泪水被雨水淹没。赵登奋力奔跑，他要回到出租屋，自己一个人哭。
3
典爱没追上，回到找了把伞给胡释，让胡释去找，胡释不好推迟，也知道情况紧急，刚刚的情况他看在眼里，他想着，典爱之所以找他去追，估计是怕赵登做傻事。他打了电话给林赠，叫林赠也去帮忙。
典爱则回到警局，审问了起来。
“看来你是罪加一等。”她微笑着看着赵岳伟。
“是的。”赵岳伟也回以微笑。
“你们暂时避一下，我有话和这位赵先生和孙女士说。”她向自己的同事说，希望他们避开一下。“如果有情况，我会随时叫你们。”大家都眉头深锁的点了点头。序斌走过来拍了拍典爱的肩膀，告诉她诸事小心。典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说：“放心吧，他打不过我。”众人纷纷出去，现场只剩下赵岳伟还有孙莲以及典爱。
“你们报复了我班长，为的什么？”
“我们非常抱歉。既然缘再已经找到了，我们也就放下了。”见赵岳伟没说话，孙莲惭愧地说道
“可是赵登他放得下吗？”
“他放不下那能怎样？”赵岳伟不肖地说了一句。
“班长那么阳光，可是内心却收到那么多的不公，他待人也好，我们班级的人到现在都记得他，无人嫌弃他坐过监狱。我实习之后和他相处了一年半，我知道了他的作案动机，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知道啊。不就是要我们爱他一点吗？但是真可惜，我们为他这种行为蒙羞。”赵岳伟用鄙夷的口气说了这些话。
“所以，赵先生，你还在跟一个孩子斗气吗？”
“我没有。”赵岳伟随即否定。
“不，你有。”她声音刚落，典爱就大声地反驳道。“生而为人，请你善良。姚照的错不应该加在一个孩子身上。”序斌听到大声喊叫，推开门进来，典爱说不碍事，他又退开了。
“我们也想善良，可是别人对我们善良了没有。”赵岳伟还在为自己的罪解释。
“如果你善良，说不定你和你妻子就又怀上了呢？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么做岂不是天理难容。”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隔了半响，赵岳伟才回答了典爱。似乎他觉得如果善良，说不定就又怀上了这句话。孙莲已经泪流满面，早在刚刚她就已经觉得对不起赵登了，现在想来，更是觉得自己可恶至极。
“现在赵登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傻事？麻烦你一定帮我把他找回来，我跟他道歉，我来爱他。”孙莲咬着嘴唇动容地说。
“赵先生，我希望你如果能免以死刑，希望你出狱后，好好对待赵登。”
“我偷了孩子，杀了自己的女儿，怎能免以死刑。”他说着又哈哈大笑，孙莲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后背，不希望他再猖狂下去了。“你知道赵登为什么会判五年吗？”
“嗯？”典爱被这么一问，显然有些疑问。
“抢个劫，你们读警察不读法律吗？至于判五年吗？史警官。”
“所以？”
“是的，我从中收买了人，我就是要这小子多待几年，好让他别太自以为是。”
“你疯了吗？”孙莲说完扇了赵岳伟一巴掌。“你是要给你自己加罪吗？”
“哈哈哈，哪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个死刑，多一条少一条都是一样的。哈哈哈。”他说完又在哈哈大笑，孙莲忍不住又拍了他。
“你死了，我要怎么办？”
“对哦，哈哈哈，你要怎么办。”赵岳伟看起来神智越来越不清晰。但事实上他在装疯。
“孙女士，我希望你好好对待班长。我希望你劝他。”
“那我丈夫呢？”
“你丈夫简直无药可救，他就等着法律的裁决吧，你和丈夫一起拐卖婴儿，实是帮凶。又包庇他杀人的行径，又是罪加一等。但谅在你不是主谋，会有所减轻吧。具体怎么判，还要看法官，我只负责断案，不负责宣判你们的罪行。”典爱看着孙莲，又看看赵岳伟。“你们好好聊聊吧。”说着走了出去。典爱气愤地把门摔了一下，孙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像是看见女儿缘再，又想着儿子赵登。
如果早些明白，也许不至于此吧。她想着，泪水夺眶而出。
4
胡释没有追上赵登，回到警局，看到失落的缘再。
林赠也没找着，跟着胡释一同过来了。原本打算典爱审问完，几人一同去吃庆功宴，但这回应该没心情去了。毕竟赵登中途闯入，而且是故事的主角。现在又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典爱和林赠都纷纷打了电话，赵登并没有接听，后来应该想独自安静，便关了机。也不知道赵登会不会做傻事。
“也许你们可以去他的出租屋找他。”序斌在旁边建议道。
“我们没有他的住址。”典爱为难的说。“要不去他工作的地方，也许那里有可能找到他的档案。”
“我怎么没想到。那我们快点出发吧。”几人利利索索的出了门，火速赶到赵登的工作的地方。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更是让人觉得焦灼十分。
由于下雨，街上行人甚少，步行街的人更是少的没话说。但有些奇怪的是赵登工作的店面围着很多人，典爱一道四人下了车，往那里走去。
那些营业员都以为他们是来买东西，不想理会那群围着的人。典爱一问才知他们是来找赵登的，但营业员不知所谓何事，只是他们一来就急着找赵登，语气中有很多不爽之意。典爱回头看了那群人，个个手轮棍棒，看着应该是和赵登有什么过节。典爱想着班长平时与人交往并无其他矛盾，怎么会招来打架之事。于是上前去问。
“请问你们找赵登有什么事吗？”
“我们这样子肯定是打架啊。”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白色背心，牛仔裤，光头的模样确实让人想起混混一类。显然他是这群人的领队。在场的人听了都很震惊。典爱寻思怎么应付。胡释却先上前说了句。
“你们干嘛打赵登？”
“你是他什么人，关你屁事？”
“我就是来凑凑热闹，凑热闹当然要知道你们干嘛打他啊。”胡释这话想套他们打架的理由，典爱在一旁暗暗吃惊，但又不得佩服胡释的脑回路。
“我们干嘛告诉你。店里的，快叫赵登出来。”那混混向店员叫了一声。
“我们已经跟您说了，赵登他今天刚好请假。你们再不走，我们就要报警了。”那店员一开始也怕事，只求他们赶紧离开，这会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说了一句。
“人家都说这里没人了，你们还不走吗？”胡释接着店员的话说去。
“关你屁事。”说着抡起棍棒，就要向胡释砸去。序斌三人看着心惊，随即都叫了一声。
“住手。”那混混倒是停手向典爱三人看去。“我们是警察，随我们到警局里一趟吧。”序斌出示工作证，那人笑嘻嘻的看着，显是有些害怕。“你们找赵登干嘛？”
“这不是有人找我们帮忙吗，这……”那混混开始有点萎缩起来。
“谁找你们帮忙。”序斌一向不说话，这一吼那领头的倒是更加怂了。
“这不是赵登砸死了那个叫苏林的嘛，他父母气不过，就来找我们帮忙打他的。”众人一听倒是很惊讶。
“你们不明是非就要打人是吗？现在还不快快回去。难道想去吃牢饭吗？”序斌这话虽不大声，在旁人听来却没有反抗的余地。
那混混显然是要打退堂鼓，旁边一个下手却怂恿他收了人钱，替人消灾之类的话，又说了序斌说不定是个假警察吓唬他们而已。于是又改变注意，作势要打序斌一行人。
“你们再多管闲事，就连你们一起打。我们老大可是警局局长的朋友。”那人说完，胡释便示意林赠打电话报警。他们一看林赠要报警，拿起棍棒就要砸过去，胡释和序斌伸手去抓，便打了起来。典爱在大学期间也学过武术，立马上前阻止，那些店员看着心惊，立马到更衣室去打电话报警。林赠则虽没打过架，但也极力护着胡释和自己。
胡释学的是跆拳，脚上功夫比较了得。对方见四人都不是好惹的，都有些胆怯，但是手中的棍棒显然又让他们胆子大了几分。典爱不愿与蛮人动手，但是劝停无效，情况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也跟着打了起来。
过不多时，街上来了一群警察，将店面团团围住，那群人像疯了一样的逃了起来，可惜为时已晚。
解决完这事之后，典爱才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赵登而来，但是被这群人一托，已经足足过了一个半小时了。这个时间段里，她祈祷着赵登没做傻事。于是向店员索要赵登的资料。便匆匆开车去找。
几人经历刚刚的厮打，都筋疲力尽了，而且林赠的手臂还受了伤。序斌在车上拿了备用药箱找了点药水给林赠擦了，胡释在一旁看得老是颤抖。林赠本来疼痛，被他这么一搞，反倒笑了。
雨还在下着，车也还在行使，和赵登的距离越来越近。
